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倾相》甜水柠檬

5、第五章

　　谢初定出了书房见岑寂从前厅方向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赤红着一双眼眸，恨恨地开口说道：
　　“ 公子……那谁派人来了。”
　　从岑寂深恶痛绝以及咬牙切齿的表情中，可以判断出“ 那谁 ” 令人厌恶的程度。
　　而岑寂的一句话，更是让谢初定当场变了脸色。
　　谢初定逐渐灰白的脸色，让岑寂吓了一跳，他转身用生平最狠厉决绝的声音说道：
　　“我去赶他们走 ，就算是被打死了，也绝不让他们带走公子，再让公子受半分委屈…… ”
　　“ 岑寂…… 你…… 回来，听我说…… ”
　　谢初定从惊愕中回神，追出去两步，一把拉住岑寂，用力攥了攥他的手腕，示意他安心。随后对岑寂说道：
　　“ 这事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不能拖着，否则会更乱。”
　　谢初定说完，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眼睛望向天空，里面仿佛夹杂着一股破空而出的劲力，直直射入了那个阴暗的地方向。
　　谢初定穿过回廊去了前厅。
　　他刚刚踏入前厅，就看见一个穿红色内侍服的太监从凳子上站起来，跑过来向他行礼。
　　他认得此人。
　　此人正是当朝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闫河丘。
　　闫河丘看到谢初定进来，就急忙过去行礼，笑嘻嘻地道：

　　“奴才见过丞相大人。”

　　谢初定看着他向自己作揖问安极尽谄媚讨好样子，却想到了多年前，自己还不是丞相的时候，他的……另一副样子。
　　于是，他坦然受此一拜，才说道：
　　“ 闫公公不必行此大礼，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本相担不起 …… ” 似是不想再与他寒暄，直接又问道：
　　“ 公公此来所谓何事？”
　　闫河丘打眼一瞧谢初定，笑了笑，心想：谢相还真是…… 比起几年前，又丰神俊朗了不少啊！
　　他想到太后的嘱咐，抬起手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掌了一下嘴，恭敬地答道：
　　“ 哟，您瞧，真是糊涂了，把太后娘娘的正事都给忘了。这几天南方水涝不是特别严重吗，太后娘娘担心灾情，那是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这不，谢相大人是百官之首，所以太后娘娘便命奴才前来接相爷入宫，共同商量应对南方水涝之策。”
　　谢初定听了闫河丘的话，嘴角泛起了显而易见的嘲讽之色：
　　“ 呵，南方水涝的应对之策？”
　　“ 是，谢相大人，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您请吧别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话毕，作势一请，等待着谢初定的动作。
　　谢初定知道，什么南方水涝的应对之策，那全是那人为了让自己进宫而找的借口罢了，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入宫，便不会再犹豫，迈步而去……
　　不多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闫河丘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城门前候着的人，走过去交涉了几句，很快又回到马车上，吩咐车夫驾车。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快速地进了宫。
　　　谢初定听着外面的动静紧了紧衣袖，心中暗暗吃惊。
　　太后如今势大，他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想到，连城门的防护都有了她的人。
　　她究竟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马车进宫后，换了轿子。
　　谢初定自过了宫门后，便开始心绪不宁，满心满脑的都是刚才发生的事与他即将要见的那个人，胸中烦闷尤甚，不知不觉间轿子停在了一座宫殿前。
　　霖雨宫
　　这是一座单独的大宫殿，与宁梁帝的勤政殿并行而立。

