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彩礼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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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炙热的阳光从头顶落下，晒得后背滚烫。周围地里零零散散的人影已经走光，目之所及的田里，就剩她一个。
余溪丢下手里拔出来的一把野草，身后长长一条田道都是拔掉的野草，被阳光晒了一上午，泛着蔫黄。拍了拍手上的土，她抬头看了看天，略长的发梢被汗浸湿，黏腻腻的贴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了田埂上，拧开腰间的水壶，喝了口水。
这会儿没人看着，总算可以稍微偷一下懒。
没坐太长时间，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磕了磕脚上的土，往村里走。
回去的路上，两边的沟里绿油油一片的苋菜，半点儿不惧烈日长得葱葱郁郁。一到夏天，这种常见的野菜就会成群遍野的出现，从地里回来的人都会顺手掐两把，拿水一焯，捣点蒜泥，做凉面吃。
前方的村落已近在眼前，一排排的平房错落有致，泥土路被长年累月踩的平实，延伸出四通八达的小道。已是正午，各家各户的烟囱都飘出了烟，个别吃饭早的已经端着碗坐在门口，在余溪路过的时候跟她打招呼。
余溪家在村子最东头，门口是一片压实的黄土地，上面铺着一层塑料纸，晒着麦子。一只不知道打哪来的鸡正在麦子上打转，悠哉悠哉，时不时低头叨一下，往常坐在门口看得紧的女人这会儿不见踪影，余溪加快点脚步，要是让那女人出来看到鸡在叨她的麦子，不管余溪是刚回来还是怎么着，都免不了一顿迁怒。
骂一顿是小事，说不定还要被打一顿。
“干什么撵我家鸡！”刚把鸡撵开，隔壁探出一个脑袋，端着饭碗的余静静冲余溪怒目而视，圆圆胖胖的脸上一脸不善。
她就在门口吃饭，余溪家门口没人，麦子就那么晒在地上，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儿余溪回来撵鸡她才跳出来。
“不想被撵就把你家鸡看好。”余溪撇了她一眼，表情是余静静最讨厌的死人脸，她切了一声，眼睛在余溪身上转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没跟她吵起来，反倒像是看好戏一样笑了，“哎，你家今天来客了。”
余溪早看到门口的拖拉机了，余家村是个偏僻穷困的地方，村里拢共也没有几辆拖拉机，余溪家年年种地，收东西都是借的余静静家拖拉机，这也导致余静静成日自觉自己高余溪一等，偏偏余溪不鸟她，两个人一碰面，余静静就像是被点着地炸药桶，时不时就想炸余溪一下。
“回来了。”往日一见到她就没个好脸的女人今天难得冲她露出个笑脸，余溪浑身紧绷，低低的嗯了一声，像一只警惕的黑猫。
堂屋里坐着喝茶的几个人，其中那个穿着呢子外套，耳朵上还挂着两个金耳环的白胖女人放下茶杯，往院子里看过去，目光特意的在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下，转过脸去和旁边坐着的男人说了句什么。
那个打量什么东西的眼神，令余溪想要把她眼珠子给抠出来。
“快去洗个脸歇歇。”女人一把抱过她怀里的苋菜，装作亲热的样子。一有个外人她就这样，生怕有人背地里说她什么闲话，只是到底没忍住，嫌恶的撇了余溪一眼，转过头来又是一脸的笑意。
“你们继续聊，我去做饭。”
挡在身前的女人转身进了厨房，堂屋坐着的两个客人的目光终于再无遮挡，带着审视打量的意味落在了余溪身上，就像是相看什么物件一样的眼神，赤裸裸的带着某种不明意味。
余溪皱了皱眉，没抬头，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头发软塌塌的趴在额头，遮住了乌黑的眉眼，她有些黑，加上个子高，又瘦，看着阴沉沉不带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余溪名义上的父亲，余老四招呼了她一声，和对面的中年夫妻介绍道：“这是我家女，叫余溪。余溪，这是你高叔和高婶。”
瘦高个的女生抿了抿嘴，僵着一张脸带着点上不了台面的局促，有些紧张的喊人：“高叔，高婶。”
看着不太机灵儿的样子。
“哎哎，快坐下歇歇。”高婶收回目光，脸上挂着莫名热切的笑，招呼余溪。
女孩急促的摆手，“不用了，我去厨房帮忙……”
“这孩子勤快，一放假就要去地里干活，拦都拦不住。”余老四点着烟吞云吐雾，在两人面前猛夸余溪。
“今天让你妈自己弄，你坐下来歇歇。”余老四打断了余溪，语气并不强硬，却理所应当不容拒绝。
僵持了一秒，余溪在旁边坐下，听着三个人在自己面前东聊西扯。
期间，那个女人一直在打量着她，从余溪常年下地晒黑的脸上，到她短了一截的裤子上，以及……余溪本来坐在板凳上，双手撑着膝盖，察觉到女人视线的落点后，她脸皮一僵，脸皮猛地涨的通红，下颚不自主绷紧，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不着痕迹换了个姿势，腰弯着，任由身上宽大的短袖前襟顺应地心引力，松垮垮的落在胸前。
向来不吝于用最大恶意去揣测这两个老东西的余溪，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中午，从来都是面条的饭桌上难得多了几道菜，甚至还多了一盘青椒炒肉。
