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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上官子瑜凝视他片刻,右手甩袖负在身后,缓缓踱到他面前,肃然道:“那青,你想怎样?”

      那青微笑:“太傅可知道我想怎样?”

      上官子瑜见他笑得暧昧,神色一凛,退后半步:“莫非你还与北国有勾结?”启帝对他如此信任,若是他依然心向外朝,这场仗岂不是要毁于他手?

      那青噗嗤笑了:“太傅真是草木皆兵。那青既然亲口答允陛下效忠,又岂会再做反复小人。”他左右看了看,“太傅难道要在陛下房中与那青促膝谈心不成?”

      “不知那大人又想在哪里说话?”

      那青微微躬身:“下官已备好极品香茗,还请太傅赏光。”

      “好说。”上官子瑜轻轻抬袖,“那大人先请。”那青虽是一口否认通敌,他仍是对他存了三分戒心,定要问个清楚。

      那青的居处偏僻安静,平日很少有人经过,两人关闭房门,都很满意。

      “那青,此地无人,有什么事,说吧。”上官子瑜自顾在椅中坐下。

      “方才都是玩笑话,太傅不必放在心上。我从门口路过,见到太傅,大约猜到您想要什么,故此请您来随意说说话。”那青缓缓斟上茶,眼皮都没抬,“无他,一是婚事,二是战事。听说陛下要给太傅与那颜赐婚,不知太傅可允下了?”

      “那颜是个好姑娘,可我……”上官子瑜默默凝视着面前茶盏中浮起的袅袅烟气,好一会儿道,“你放心,我会求陛下收回成命。”

      “当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姻缘。我本以为,那颜终于能得偿所愿。没料……”那青轻轻叹息,“这样也好,其实我也知道,太傅您……是不会喜欢她的。”

      “对不住,那青。”上官子瑜心中仍是有些歉疚。

      那青偏头看向窗外,夏末天气,艳阳仍旧如火:“这并不是太傅的过错,是我妹子没这福份。嗯,太傅今日要知道什么,那青知无不言。”

      “近日的密报都有哪些消息,京城出了什么事?”

      那青摇头轻笑:“京城没出事,倒是您的宝贝弟子出了事,还是大事。”

      上官子瑜浑身打了个寒颤,腾地立起身:“鸾承怎么了?”

      “陛下怕太傅伤心,一直不敢告诉您。”那青收了笑,慢慢俯近身,目光炯炯盯视着他,一字一字道,“平南王与瑞王起兵了,二十万征讨大军,眼看着一日一□□近京师。据说,瑞王殿下还亲拟了讨伐书呢!”

      上官子瑜被他这一番话骇得目瞪口呆,猛然一拍桌案立起,怒斥道:“那青,你休要胡言乱语!”

      “太傅可知,鸾承助平南王一路北进,兵不血刃拿下半数城池。待他攻入京城,陛下这帝位便会易了主!”

      “你无凭无据,要我如何能信!”

      那青直起身,向后靠上椅背,一脸故作惊诧的笑意:“啧啧啧!事到如今,太傅尚对瑞王殿下如此信任,下官不得不担心陛下,他若是听了不知作何想法?”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有人冷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脑袋吧!”房门咚的一声被踢开,鸾启铁青着脸立在门外,冷冷道:“那青,谁准你告诉太傅的?”

      那青微笑着站起身,前行跪下:“臣叩见陛下,臣知罪。”

      启帝未及发话,上官子瑜先看到他左肩一片殷红,惊道:“陛下,你受了伤?”他顾不得行礼叩拜,两步跨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见鸾启微微蹙眉,只当弄痛了他,忙回身唤道:“那青,快来给陛下医治!”

      那青并不起身,反是深深垂首:“臣不敢。”

      “哼,这天下还有你那青不敢做的事情么?”鸾启按住伤处,狠狠踢了他一脚,“自己去刑官处领八十军棍!”

      “是,臣遵旨。”那青也不告饶,磕了个头起身,扬长而去。

      上官子瑜急道:“陛下,这八十军棍岂不是要将人打死了?鸾承之事是臣逼着那青说的,求陛下饶了他吧!”

      “那青这小子无法无天,总得受点教训才好。”鸾启偏过头看向他,“太傅,朕并非是想故意隐瞒,太傅可信朕?”

      “臣信陛下!”

