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71、第71章

　　池凉雨没有参加过婚礼，对于如何举办婚礼只有一点贫瘠的知识，比如穿婚纱，宴请宾客之类的。

　　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在教堂或者在风景优美的海岛举办婚礼，不至于这么麻烦，她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也不需要祝福，更不想大费周章，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举办。

　　相比之下闻默就热情的多，随着他回国的时间越来越近，婚礼这两个字开始频繁被提及。

　　从选址到会场布置，包括婚礼蛋糕的款式，请柬的制作等等，步步紧逼，不给池凉雨一丁点犹豫退缩的空间。

　　直到有一次池凉雨在视频时发起了呆，回过神就看到闻默在盯着她，直到她回神才问了句：“我的想法你赞同吗？”

　　池凉雨的思绪跑到十万八千里外，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偏偏闻默问的没头没尾，毫不掩饰自己的故意，她只得低头服软，说：“我没听到。”

　　“星空还是花海？”闻默没有为难她，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等她选择。

　　“什么？”

　　“我在问现场的布置。”

　　“都可以。”池凉雨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这种选择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那就两个都要，顶上星空，下面花海。”闻默替她做了决定，接着又问：“想要什么色系的花？”

　　池凉雨试图结束话题，斟酌着开口：“不用那么着急吧，等你回来再说也可以。”

　　“不要，我一天都不想多等。”闻默拒绝，盯着她再次追问：“想要什么色系？”

　　池凉雨说：“你决定就好。”

　　“这是我们的婚礼，你不能不参与。”这次闻默没有选择被糊弄过去，一定要一个答案。

　　“我都可以。”池凉雨被逼迫的想发火，但是接触到闻默的眼睛，一股无力感像阴影笼罩在她心头，她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回答：“紫色吧，鸢尾薰衣草紫罗兰，随便什么都可以。”

　　“好。”闻默点头，这个问题结束，池凉雨已经在等他的下一个问题，但他却转口道：“有没有想我？”

　　他话题转得太突然，池凉雨顺嘴就说出了口：“没有。”

　　话一说完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巴，随即又欲盖弥彰地放下。

　　“想了……”

　　闻默打断她：“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就回去了，到时候你每天都会看到我，想不想也无所谓了。”

　　一句话轻而易举让池凉雨郁闷起来，她当然知道，闻默回来就意味着自己又会重新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但就算再怎么抗拒，闻默回国的日期早就定下，那天池凉雨特地请了一天假去机场接他。

　　晚上他朋友组局庆祝他毕业回国，酒吧过于喧闹的环境让池凉雨不太适应，新鲜感过去后只剩下无聊，干脆呆在卡座玩手机，其他人嬉闹着想拉她去舞池，被闻默拦住了。

　　他朋友调侃道：“哟，这么宝贝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已经领证了，是老婆。”闻默搂过池凉雨，毫不避讳地亲了她一口。

　　“我去，你动作太快了吧！我都没听到消息，婚礼什么时候办的？”

　　众人表示震惊，酒也不喝了，齐齐看着闻默等他解释。

　　闻默笑道：“还没办呢，打算今年夏天办婚礼，到时候都要去参加。”

　　“那肯定的，来，新婚快乐，一起干一个。”

　　“新婚快乐。”

　　大家举杯碰了一个，池凉雨看着他们笑闹，突然感觉心累，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新婚快乐，只有自己一点都不快乐。

　　闻默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喝完酒直接拉着她走到下面人群里，在劲爆的舞曲声中，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周围尖叫声震耳欲聋，池凉雨吓得心脏狂跳，她从来没有在人前接吻过，但她推不开闻默，被他勒在怀里动弹不得。

　　闻默亲完，抱着她在耳边呢喃：“我好想你。”

　　池凉雨惊魂未定，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这时头顶忽然喷下一股白烟，吓得她立马抓紧了闻默，换来他几声轻笑。

　　虽然在酒吧这种兴奋过度的场合，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们，但池凉雨还是觉得心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

　　“我想回去。”她直接说。

　　闻默当然不会反对，回去和其他人说了一声，不顾他们的挽留，带池凉雨离开了这里。

　　晚上几点睡着的池凉雨已经不记得了，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实在爬不起来，找借口又请了一天假。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厨房有做好的早饭。

　　池凉雨早就饿了，闻默回来时她正抱着碗一口一个小笼包，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的。

　　闻默噗嗤笑了，走过来把她抱到怀里，忍不住亲了亲。

　　池凉雨不管他，喝了一口银耳羹防止噎到。

　　“婚纱选好了吗？”闻默问。

　　“还没有。”池凉雨抽空回了句。

　　“有喜欢的设计师吗？”

