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冬至敷眠

7、运动会和老同学

　　周日下午，俞母早早下班回来接俞轻去商场。买完内衣带着俞轻买了身秋天的衣服。听俞轻说下周运动会去超市买零食。
　　从小时候起，每次春游或是运动会俞轻都非常开心，可以买果冻饮料面包吃啦。虽然现在这些东西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稀有，可是每次买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

　　俞轻跟江十晓发信息问她运动会报了什么项目，十晓隔了大半天才回短信：这周去学琴，参加不了运动会，嘤嘤嘤。

　　周四运动会当天，俞轻罕见的早起，背着书包走到划好班级区域的位置，只有几个同学在。
　　塑胶跑道四周三面看台均匀划分每个班级，留有主席台正中央。
　　十月中下旬的天气早上凉凉的，俞轻穿着校服外套里面白色圆领卫衣，黑色运动裤，马尾扎的高高的。
　　起的太早，东面像咸蛋黄一样的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他们班分在东面门口靠南位置，幸好铁网栏杆旁的桂花树能够遮挡下阳光。
　　俞轻挑了前排椅子坐下来，后面四排是水泥阶梯。鸭舌帽倒扣在脸上，两手揣兜翘着二郎腿小睡起来。
　　迷迷糊糊间，帽檐被谁敲了下，一下子惊醒，俞轻生气的拿下帽子，正想一顿教育。
　　没想到站在她面前是坐在她后面的林渊同学，校服外套拉到最上面，也不知道是真冷还是假酷。于是收起不友好的表情，假假的笑：“这位同学您是？”
　　眼见林渊眉头越皱越深，他还扫一圈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压着声语气尽量平和：“我怎么得罪你了？最近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俞轻想了想，好像确实也跟他没关系，但就是莫名不爽，于是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女生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吧。”
　　边说边偷偷观察他表情，林渊脸刷的红了。
　　俞轻想着玩笑开的有点大了，于是赔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林渊却当真了，还煞有介事的说她怎么还参加运动会。
　　俞轻摊手，“过去了嘛。”
　　说完还倒打一耙，“我说女生隐私哎，大庭广众的，你能尊重下不？”
　　林渊在她旁边坐下来，尴尬的直视前方，认认真真的回她：“嗯，我不问了。”

　　于是两个人各自半抱臂坐着，俞轻是困得不想说话，目光都有些迟钝。
　　不知道多久，操场上学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林渊问她手机号多少。
　　俞轻：“嗯？什么？”
　　林渊：“你的手机号。”
　　俞轻：“哦，1××××××5227”

　　等到运动会开始，每个班级集合列队表演入场仪式，她才如梦似醒的意识到林渊居然问她要手机号了。

　　这种心情，说不上来，想立刻找江十晓分析她现在是不是算第一阶段的成功？

　　十晓说过，首先要让对方对你产生好奇或者兴趣，然后把好奇或兴趣转变成喜欢，再用你自身的魅力牵绊住，这便是爱情。

　　她一直不敢苟同，总觉得感情顺其自然就好，用过太多心思的感情不会长久。
　　江十晓说你这不是爱情，是暗恋，是一场无疾而终、孤芳自赏式的暗恋。
　　她觉得暗恋也挺好的。
　　那时候跟他不认识，没有多少交集的时候，她依然暗恋的很开心。反而现在，虽然跟他每天在一个班听同样的课，离他只有半米距离，她竟然有时会觉得疲惫。
　　这样的喜欢开始不停加入别的东西：他会不会喜欢上我，会不会讨厌我，喜欢他的人原来除了我还有别人，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说话会不开心。

　　她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只管喜欢便好。
　　可是，原来不是这样。

　　没有他的任何回应，原来这样的喜欢也会累。

　　可一旦有了回应，就好像星星之火在荒原上开始肆虐，还是那种无厘头的，四处点火的火星子。

　　于是一切注视与企图都变得有所期待。

　　她在队伍里牢牢盯着斜前方那个扎眼的后脑勺，也不知何时练就的雷达技能，总能从人群里一眼找到他。
　　她开始了期待，而林渊终于回头，无聚焦的目光扫到她之后停顿了下。目光里带有警告成分。

　　她抿着嘴笑了。

　　比起有些班级武术舞蹈大合唱，还有放鸽子放气球，他们班只是队列整齐从主席台走过，念了句万年不变得口号，在开幕式上平平无奇。如果可以，班主任更想把他们班成绩拉横幅昭告天下。

