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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薄暮冥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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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固与柳子茵不紧不慢的赶着路,柳固看着柳子茵一路上好奇的眼神,不禁失笑。
他知道,侄女除了去了一趟雍州之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外面的一切都让她很是惊奇。
过了十几日,他们终于到了并州的地界。
“叔父,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我们去晋阳城,我在那儿有一所宅子,我们就住到那儿”。
柳子茵暗暗欣喜,因为她知道魏巍的部队就驻扎在晋阳城外,而他的官邸在晋阳城中。
彼时的柳子茵不知道,她所以为一切的巧合,正是一个疼爱她的长辈无私地成全。
扶风城中,一封从荆州传来的信件打破了平静。
“主君,荆州的信来了”,李辉恭敬地说。
“拿给我看”,李兆年吩咐。
过了一刻钟,李辉悄悄抬头打量着李兆年,只见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去,将夫人请过来”。
李辉刚要去吩咐传话的丫鬟。
“算了,我自己过去一趟”。
这几日,周宪的情绪明显好些了,她开始正常吃喝了,也不再那么地抗拒与人交流。
年儿感叹气氛终于好了点,她不再那么胆战心惊了。
李兆年进来的时候,龄儿正从小厨房出来,她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花生糯米羹。
周宪最爱吃的就是这种羹,若赶上时令,她就会给周宪做上好几回,里面加上桂花,玫瑰花,周宪吃的总比平时多。
龄儿想她们家姑娘这两天心情不好,吃的很少,她就想给他们家姑娘做点她爱吃的。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花生羹,却在回廊上迎上了李兆年。
“主君,您来了”,龄儿向他行礼。
“这是给夫人煮的吗?她最近饮食睡眠怎么样”。
“禀主君,夫人最近睡眠容易惊醒,饮食上也不太好,吃的不多,也没什么胃口”。
“你们最好能宽慰一下她的情绪,该劝她吃饭还是要吃饭的,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龄儿点头称是。
她低头跟在李兆年后面,走了几步,就听见他说“今天我会派李辉送来卫郎中,他是扶风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给夫人瞧一瞧,你记得将他接进院子里来”。
龄儿心中一暖,连忙回答道“奴知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周宪住的厢房外,李兆年转过身接过了龄儿手上的羹,说道“我拿进去吧,你不用进去了”。
李兆年推开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茶香,混合着佛手柑的甘甜芳香,仔细闻来又有一股薄荷的清爽凉快。
他先环视了一圈整间屋子,不见周宪的身影。
李兆年很快将视线锁定在了屏风后的床榻,他想她此时应该是在床上躺着。
他在案几上放下汤羹,思索几秒,径直走到了屏风处,然后拐进了屏风里面。
果不其然,周宪背对着屏风,躺在床上。
周宪其实有点困,她昨天晚上失眠了一整夜,现下极度想睡觉,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感觉心里不踏实。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脚步声,不同于年儿与龄儿的轻巧,听起来格外的沉重,绝对不是她们两个人的脚步。
她的房间进来了一个生人,还是一个男人,这个认知让她恍然一惊,猛的坐起来,转过身看去,却蓦然安定了下来,她拍拍胸口,虚惊一场。
“抱歉,打扰你了”李兆年看见她如临大敌的表情,也停下了脚步。
“无事,是妾小心了”,守卫森严的侯府没有意外的话,是不可能进来外人的,那么随意出入的只有男主人了。
周宪看着李兆年停下了脚步,连忙起身。
李兆年走过来,阻止了她,“你不舒服,就躺着吧,无事的”。
“妾太失礼了,请夫君移步,妾要整理衣装”。
李兆年想说不用如此拘礼,又看见她坚决的表情,就咽下了他想说的话,走了出去。
过了会,周宪出来了,她换上了一身烟灰色的长裙,随意整了整头发,就出来了。
“你的羹,趁热喝了吧”,李兆年将桌上的羹推了过去。
周宪犹豫着坐在了桌旁,与李兆年相对,她这会其实不想吃东西,是龄儿非要去为她做羹的。
李兆年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想吃东西。
他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周宪受不了他的眼神,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李兆年看着她斯文优雅的吃相,琢磨着等会该怎么向她解释。
最后,他决定先不说话,拿出信先让她看一看。
周宪知道李兆年有话跟她说,她咽下去了最后一口羹,拿起手帕擦拭了嘴之后,看向李兆年。
李兆年拿出信,递给周宪,示意她先看一看。
周宪一愣,随之明白过来,应该是她父亲死亡的缘由。
李兆年看着周宪越来越青白的脸色,到了最后,她的脸色难看到了一定程度,她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
良久,她放下了信纸,双肩耸动着,最终将脸埋在了胳膊里,李兆年听到了她暗暗压制的低声哭泣。
他并没有安慰她,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总需要一个宣泄口,她并没有顾忌他在场,而是将自己的情绪向他展示,这点发现,足以令他欣慰。
过了会,周宪抬起了头,她用手帕擦了擦脸,两个眼睛又红又肿,脸色青白交错,整个人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
“你相信命吗?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他们两个人,一个贪图美色,一个贪图荣华富贵,最终却害了彼此的性命”。
周宪说到此唏嘘不已。
这是李兆年第一次听周宪说她家里的事情,他表情庄重严肃,听的很是认真。
“江氏本是一个寡妇,她在我母亲还在的时候,就与我父亲有了首尾,后来她生了我二弟,父亲将她迎回家里,她又惯会钻营,讨好奉承我父亲,不久,我父亲不顾大家的反对,将她娶为了继室。”
“不过她为人势力虚伪,我从不爱与她接触,但却没想到她竟然趁我父亲偶感风寒之际,借由我二弟之手,向我父亲投毒,心肠狠毒,胆大包天至此”。
“听你刚才所说,岳父大人应该颇为喜爱她,她却为何做出如此之事?”
李兆年听完了周宪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向她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