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听冷雨 ...
-
叶大明一把将云绰从地上捞起，一边轻拍她的脸颊一边呼唤，但云绰已然昏迷过去，人事不省。
林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走了过来。打头的是刚刚回去喊人的冯褚，身后跟着五六个青壮年，正往这处匆匆赶来。
此外还有好些民众，他们听说湖边发现尸体，于是前来一探究竟。
叶大明见来了人，赶紧嘱咐边皓月：“四郎，我先送小云回家，你去同你冯叔说一声。”
“好！”边皓月点头应下。
叶大明用力抱起云绰，拔腿就往净山上跑。
天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哗哗而下。雨簌簌砸落地面，溅起豆大的泥点子。叶大明紧紧护住怀中的孩子，抬头一看，雨雾深处现出小楼的轮廓。
他加快步伐跑去，还未踏入院门便扬声喊道：“何先生！何先生！”
他喊得很急，何不为心一悸，连忙走出行之斋。见叶大明浑身湿透站在庭前，怀中抱着自家小兔崽子，何不为顿时怛然失色。
“叶兄，这是怎么回事？”
叶大明气喘吁吁地答道：“昨夜有人溺毙在湖里，小云不巧撞见尸体，吓晕了过去。”
城里死人了？何不为一时转不过弯来。但他来不及多问，只知道得先把孩子安置好。
他从叶大明手里把人接过，匆匆道了句谢，然后急忙跑上二楼，将云绰放在榻上，轻轻摸摸她的手，果然触到一手冰凉。接着，他又探了探云绰的额头，只觉一阵滚烫。
惊厥之证，收惊即愈，倒不是十分严重。麻烦的是淋了些雨，眼下正有些发热。热证可大可小，若是高热不退，把人烧迷糊了，那可就糟了。
何不为这样想着，去煎了副桑菊麦冬汤，喂云绰服下半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看着云绰惨白的小脸，心中好气又好笑。这小兔崽子平日胆大包天，不畏神，不惧鬼，没想到居然会被死人吓出热证来。看来今天晚上，他都得坐在这里守着她了。
这时候，院子里又传来了喊声：“何先生，何先生？”
何不为将药碗放下，起身走到阳台上，只见冯诸站在院子里，正一边四顾张望一边迭声喊他。
“冯兄。”
冯诸闻声抬头看来，何不为同他打了个手势，然后便转身下楼。
冯诸这趟来净山，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湖边那具疑似谭二的男尸。
九鼎城地处三国交界，城内城外都乱得很，死人不是新鲜事，卫兵早都见怪不怪了。听说湖边溺死个人，卒长打发了一队士兵，来晃了一趟便收队走了。别说检查尸体，就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无奈之下，冯褚和叶大明只得请何不为过去验尸。
何不为听完大惊失色，当下便答允要前去验尸。只是，他虽行了好些年的医，可验尸这种事却是从来没做过，也不知顺不顺遂，得验多久。
若是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何不为再回屋看了云绰一眼，提笔在厅堂留下一张字条，而后便收拾东西随冯诸去了。
-
接近酉时末，雨更大了，如断线的珠玉般接连落下。
云绰静静躺在榻上，睡颜恬逸，气息绵长。卫庄立于榻侧注视着她，纵使身体一直在竭力克制，可心神却是早已脱离控制，正为她的每一次呼吸所牵动。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踱步走到案边。
案上散放着许多书简和笔札，下边垫着几幅画儿，是伞的草图以及一些水墨画，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应当是她的信手涂鸦。
层叠的图纸上放着一本展开的书卷，字迹劲挺飘逸，极具气势，写的是宋国文字。书卷旁边是一只木雕的小鸟，鸡头燕颔，嘴赤胸黑，翎羽非常的长。
卫庄将它拿在手中，眼神格外专注。
她一向喜欢做手工，成品堆满架子，可这只鸟却似乎格外受她青睐，不仅雕刻得相当精致，还得她一笔一笔绘了羽毛，又以朱砂和墨汁上色，点了一双眼睛。
在她的精心雕琢下，这只木头做的玄鸟仿佛获得了生命，俨然下一瞬就将振翅飞离。
“唔。”
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呻/吟，将卫庄从沉思中唤醒。他将玄鸟放回原处，走到榻前坐下。
云绰眉头深锁，睫毛微颤，额上沁出细密冷汗，像是被梦魇住了。卫庄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他只能从她的表情猜测出，她现在应该很害怕。
这是个陌生的梦，梦里下着雨，她的脚下是万丈高崖。她想逃离，一股力量将她推下悬崖。她扑通一声坠入水中，砭骨的湖水淹没头顶，从口鼻耳道灌入。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肌肤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缓慢将她向上拉去。但就在她即将浮出水面之际，湖上遽然涌起浪涛，压迫又压抑，她挣扎着沉没。
那人收紧手指，慢慢攫紧她的手，将她带离这无尽深渊。
她渐渐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听冷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