　　除了开幕式跟比赛，运动会还有一个加分项是每个班级递交的宣传广播数量。
　　每个班还会设立宣传组，专门写对运动健儿的夸赞与加油打气，然后递交给广播站广播。

　　文声声没有项目，于是坐在前面写小广播。
　　俞轻找她要了份纸跟笔，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写。
　　等她写完林渊正好回来，她跑去主席台临时广播站还差点撞到他。
　　林渊伸手扶住她胳膊，“你慢点儿。”
　　她回了林渊一个鬼马精灵的笑，让林渊总觉得她在想着怎么捉弄自己。这个笑她常出现，每次踩他脚或者把他鞋带系在桌子腿上的时候，他反应式的去看自己的脚。
　　篮球鞋上白白的，没有脚印。
　　奇怪了。

　　等到高二男子跳高比赛预检录广播后，大喇叭里开始抒情朗诵：
　　——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我们迎来了万众瞩目的运动会，高二三班的运动健儿们，加油，我们为你们自豪！
　　朗诵的慷慨激昂，接下来，是下一条广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你就行。高二一班的林渊同学，你那帅气英俊的脸庞，英姿飒爽的身影，所向披靡的考试成绩，令无数同学为你折服。无论你跳多高，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珠穆朗玛峰，无论你跑多快，你都比刘翔要帅！
　　广播站朗诵完，还自言自语了句：“真肉麻，下一个下一个。”
　　正在走向检录处的林渊猝不及防绊了下脚，差点摔倒。
　　在参加跳远的侯一凡还专门跑过来拍他肩膀，“林哥可以啊，情书都追到广播了啊。”

　　林渊抬起手挠了挠眉毛，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侯一凡看到他不辩解，心里明白几分：“哎呦呦，秀恩爱真肉麻。”

　　林渊听他调侃也不反驳。

　　走到检录处，听到有些人小声议论，“这个，这就是林渊。”

　　男子跳高检录完毕，有值班老师带着他们去跳高准备区。
　　正在比赛的是高二女子跳高项目。

　　吴铭锋还专门过来给李柠雨加油，手里还拿了瓶水。
　　侯一凡比完跳远过来，以为吴铭锋给他带的，没想到这丫竟然抱着水瓶不给。
　　“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渴怎么不自己带！”

　　林渊在一旁休息区看着俩人吵嘴。
　　转过身去找看台上的俞轻。

　　等会有她的比赛，这会儿她还挺淡定的，乖乖坐在那儿专注的看一百米比赛。

　　坐在她旁边的是他们班班主任，戴着大大的遮阳帽，陈雪梅看到林渊往这边看，给他招手。
　　转头问班里同学，“跳高那边有人过去加油么？”
　　王宇鹏看了看，只瞅见吴铭锋那个大脑袋：“去了一两个，俞轻，你等会有比赛么，跟我拿几瓶水去跳高那边吧。”
　　俞轻被安排，拿着两瓶水从过道边走过去。
　　吴铭锋跟侯一凡互相靠着像个连体婴，王宇鹏把手里四瓶水扔给侯一凡转头回去了。
　　俞轻自觉的站在一旁等女子组李柠雨跟周小婵比赛结束。

　　侯一凡把怀里水往吴铭锋胳膊上一推，自己留一瓶拧开喝起来，还开玩笑：“俞轻，得排队啊，这还有一个等着送水的呢！”
　　手指指了指他旁边的吴铭锋。
　　俞轻会心一笑：“我不跟他争。”

　　林渊等了半天俞轻也没多看他一眼，于是挪了两步过来，从她手里直接拿一瓶水，微低头小声问她：“不是送给我的？”
　　俞轻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没写名字，谁拿算谁的。”

　　李柠雨跳完两轮，第三次升高没跳过去。面色苍白的捂着肚子慢吞吞走过来。
　　俞轻余光里看到，忙过去扶着她。
　　吴铭锋上前递水。
　　侯一凡会比喻：“哟，这是太后来了啊，小吴子真贴心，要叫太医吗？”
　　俞轻白他一眼，问李柠雨要不要紧。
　　李柠雨眼睛看向林渊转回来，语气淡淡的：“没事儿，有点岔气。”

　　姚菲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忙给李柠雨披上外套，扶着她去班级区。

　　林渊往旁边走一些，让路。又后退两步站到俞轻身边，把喝了一半的水递给她。

　　俞轻等到周小婵比赛完，便跟她一起回去了。

　　高二200米比赛，即将开始。

　　俞轻去卫生间换外面的卫衣，里面还穿着白色短袖T，让文声声帮忙把号码牌粘在背后，套上校服外套去比赛。
　　到检录处把外套脱了给文声声。
　　已经秋天，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只是风吹的时候，穿着短袖还有些冷。