      “嗯,既然太傅已经知道了,便随朕回去,朕将此事细细说与您知晓。”

      “是。还请陛下先饶了那青!”

      “没想到太傅待那青竟是与旁人不同。”鸾启出了门,吩咐张贺去接那青回来。

      上官子瑜随着鸾启一路回到内院,刚要跟进门,被碧岚扯住了衣袖,回头看时,他悄悄递过来一包药:“烦劳太傅帮陛下上药。”

      “是了,陛下又如何受了伤?”

      碧岚愧然:“是下官之过。今日舒达并未攻城,陛下要去南城外看看,我想那里从无敌军,匆忙间只带了三人护卫,不料刚出了城就遇上敌方前锋营前来刺探,陛下一时不慎为流箭所伤。虽是不重,可回来之后,他又不愿让军医医治……”

      上官子瑜点头,紧握着药包进了门。

      鸾启已坐在桌案后,见他进来,将潇允的一封未拆的密信摆在了桌上:“太傅请看吧。鸾承究竟想怎样,今日应当见分晓了。”

      上官子瑜一只手按在密柬上,顿了顿,又慢慢推到鸾启面前:“还是陛下亲拆的好。臣……臣还是先给陛下上药。”面对这小小的一封书信,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怯意,既乱且凉。难道鸾承叛乱竟是真的?他微颤着手打开了药包。

      “也好。”鸾启笑了笑,撕开封缄,取出信纸摊在桌上,低头看去,一边将受伤的手臂伸了出来。上官子瑜轻轻褪下这只衣袖,见着血淋淋的伤处,心尖都颤了颤,忙取出伤药细细抹上。

      “鸾承的叛军距京城不过十多日的行程,沿途多数城池并无多少驻军,皆不敌,更有不战而降者,故此兵祸不重。”鸾启哼了一声,“不战而降,如此说来,鸾承竟是仁义之师,我鸾启倒是窃国者当诛了?”

      上官子瑜听得心惊,手上不小心使力大了,鸾启疼得抽了口气,反手紧握住他的手掌带入怀中。

      上官子瑜怕再弄痛了他,也不敢挣扎,只听他喃喃道:“如今外敌入侵,内乱又生,朕腹背受敌,究竟该当如何?”

      ★

      “陛下,臣……”话没说完,信纸已塞入手中,鸾启紧握的手掌也慢慢松开。

      潇允的密信言简意赅,虽只寥寥数语,于上官子瑜却不亚于惊天之雷,心口不由自主一阵阵发寒。

      鸾承……果然反了!

      手一颤,薄薄的信笺自指尖轻飘飘滑落,“陛下自是应以外敌为重……不,陛下应先回京平叛……”上官子瑜嗓音微颤,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心中莫名慌乱,难道自己还想让他兄弟相残么?

      鸾启见他脸色煞白,神情颓然,心中疼惜,轻轻抱了抱他,弯腰捡起密信,折起放入袖中:“既是太傅也这么说,朕便择日回京吧。”他走到门口,吩咐碧岚请裴敏等人前来议事。

      闻听平南王之乱,众人皆惊。先前虽是略有耳闻,此时听启帝亲口证实,仍是震惊万分。因其中涉及瑞王鸾承,人人都不敢多言,议事厅内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鸾启目光扫视,直接下旨,任裴敏为帅,张如海为参军,他自己带五万精兵返京。

      那青忽道:“陛下,裴大人本是文状元,只怕于战事仍有些生疏,恐难以胜任三军主帅。”

      鸾启没理睬他,看向裴敏:“裴元帅只管用心战事,上官将军麾下诸将个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皆是你极好的助力。”

      “是,臣必不负陛下重望!”裴敏躬身,暗暗瞥了眼那青,眼底掠过一抹不为察觉的寒光,接着道,“陛下,近日各路军马都已获胜,北国十六郡各自为战,几已溃散,臣认为明日便可出城迎战舒达,四下合围,歼其主军精锐,其后便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好!愿如裴元帅所言!朕明日亲自督战,待此战结束,朕再回京。都回去准备,散了吧。”

      裴敏惊诧抬头,张了张口,躬身退下。

      众人陆续散去,鸾启回头,见上官子瑜仍是低垂着头不言不动,以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含笑问道:“太傅在想什么?”

