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前世是皇后》凉卿

4、少年的你

　　离京城十里的一处林子，两男一女，舞勺之年。
　　“咱们好久都没有共同出城玩耍啦，这城外的景象依然好，今日天气正正好，我们打猎吧！”
　　鹅黄衣裙的少女满脸享受，笑吟吟的倒着走，兴奋地向面前两位少年提议，发髻上的流苏随着脑袋一同晃动，好不娇憨。
　　“你们也是知道，刘太傅烦的紧，我一有课业未完成，那臭老头立马扭头上报父皇。”身着紫衣的少年开口抱怨，细看面相，唇红齿白，正是当朝六皇子云显纴，乃皇后所出第二子。
　　“今儿终于找到机会溜出来，赶紧找你俩来了。”少年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挡在额前，遮去刺眼的太阳光。
　　另一名白衣少年双手负于身后，剑眉星目，笑得一脸温柔，“玉儿，好些走路，仔细跌一跤又得找我们哭鼻子了。”这是礼部尚书顾忠然嫡子，顾城，顾子言。
　　少年口中的玉儿是当朝右相谭楼的掌上明珠，谭珺瑶，闺名玉儿。
　　三人自小相识，顾谭二人倒还好，私下里总能找到机会一块儿玩耍，倒是苦了宫里的云显纴，想要溜出来找好友还得费一番功夫。
　　少女扯出一个娇俏的鬼脸，转身唤来侍从，要来随身带的弓箭，不许人跟着，进了林子深处。
　　两个少年也拿上弓箭，紧随其后。

　　“子言，六哥哥，瞧我猎到了什么！”少女兴奋地朝自己的猎物跑去，看背影已是急不可耐。
　　谭珺瑶得意的从地上捡起一只灰毛野兔，那野兔的后腿上斜插着一根箭，在少女手中垂死挣扎。
　　“玉儿真厉害，这么一会功夫就猎到一只肥兔子，看来我们俩今日是有口福了。”
　　听到顾城真心诚意地夸奖，谭珺瑶更是尾巴翘上天，蹦蹦跳跳得瑟地往两人身旁走。
　　乐极生悲。
　　谭珺瑶处于一个斜坡底端，坡面坑坑洼洼还带着小石子儿，少女急于跑上坡向同伴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料一脚踩上一处凸出来的石头，当下重心不稳，两个少年还来不及救人，便见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顾城和云显纴赶紧向人奔去。
　　少女鬓角杂乱，裙角被划破，膝盖上渗出点点血渍，小脸更是沾上灰尘，显得狼狈不堪。
　　见二人跑到身边心疼地上下观察打量自己，谭珺瑶扁扁嘴“哇”的一声落起金豆豆。
　　“小花猫，别哭了，哭得哥哥都心疼。”云显纴最怕女孩子掉眼泪，这眼泪一掉，他立马没辙，求爷爷告奶奶的哄着人。
　　“都说了仔细看路，从小到大你这毛病是一点也改不了。”少女受着伤，顾城不敢随意动她，只拿起她的帕子帮人擦脸，嘴上却是毫不留情奚落着谭珺瑶。
　　不远处候着的侍从们赶紧跑上前，谭珺瑶的侍女阿荷见主子摔跤，跌在地上掉眼泪，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叫一个侍卫将人背去马车上检查伤情。
　　包扎好伤口后，两个少年一合计，小祖宗伤着了，这野味怕是也没有口福吃了，决定就此打道回府。
　　谭珺瑶不依，闹着说自己好不容易猎到一只兔子，一定要吃上才罢休。
　　两个少年自然是顺着这小姑奶奶的意思，支起烤架，唤来侍仆将谭珺瑶猎到的野兔和另外猎到的一只狐狸，干净利落的扒了皮，架上火，围坐在一旁等着大餐出炉。
　　不一会烤架上的兔肉渐渐变得焦黄，亮晶晶的油顺着穿过肉的树枝滴到地上，猛嗅一口，肉香四溢。
　　几个少年也许久未打野味，将兔腿分给了谭珺瑶，其余二人此时也顾不上少年风雅，抢食起来。
　　手握树枝，咬上一大口，闭眼细品，外酥里嫩，滋味美极。
　　谭珺瑶人小胃也小，才吃了两三块肉便称饱，拿起干净的帕子拭嘴。
　　另外两个少年也吃得将近八分饱，将剩下的食物分给一直站在一旁闻香的可怜侍仆们，决定走动走动消食。
　　谭珺瑶伤到腿，撒着娇要人背。
　　云显纴乃天之骄子，自然不会屈尊降贵，于是背小姑奶奶的任务落到顾城身上。
　　白衣少年任命地蹲下身子，少女心满意足地跳上他的背。
　　“就知道子言最好啦。”谭珺瑶软着嗓子撒娇，那声音像是揉了蜜在里边儿，腻得让听的人悄悄红了耳根。

　　*

　　三人再大些，到了少女及笄之日。
　　顾城与云显纴早早便到了右相府上观礼。
　　两个少年坐在观众席之中，看少女从戴上发髻，着素色襦裙，到插上发钗配曲裾深衣，最后是顶着钗冠，身着大袖长裙礼服，终于礼成。
　　席中的顾城眼见着谭珺瑶远远望来的一眼，心中无限感慨。
　　惊鸿一瞥。
　　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少女，今日却略施粉黛，眼波流转间似是勾人的猫儿那般灵巧动人，身穿赤红金线朱雀礼服，总是随意拢起的发髻如今被钗冠固定，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额间的红宝石抹额与嘴上的正红色唇脂相得益彰，更是衬得人娇艳欲滴。
　　自小便玩在一块儿的姑娘，终是长大了。
　　接着就没有谭珺瑶这个宴席主角的事儿了，右相夫妻相携招待着各位宾客，放女儿回屋歇息。
　　两个少年接收到谭珺瑶离席前的眼神，也悄悄溜了出去。