　　检录处都在预热，高抬腿，压腿，有些穿着钉鞋，短裤短袖的。
　　检录员老师把她们带到预跑区，再核对一遍参赛学生。
　　俞轻在第三道，比较靠里，在第四道的女生穿着钉鞋很专业的样子，俞轻想着千万不能被这鞋踩到脚，那得多疼啊。
　　“啪“一声枪响。
　　俞轻奋力起跑，越跑越快，直到转弯处才追上第四道女生，内弯道转弯优势显示出来，她只觉得右后方的女生大口的喘气声很近。
　　林渊还在比赛跳高，站在操场跑道里面朝她喊：“俞轻加油！”
　　俞轻身高一米六多点儿，跑步看起来腿很长，双腿跑起来迈着大步，身形矫健，高马尾在后面飞扬落下。
　　不少人认识她，看她路过都随口喊加油。
　　俞轻还有时间跟人家笑笑，最后跑了个小组第一。
　　那个穿钉鞋的女生还说她：“没想到你这小身板跑的还挺快，你是哪班的？”
　　俞轻一笑：“一班的。”
　　那女生惊讶道：“真难得。”
　　在她印象中，一班是一个拔河比赛都撑不过10秒的班级，学习很牛x，体育菜到姥姥家。

　　俞轻跟她道别，迎面走来一个男生，高高的，眼睛半眯着，面对面走过还跟她客气的笑笑，看起来挺眼熟但是不认识，俞轻不免回头多看了几眼，那男生也似有同样的疑惑。

　　俞轻跟着文声声一起回去，跑完感觉浑身没什么劲儿，走路软绵绵的。
　　回去便坐在椅子上休息，已经近中午，休息区已经没有阴凉处。
　　她把外套搭在头顶遮阳。

　　中午回家吃饭，俞轻午睡会儿去学校。
　　小小的平板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这是我的手机号，存一下。林渊。
　　学校查手机等电子设备查的严，班里偶尔有住校生会带手机。运动会比较松，也有不少同学带着手机去学校。
　　下午到的时候操场上人群来来往往。
　　进操场学校仅留了一个门，俞轻上台阶从门口进去，又遇到上午眼熟的男生，他站在铁网门旁，维持秩序的样子，脖子上挂着体育部工作牌，穿着校服夏季白色polo杉，黑色运动长裤。值班同学大多是白上衣黑裤。
　　俞轻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那男生跟她对视了两秒笑起来，他笑着时候，右边脸颊还有个酒窝：“你是不是俞轻？”
　　俞轻疑惑：“你是？”
　　那人温和的脸上有一瞬僵硬，又莞尔一笑：“我是孟家祺，原来在实验小学上到三年级，后来转学啦。”
　　俞轻想起来，他那时候长得跟女孩子似的，白白的，每天傻呵呵的笑，有几个男生欺负他，还是她去教训那几个混小孩。孟家祺现在也是，唇红齿白的，永远笑着的样子，眼睛笑眯眯。怪不得他笑的时候，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喔…想起来了，你也在这里上学啊，好像之前没怎么见过你。”
　　孟家祺挠挠头：“今年高二刚转学过来的，因为我爸妈工作的关系，我经常转学。”
　　有同学过来过去他们站的位置有些挡道，孟家祺示意出去聊。
　　俞轻出门，站在桂花树旁，快十月底桂花还未谢，一阵阵浓郁的香气飘过鼻尖。
　　“以前我们小学同学都羡慕你，转学不用写暑假作业啦。”俞轻开玩笑。
　　孟家祺：“哈哈，是的，我少写了不少。你现在在几班？”
　　“一班。”
　　“哇，成绩这么好。”孟家祺很崇拜的样子。
　　俞轻摆手：“倒数倒数，我都怕考差了刷下来。”
　　“你不会的，你多聪明啊。”
　　“过了啊。哈哈。”
　　两个人说着笑一起走进操场。

　　俞轻想起小学时候他俩还做过同桌，孟家祺有次上课在下面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到扔了根粉笔头。最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拿起桌上的粉笔头说：“老师，你粉笔掉了。”
　　俞轻每次想起来都笑的肚子疼。

　　孟家祺在隔壁二班，但他是体育部的，需要去值班。
　　两人在门口分别。

　　门口左转十几米便是他们班。
　　文声声给她占了位置，等俞轻坐下来，小声问她刚刚跟她说话的男生是谁，班里刚刚几个人都看到了，姚菲菲还说没准是你男朋友。
　　俞轻无语的笑：“我小学同学，他在我们小学就上了两三年吧，转走了。有七八年没见了，突然认出来，就还挺开心的。”
　　文声声本来就对姚菲菲天天八卦的个性不喜欢，听俞轻解释也觉得有些无语。
　　“那男生还挺帅的。”
　　俞轻点头，小声来了句：“就是人有点傻。”

　　文声声没听清。
　　俞轻：“没啥，我说他是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