　　“没有。”

　　池凉雨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就听闻默说：“既然选不出喜欢的，那就定制一件好了，我堂姐结婚时的婚纱就挺好看的，回头我问一下是哪个设计师的作品。”

　　“不用。”池凉雨觉得麻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闻默冷笑一声，质问道：“所以你很不想和我结婚？”

　　这话让池凉雨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就不想伪装了，直接点头说：“是。”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结婚了？”闻默转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刚才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请柬已经制作好了，有需要邀请的人吗？”

　　池凉雨瞬间没了胃口，她把勺子放下，认真想了很久，却找不到能发请柬的人。

　　虽然大学时候的同学基本都留在了Z市，偶尔朋友圈里还能看到她们发的日常生活照片，但是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面，至于同事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并没有深交，上班这么久了还跟他们都不熟。

　　而亲属这个选项，她想过要不要告诉堂姐，但思考过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池凉雨相信堂姐对她很好，但是一旦联系就会产生不必要麻烦，那么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失败，既然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不回去，那也没有必要再产生任何一点联系。

　　她想了一天，最后胡乱发了几个人。

　　黄悦悦倒是给她回复了消息，但是遗憾表示因为老家的堂哥结婚她要回去，所以来不了。

　　晚上睡觉前，池凉雨忽然就问了出来：“能不能不举办婚礼？”

　　闻默没有听清，弯下腰问：“你说什么？”

　　池凉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根根分明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仿佛是压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的阴霾，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嗫嚅着重复了一遍：“能不能不办婚礼？”

　　可惜勇气只有几秒钟，刚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去。

　　闻默脸上的表情失去控制，隐隐有些扭曲，但他很快控制住，直起身盯着池凉雨，吐出两个字：“理由。”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可能太累了。”池凉雨本能的想要遮掩过去。

　　“我要真正的理由。”闻默没被她骗过去。

　　池凉雨试图逃避，垂着眼睛不敢看他，闻默猛地按住她的肩膀，满脸阴翳：“我问你理由。”

　　“不想就是不想。”池凉雨没有被他吓住，怒火和委屈突如其来地塞满了胸腔，她吼道：“婚礼上没有女方家属不是很奇怪吗？”

　　像是要把这么多天积压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全部宣泄出去，池凉雨红着眼睛，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我什么都没有，连能够邀请参加婚礼的朋友都没有，而你什么都有，我不想这样，这太奇怪了。”

　　“明明是你想要婚礼，我根本就不想要的，我才不想嫁给你。”

　　闻默一直等她闹够了，彻底平静下来，才将她抱在怀里，难得小心翼翼地说：“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婚礼，证明我们真的结婚了。”

　　像是担心这样说还不够，最后又加了一句：“求你了。”

　　“求我？求我什么？”池凉雨冷笑，一把推开他，指着地面说：“那你跪下来求我。”

　　闻默没有犹豫跪了下去，仰头看着池凉雨，再次说道：“求你了。”

　　卑微这个词第一次和他挂钩，池凉雨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半天才问出声：“我不答应，婚礼就不举办了吗？”

　　“不是。”闻默说。

　　所以即使她闹了脾气，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那之后闻默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不仅把家里的摄像头全部拆掉了，也终于开始工作。

　　闻默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上映是三年后。

　　电影上映前他和男女主角去综艺做宣传，是当下一档挺火的节目，中途因为游戏失败，节目组准备了惩罚道具，但有个常驻嘉宾忽然说很多年前听过闻默弹吉他，带动观众说让闻默表演，如果得到大家认可，就免于惩罚。

　　工作人员随即拿来了吉他，灯光也配合着变暗。

　　闻默拉过高凳坐下，一只脚踩在横杠上，吉他横在身前，说：“我老婆也有看你们的节目，所以这首歌就送给她。”

　　现场一片起哄声，丝毫没有影响到闻默。

　　手指拨弦，早已经褪去少年青涩的脸面对镜头，目光好似透过屏幕准确无误地与池凉雨对视，如同高中的那个元旦晚会，他在看着她，他就是在唱给她听。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你是我的阳光，我唯一的阳光。

　　那些年少的往事从来不曾随风散去，时光在这一刻凝聚成箭矢，精准射中了她。

　　门锁的响声惊动了池凉雨，她下意识站起了身，回过头，闻默刚好进来，看到她后笑了一下，随手放下西装外套，和往常一样走过来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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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