以往来客人都被撵到厨房去吃饭的余溪今天照常端着饭碗要去厨房，却被被李春一把扯住手臂往堂屋拽了一下。常年下地的中年妇女力气不容小觑，余溪手臂上被拽得生疼，那只手在离开的时候还狠狠拧了她一把，余溪疼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发出声音。
要是让这个女人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人一走，她肯定要被收拾一顿。上次后背挨打受的伤都还没好。
“都吃菜吃菜，今天回来的急，没买多少东西，将就一下。”李春虚情假意的招呼客人。
“这已经挺好了，妹子太客气了。”白胖女人笑得一脸和气。
“那老哥咱们今天上午喝一点。”余老四将自己的宝贝酒拎了出来，将两个烧酒杯倒的满满。
余溪埋头吃饭，她一年到头难得见几回肉，说不馋是假的，可她只能夹自己面前的炒空心菜，筷子稍微往旁边挪一下，李春恶狠狠的视线便背后灵似的如影随形。她低下头扒拉一口饭，心中想的却是如何把李春的头给摁到粪坑里去。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顿饭，送走了那两个人，回过头李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唰的一下掉了下来，她摆出余溪熟悉的那张臭脸，看着她的视线好像永远都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只是今天可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没有那个时间去骂余溪，她去卧室出来，身上换了一身衣服，还仔细梳了个头发，拎着一个被擦的干干净净的黑色皮包，从厨房拎出来几个煮好的鸡蛋，只在路过余溪的时候低骂了一句“讨债鬼”。
更严重的话余溪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早就不痛不痒，低着头做出软弱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是个木头。
余老四吃饭的时候跟人喝了两杯酒，这会儿也踢拉着拖鞋晃晃悠悠的进屋睡觉去了。转眼间，屋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余溪一个人。
余溪不慌不忙的收拾碗筷，扫了地。
从小卖铺里回来，买了根冰棍吸溜吸溜舔的欢儿的余静静被人从身后叫住。
“哟，是你啊。”余静静转头看见余溪，脸上顿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当着余溪的面，就连手上的冰棍都甜了数倍。
她可知道，余溪家从来没给过余溪一毛钱零花钱，她和余溪认识这么久，天热的时候，没见过余溪吃过冰棍。想到这会儿余溪看着她吃冰棍，心里发馋的样子，她吸溜的更欢儿了。
余溪只觉得她舔冰棍的样子像条狗。
“中午来我家的那两个人，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余溪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
她知道余静静她妈平日里和李春那个臭婆娘走得近，回来就又跟余静静说一遍，然后余静静嘴上没个把门，过不了多久就忍不住在她面前全给抖搂出来。
她哥那个傻-逼在城里谈了个护士，三天两头让李春往城里拿钱的事情，都是余静静抖搂出来的。
但没想到，这次余静静居然忍住了。
“我当然知道。”余静静点头，“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妈的！
余溪不高兴，余静静她就高兴。
要说这两人也没什么仇，但是女孩子之间，总是会有奇怪的攀比心理。余溪家不如自己家，余静静放假在外面玩的时候，余溪在下地干活；余静静跟人一起上学的时候，余溪在家里洗衣服刷鞋；余静静她妈对余静静好，宠着余静静，余溪她妈整天打余溪当家常便饭。
可余溪比她学习好，比她高，还对她不假辞色，小时候还打过她，所以余静静讨厌余溪。
早料到余静静这个臭德行，余溪没有跟余静静想的那样求她，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没走两步，果然，余静静急了，“你爸妈不让你上学了，要把你给嫁出去！”
余溪：……
那个臭婆娘！！
余静静舔冰棍的动作一顿，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余静静没有再卖关子，她洋洋得意，“我听到你妈跟我妈说的，你哥在城里谈的那个护士女朋友，人家要好几万的彩礼，你们家准备把你给嫁出去，拿钱给你哥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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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余溪七窍生烟，阴着一张脸回到家，钻进厨房盯着菜刀看了半天，想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个谈女朋友的猪，和溺爱猪的李春给砍死。或者是买包老鼠药放到饭里，把要卖了她的余老四和李春全给毒死……
各种阴毒的念头在她心里浮现，最终还是因为那群垃圾不值得自己赔上后半辈子而强行被摁回心底。
憋屈的要炸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彩礼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