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不见子都》张晨曦39

33、莲子羹汤

　　杨婵识趣地关门出去，给他俩留私人空间。正赶巧梅山六位太尉公干回来，自提了公文往内里行来。至杨戬平素办公的议事厅，却没看见真君的身影。

　　三圣母转过长廊回到正殿，正好同六人打了个照面。她颔首行了个礼，微笑道：“六位大哥。”

　　康安裕等见是杨婵，也纷纷回礼：“是三圣母啊。不知二爷哪里去了？这里正好有公事要上禀。”

　　几人相熟有几乎两千年了，这句话原本问得很是自然，但杨婵顿了一顿，好像有些难以解释。

　　老六见此疑惑道：“三圣母，怎么了？”

　　杨婵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二哥他刚赴宴回来，在寝室休息。若有什么事情，不如等明日再说吧？”

　　老六还待说些什么，被康老大拍了一把，道：“既然如此，咱们先下去歇着。三圣母你这是要家去么？”

　　杨婵道：“我……且留下照顾二哥，几位大哥先去用膳吧，不必管我。”说罢转头去吩咐小厮传膳。

　　直健在跨出门槛时悄悄戳了戳康安裕，小声问：“三圣母做甚奇奇怪怪？大哥你怎么不让我问啊？”

　　康老大道：“她既然不愿意说，咱们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走吧走吧。”正讲着几人径出门去。

　　三圣母认命地替她不省心的哥哥守在正殿，生怕给别人看见敖寸心，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杨戬倒不怕这些个虚的，她主要考虑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杨戬确实醉得狠了，靠在寸心腿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三公主半抱着他，轻轻捋顺他睡得乱七八糟的发丝。

　　喝醉的杨戬酒品还算不错，就是有些黏人得紧。寸心稍有一点动作，他便有所察觉，抱紧环在寸心腰间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嘴里哼哼唧唧不知说的甚，在三公主看来莫名地可爱。

　　真君向来仪容得体，便是晨间贪睡，也是慵懒而华贵的。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软得像只小兔子，窝在寸心的怀里若有若无地撒娇。

　　龙女瞧他精致的眉眼染上潮红，吐出的绵绵气息带着丝丝香醇的酒气，嘴唇微张皱着眉往她怀里蹭蹭蹭，心底的爱意不知不觉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泡泡。她搂紧了杨戬，艰难地把他放回床榻中间，替他宽衣解带，好睡得舒服一些。做完这件事，寸心气喘吁吁地拉着他的手，躺在旁边。

　　越看越欢喜，三公主伸手将自己刚刚给他梳顺的发丝又揉得乱七八糟，笑着靠进他怀里。

　　杨戬无意识搂紧了她，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

　　他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待终于睡醒起身，头却疼得厉害。

　　杨戬撩开自己银白的帐幔，搭上金钩。殿内空无一人，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依稀记得仿佛是寸心柔软的双手替他褪下外袍，安枕榻间。

　　愈想头愈是疼，他边揉着太阳穴，边扶着床栏站起身，正要至书桌旁倒杯茶水醒醒脑子，门正好被打开，寸心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银耳莲子羹走进房来。

　　寸心抬头看他已经醒过来了，忙上前放下手中的汤羹，伸手扶他坐下，道：“起来啦，给你做了碗羹，快喝下醒醒酒。”

　　杨戬顺从地坐下，牵起她的手拢在手心，笑道：“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呐，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寸心端起羹汤，舀起一勺呼呼吹凉了，喂到杨戬的嘴边：“放了冰糖，肯定甜丝丝的。”

　　真君也不看勺，笑着吃了一口。囫囵嚼了两下，却忽然僵住。

　　寸心见他古怪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不好吃嘛？”

　　他喉头有阵阵的苦水泛上，艰难地吞下那口羹，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地难受，缓了好一会儿，才问：“这是莲子羹？”

　　寸心疑惑地舀起来自己尝了一口，味道并没有不对。她点点头道：“是啊，因为我爱吃，所以做这个羹最擅长啦。二郎你觉得不好吃么？”

　　并不是，很好吃。杨戬看着她希冀的眼神，内心叫嚣着。只是这味道已经被记忆浸透得苦涩不堪，再度入喉，总是能勾起他埋压在最深处的伤痕，却不能够展示，只可以独自舔抵。

　　他永远不能忘记这碗莲子羹。在敖寸心走后，贺兰敏之跑遍山野也找寻不到她的那个夜晚，他独自剥开给她采回来的莲子，就着篝火煮出无盐无堂的清水煮莲子，苦得浸透他心扉，苦得他永远无法忘怀。自此之后，无论御厨将莲子这味食材烹饪得怎样美味，贺兰公子都没法再吃。一吃，便要上吐下泻，发热头痛。

　　二郎真君按捺下心中翻腾的难受，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抱歉，我不会吃莲子。”

　　寸心显然很有些失望，道：“这样啊……没关系，我再给你煮碗小米粥。”她端起莲子羹站起来，“你乖乖等着我哦。”

　　杨戬将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乖乖地点头。看得寸心忍不住红着脸凑近他亲了一下，快步小跑着跳出门去。

　　杨戬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里满是陷落的温柔。

　　“我怎么忍心叫你知道这些？你只要开心，这就够啦。”他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