　　京城最大的酒楼，聚仙阁。
　　谭珺瑶推开雅间的门，两个少年已经等候在里面了。
　　“久等啦，我那大袖衫礼服，是穿也麻烦，脱更麻烦。”少女换了身素一点的衣裙，钗冠换了简单样式，抹额也已经取下，只余脸上的妆容还未来得及卸除。
　　两人适才远远望去已被少女惊艳，如今凑近了看，依然美好。
　　“无妨，你们姑娘家精细得很，总归是要慢一些的。”云显纴随口表示谅解。
　　谭珺瑶接过顾城递来的茶水，回一个甜笑，先啜两口，方才搭话。
　　“看来云兄是挺懂我们姑娘家了，是不是最近找了哪个相好的？”
　　小姑娘狡黠地偷笑，放下茶盏，继续打趣着方才开口的少年，“让本姑娘好生想想——是潇湘楼的红袖姑娘，还是沐雨坊的阿紫小姐？”
　　潇湘楼与沐雨坊是京城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两位姑娘更是楼中花魁。
　　云显纴素来斗不过这姑奶奶，从太傅那儿学来的唇舌之道在她跟前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涨红了一张俊脸，结结巴巴辩解，“岂有此理，我，我一介好男儿，向来洁身自好，怎，怎会去那种地方！”
　　然后巴巴地向身旁稳坐钓鱼台的好兄弟顾城求救。
　　顾城眼见兄弟羞赧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这才开口。
　　“你一个姑娘家，从哪里听来的这个，看来我需得同谭伯父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将你身边的人都拉出去打板子，好叫他们知道，教坏小主子的下场。” 白衣少年轻描淡写便令小姑娘气焰全灭。
　　右相谭楼平日里素来宠女儿，但若让他知晓谭珺瑶从哪学来这腌臜的东西，怕是要气得家法伺候了。
　　小姑娘平生最怕父亲动怒，脑中浮现出那副场景，当下便偃旗息鼓。
　　“好子言，我再也不说啦，别告诉父亲嘛。”谭珺瑶软了声音，睁着无害的眸子，水灵灵瞅着他。
　　两人都知道，这小丫头看似人畜无害，私下里鬼点子多着呢。
　　但顾城就吃她这套，话题就此揭过，唤来小二上菜。
　　父母在府中大宴宾客给谭珺瑶过生辰，尚有交际之意，而这两个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在聚仙阁中私下为她庆祝生辰，完完全全只是为了她。
　　两人提前点菜，叫了满满一桌子她喜欢的菜肴。
　　“今天我终于成年啦，你们不能再以我未成年为由拒绝给我喝酒了。”
　　谭珺瑶叫来小二，豪迈的点了一坛竹叶青。
　　云显纴急着要拒绝，被身旁好友打断。
　　“她今日生辰，难得出来，竹叶青度数不高，况且还有我们俩看着，让她尽兴吧。”顾城看着谭珺瑶兴奋的小脸，也不由得笑出来。
　　云显纴也侧脸瞧着小姑娘的兴奋劲儿，默许了。

　　看着三杯下肚便红了脸的谭珺瑶，二人心叫不好。
　　没想到小姑娘的酒量差得离谱。
　　少年们还未来得及阻拦，那边少女已经五杯下肚，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眼看着谭珺瑶的脑袋快要和桌子来个亲密接触，两人赶紧起身想要扶住她。
　　云显纴带倒了身后的凳子，顾城先到了小姑娘身边。
　　谭珺瑶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顺势一倒，扑进了一个带有温度的怀抱里。
　　她迷瞪瞪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惹的人想咬上一口，“咦，怎么，怎么有两个子言……”
　　顾城抢下她手中的酒杯，企图固定住她的身子，“你醉了，不准再喝。”
　　少女瞧见手中之物被人拿远，在少年怀里扭来扭去，偏不让他得逞。
　　顾城一袭白衣被少女红的橙的蹭得一团糟，风度翩翩少年郎如今稍显狼狈，他却是顾不得那么多，只蹙眉看向怀里耍着酒疯的少女。
　　只有她敢这么做了，若换做其他人，早被他扔去护城河好好洗脑子了。
　　“我才没醉！才喝了两杯，怎么可能醉嘛。”谭珺瑶砸吧嘴，小手揪着顾城的衣袖，另一只手在脸旁比了个“三”，抬起脑袋定定的冲着人笑。
　　“子言，我娘说，及笄后便是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
　　少女说到一半，突然两只手捂住脸，似是害羞起来。
　　“子言，我嫁给你好不好？”小姑娘语不惊人死不休，又忽然将两手打开，贴在腮旁捧住自己的脸，砸下一颗惊雷。
　　那边扶起凳子刚刚坐好的云显纴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凳去。
　　他只是蹲下身扶了凳子再坐回去，这事儿怎么发展成谈婚论嫁了？
　　顾城也是被惊得半天不知作何反应。
　　虽知道小姑娘是醉话，多半当不得真，但他仍遭不住心头砰砰直跳。
　　“好。”顾城抿唇压下上扬的嘴角，轻轻回应着少女。
　　压下了嘴角，却压不住眼中快要溢出的欣喜，和又一次悄悄染红的耳根。
　　玉儿说，要嫁给他呢。
　　“咚——”
　　这下云显纴是真真的跌下凳子了。

　　*

　　可是啊我的玉儿，你说好的要嫁给我，怎么最后却嫁给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