　　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精美花园一样不缺。
　　雕梁画栋的房屋建设，名贵器物的点缀装潢，精巧美观的园林设计…… 这里所有的一切在显示这座宫殿独特性的同时，也昭示着宫殿主人地位的非凡性。
　　此时屋内。
　　在雍容华贵的陈设里一个女子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出神，打磨异常光滑的镜面反着湿润的光泽，
　　她知道自己生的很美。
　　三千青丝散落在肩头衬得脖颈间的肌肤更加细腻白嫩，她看着自己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她又将视线投放在了自己的整张脸上：高而光洁的额头，挺翘而玲珑的鼻子，艳若桃瓣的丰唇……尤其是那一双剪水似的秋瞳，让人望而生怜。
　　她这样的容貌总是令人过目难忘，这是她这二十二年里，从男人眼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这样美，为什么他看不到……
　　她突然轻笑一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出声质疑道：
　　“ 明春，你说 …… 本宫还年轻吗？ ”
　　明春，是她在宫里最倚重、最信任的人。有什么心事都会同她说说。
　　即便她现在的地位至高无上，也仍褪不去女儿家的几分心性。
　　明春看见她眼角眉梢那抹化不开的愁郁，有些担忧。
　　已经许久不见她如此伤感了。
　　不自觉地对她放软了语气。
　　“ 娘娘说的什么话，您现在风华正茂，怎会老呢？”
　　她喃喃一笑，道：“你呀！惯会哄人。”
　　俩人正说着话的空闲，便听见有人进来禀报，说谢相到了。
　　她站起来吩咐宫女们把那件淡青色的罗裙取来，她不想穿繁杂的盛装，不想以太后的身份见他………
　　穿好衣服，她带着明春去了花园的落英亭，淡声屏退左右后，便坐在那里的石凳上等着谢初定来。
　　这是几年来她第一次见谢初定，忽然她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唯恐出现纰漏，惹得谢初定不快，又快速扫视了一圈，见明春还站在自己身后，略一思索，对明春说道：
　　“你也先下去吧，我单独和他待一会。”
　　…………
　　谢初定下了轿子，被引着一路向南，穿过长长的一段回廊后，就隐约看到桥头的落英亭里有人端坐着。
　　猜到那是谁后，他收回视线，低垂下眼眸，换上一副淡淡的表情，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闫河丘将谢初定带到了亭边，赶忙回禀道：“ 娘娘，丞相大人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自动退下了。
　　谢初定却是不肯再向前一步 ，只站在亭外，向着里面的人行君臣之礼。
　　“ 臣，参见太后娘娘。”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与态度。
　　亭里的人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冷漠，望着他好看的眉眼轮廓发呆，好一会儿才笑着对他说道：
　　“ 阿定，这里没有别人，你还是叫我荣昭或者是……昭儿吧，别叫太后了，我不习惯你这样称呼我。……来……你快进来坐，别站着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
　　谢初定因为她的一句 “ 阿定 ” 而心火四起，烧的他五脏六腑钝痛不止，更有阵阵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出。他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这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除了眼角的微红，整个人一如刚刚来时的那般淡然。
　　无论她还想说什么，谢初定都不想再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 太后娘娘您请自重。”
　　荣昭听他不仅一口一个太后地叫着，而且还让自己 “ 自重 ” ，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厌恶与不耐更是毫不掩饰，这不由得让她心里发苦。

　　但还是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对他说：
　　“ 阿定，你竟这般恨我？我承认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你要我如何才肯原谅我？ ”
　　她身为太后，高高在上，从不曾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谁，最后一句话是她抛却了尊严才问出来的。

　　不过谢初定肯原谅她，那她便觉得值得的。
　　谢初定听她提起前尘往事，就想到了那些被她亲手虐杀的“冤魂”，一时间脸上戾气尽显，双眸渐渐地被怒火染红。
　　他若再听她说下去，只怕会亲手杀了她。
　　“ 太后若无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谢初定的疏离淡漠最终还是刺痛了荣昭，让她的忍让达到了极限，她猛地站起来质问他：
　　“ 阿定，你真的要娶赵尺素，你喜欢她吗？”
　　谢初定转过头，不想再看她，闭上眼睛说：“ 太后这是臣的私事。”

　　他并没有给荣昭答案，说完这句话彻底离开了她的视线。
　　谢初定的离去让荣昭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握紧双拳，瘫坐在石凳上。眼里闪过阴狠毒辣的光，嘴里念叨着 ：
　　“ 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我是不会让你娶赵尺素的。”
　　明春看到谢初定快步走远的背影，担心的看向落英亭内的荣昭，但见她坐在石凳上久久未动，斟酌片刻，走了过去，谁知却听见荣昭在絮絮低语说着什么，于是她出声喊道：
　　“ 娘娘……娘娘…… 天气凉了，在石凳上坐的久了会生病的，谢大人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
　　荣昭并未应她，而是露出一副极不甘心的神情，她说：

　　“是啊，他走远了，走远了……”

　　怎么办！怎么办！

　　荣昭混沌的眼里忽地一下清明了，她吩咐道：

　　“闫河丘……你去帮我办件事！”

　　谢初定一路不回头，出了霖雨宫。

　　回到相府，还没来得及踏入相府门槛就见岑寂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抓起他的胳膊瞧个没完：

　　“公子，你有没有受伤，那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谢初定边走说，“无妨，你去准备，我要沐浴。”

　　岑寂应声而去，谢初定受不了了似的快速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