10、水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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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雪衣拉着苏比急切地去王子和王子妃会出现的城楼下。所谓“观礼”，其实是给广大民众见见他们平日里不常能看见的超人气偶像——洛珂王子（多数是女人），以及新兴的偶像——水荷王子妃（多数是男人）。可想而知，到处是人满为患，仿佛整个国家的人口都聚集到了这里，城楼前的广场更是围得水泄不通。雪衣她们到时，有利的位置已经被占满，剩下的则是挤在人群中，距离又太远，只远远地看见仿如水荷的身影。
雪衣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为进入王宫而去应征宫廷侍女。主管卡依倒是个很和善的小老头儿，但是他说：“新的宫廷侍女刚应征完毕，我们这里暂时不需要。”
之后的日子，雪衣就常到王宫附近去晃悠，希望着水荷如果出宫的话，会被她撞见。却每每不幸为在王宫附近巡逻的士兵逮住，被怀疑小偷七次、强盗两次(有这么可爱又细手细脚的强盗吗？）、拉客的雏妓两次、与宫内的某侍卫偷情一次，悉数被赶回。别说是水荷，连一个可以并且愿意带上话的都没有碰到。
雪衣不得不长叹：水荷啊，为什么你就不出来？老呆在宫里，就是再好玩也一定会觉得闷的啊！如果是她，早出去晃荡了！
而且优思娜已经跟她提及，说歌舞团恐怕就要走了。王城阿普萨其实是因为皇储的婚礼而临时加上的一站，她们往年巡回演出的目录上，这个时候已经向北，用整个水月的时间通过达尔布洛亚，直至深入内陆，一直到冰季来临的时候，才开始往南走，路经察沙，然后栖息到政局比较稳定又四季如春的达纶公国，等待来年的开始。
知道水荷在哪里，雪衣是不可能跟她们走的。但是孤单单地一个女孩子留下，在这茫茫都城里又无亲无故——其实算起来优思娜跟雪衣也是非亲非故，萍水相逢，却待她那样好。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有些放不下她。
优思娜问团里的巫师：“我有点放心不下，她会怎么样呢？”
那是一个长着难看的疣鼻的年老的女巫师。她的帐篷终年显得阴森而灰暗，有着散之不去的腐朽的味道，手指细长而干枯，犹如被风干了一般，原本天蓝色的头发有些微的发白，长长密密地，总是遮掩着眼睛，细小的眼睛，深陷下去的眼眶有时会浮现出浑浊的幽暗的像冰冷的刀具一样的光芒，让人觉得恐惧。这是整个团里面年纪最大的艺人。歌舞团也需要像是占卜之类的小节目，来吸引各种各样的人。
只见老女巫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她那浑浊的银色水晶球，烛光在帐篷中闪烁，她的声音沙哑低沉而显得遥远，必能满足大部分人心目中的猎奇幻想：“我看不见她，有什么强大的东西遮掩住了，命运的轨迹。”
苏比在旁边小小声地说：“葵婆婆不是每次都这样说么？”然后善男信女们再多给些钱，她就能占卜出令人满意的好运的消息来。
“去，去，小孩子，瞎说什么！”巫婆有些不满地将苏比赶出帐篷，关严四周的帷幔，才回头轻轻道：“占卜可是很花体力的。”所以才需要“一点”钱，来补偿损失掉的精力。
雪衣徘徊在阿布洛的河边，已经很久，久到她都能感觉到水的寒冷、风的冰凉。她的姐姐，她骨血的另一半，现在，在哪里？是否想起这个妹妹来，还是沉溺在温柔的爱情里？
雪衣有些不自信，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遇见了水荷，然后怎样呢？她们还能回去吗？爱情和亲情，水荷会如何抉择？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快点，洛珂！”一个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呼唤着一个对她来说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那样亲昵。然而，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声音，清脆如出谷的黄莺，是那样熟悉，熟捻到她永难忘记。
雪衣的脸上是喜悦、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转过身，然后看见了——
一个穿着粉色长及脚踝的绸缎裙的女孩，不，是女人。她成熟了许多，浑身散发着不可言语的魅力，一路走来银制的手镯发出悦耳的叮当的轻响，她衣裳的美丽在夕阳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层热烈的深红，仿佛晚开的玫瑰。那样高贵，那样动人，有如从月亮上走出来的公主。可——那是水荷？
是真实？还是思念做的幻梦？
“雪衣？是雪衣吧？”
那女子也看见了她，露出悲切的欣喜的表情。
悲切？
“雪衣，你怎么在这里？”她问，急切地拥抱她。身体是温暖而柔和的，暖得让人想哭泣。雪衣说不出话来，很多很多疑问，很多很多迷惑，她都讲不出来。
“是我啊！是水荷呀！你认不出来吗？”女子一径地抚摸上雪衣柔软的脸颊，因为久立风中的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伤心，她说：“我无数次在水中望见你的模样，无数次在风中听到你的声音，当我明白那只是自己的模样、自己的回声，是多么地悲凉。我的渴望像深沉的海洋，只为了你……”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雪衣微微有些委屈地撒娇，“我是那样的担心。”
水荷的脸上却是悲伤，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悲伤，最冷的心在这时也要破碎了。她低低地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知道吗？我一开始找你，找了整整三年，已经快要绝望了。”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滴一滴，落入掌中。是泪么？谁的？这样苦涩而甜美？三年，那是怎样的绝望？身逢异世，在哪里都探听不到你的消息，不敢想象“如果你不在”。三年的寻索，三年的等待，今天，换来了拥抱。水荷只管紧紧地将心爱的妹妹抱在怀中，仿佛温柔的母亲怀抱受伤哭泣的孩童。她了解雪衣，一切的一切，如同蓝天了解浮云、黑夜了解繁星、河水了解堤岸。雪衣的眼泪是不轻易流的，不轻易流的泪珠，是那样珍贵。
洛珂王子从后面悄悄地走近，水荷看向他，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却笑如朝阳。王子知趣地没有打搅这一对姊妹令人激动的重逢，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如同出生，如同相逢。
“如果王子妃的传说是真的，那么……这世界也许……就不那么平静了。”老女巫说。
优思娜透着浓浓的担忧的眼神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在那里，乌云翻滚，将不祥的阴影投射到此岸的世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水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