      上官子瑜抬头:“臣在想……或许鸾承是为平南王所迫……”

      一旁的那青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被鸾启狠狠一眼瞪过去,忙躬身告退。

      上官子瑜起身,目送他离开,回身看向鸾启:“陛下,臣愿前去平南王军中,探明虚实,或可劝鸾承归降。”

      鸾启心中苦笑,无声地叹息着缓缓走到他面前,低下头拉过他的手掌轻轻摩挲:“太傅不必再为此事纠结。前些日潇允离开京城,便是亲自带着暗部去西南郡平南王军中刺探,鸾承反叛,已是不争的事实,太傅您不必冒险前往了。”

      上官子瑜怔了一会儿,轻轻抽出手掌,撩起袍角跪下,郑重道:“臣请陛下允臣前去招降。”

      “不准!”鸾启声音严厉,含着隐隐的怒气,好一会儿才放缓了语气道,“明日战后,朕便回京。太傅放心,朕会给瑞王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总不会冤枉了他就是。”

      “谢陛下。”上官子瑜知道他不会放自己前去,心中不快,当即告退。

      鸾启见他到了此时还心向着鸾承,一肚子气恼,也没出言留他。

      翌日晨,鸾军大开城门,裴敏带领众将出城迎敌。鸾启跨上红鬃战马,身披黄金甲,亲自押阵。
      上官子瑜与那青等人在城楼观战,眼见着血战一个时辰,鸾军大败舒达,北国军队潮水般退去,不过二三里,却被鸾国伏兵截住厮杀,好容易夺路而逃。主帅裴敏身旁令旗高扬,命全军趁胜追击。一时,鼓声如雷,喊声震天。

      鸾启高举宝剑,一马当先,亲自率领锦衣卫冲杀在前,数万军士士气高涨,跟随着皇帝铺天盖地般杀过去。

      城楼上观战之人都高声赞好,上官子瑜第一次亲眼目睹了鸾启的杀场英姿,不觉颔首微笑,偶一回头,却见身旁的那青紧皱着眉轻轻摇头,拍了拍他肩头道:“那青,何事不悦?”

      那青目光遥望着远方的战场,喃喃道:“此战取胜太过容易,敌军退却看似慌乱,实则有序。只怕……只怕……”

      上官子瑜对行军打仗并不精通,听他这么一说,眼看着黑压压的军队席卷着尘埃远去,不觉心慌。

      半个时辰后,有传令兵来报,此战大捷,启帝和裴敏将军率军追敌去了,请众位大人稍安勿躁,回府休息。

      上官子瑜这才松了口气,回了居处用过午饭,想要小憩,可翻来覆去,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便一个人慢慢踱到那青的居处。房门大开,人却不见了踪影。他坐到桌案前,随意翻了翻摊开的书册,都是兵书和北疆的山川地图,凡兵家极重之地,都用粗笔仔细标注,做足了文章。上官子瑜心中暗赞,这样一个文韬武略的将才,却屈居户部行走,始终无用武之地,实在可惜。此次还朝,定要向启帝举荐,重用于他。

      直到天色暗下来,仍不见那青回转,上官子瑜派人前去寻找,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待秦风来寻他吃过晚饭,更是担心起来。

      这晚无星无月,四下里阴沉沉的,院中的风灯随意摇曳着,脚下晃动着影影绰绰的树影。

      上官子瑜来回踱着步子,听着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进了院子,他叹了口气:“秦风,你说陛下此时是否无恙?”

      “太傅,您是在担心启帝么?”身后的声音不是秦风,却熟悉地令人兴奋。上官子瑜又惊又喜,猛然回头:“裴敏,你回来了?陛下呢?”伸头向他身后看去,黑黢黢的院门处却空无一人。

      裴敏微微一笑,深深行下礼去:“下官一人回来的,启帝大约是回不来了。”

      上官子瑜听他直呼皇帝名讳,怔了怔,强笑道:“事关陛下安危,裴元帅休要玩笑。”

      “下官不是玩笑,太傅。鸾启想亲手斩杀舒达替上官豪报仇,一路追逼,反在松风峡被舒达设计所困,峡中四处绝壁,宛如一线向天,太傅认为他还回得来么?”

      上官子瑜心头骤然跳了跳,慢慢收了笑,盯视着他似笑非笑的得意面容,一字字问道:“请问裴元帅,陛下被困,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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