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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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猴与他乡下来的师父
文/黑曜石obsidian
首发lofter，写于15年。
大圣归来衍生。
一世江流儿，二世玄奘。
01
旃檀功德佛玄奘的佛像在深山中一座古老的寺庙里被人供奉着，香火不断，长长的青石台阶游客们搭伙而行。
江流儿，功德佛千百年前的名字，却在这时被不经意提起。那是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我喜欢大圣x江流儿，你竟然逆我西皮，赫赫，分手吧！”
云霄之上，静坐了百年修禅悟道的功德佛玄奘睁开眼，疑惑这几个年轻僧客说的话有何意味。
凡间的时间过得太快，日新月异，自取经大功圆满，成佛后的玄奘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现在的世界了，唯一了解红尘中百态的途径是倾听信奉自己的香客们只言片语。——神仙无法插手凡间的事，科技信息的普及和社会发展，供奉仙人们的香火量已不如古时候。
旃檀功德佛玄奘也不例外，并且，他到了瓶颈期。仙人，无欲无爱，玄奘自问不存私人感情，胸怀大爱，可却无论如何，也再不能进一步参悟佛道。
他去问佛祖，佛祖说，“有因有果，你的前缘还未尽，需得到它应有的“果”。”
玄奘还想再问，佛祖只是闭目不理会他，他知道，这其中的意思还要自己仔细想明白。
与他的羁绊无非是亲情，友情，爱情和师徒情。亲情，早已在决定西天取经那一刻连根斩断。友情，和他要好的人早已西去，抑或神仙？然而神仙间的感情不能以友情来讲，你与我我与你，不过是大爱。
玄奘足足坐了一夜，又去问佛祖，“佛祖，如今我与谁还有这般深的羁绊？”
佛祖拈花叹息，叹他看不清，“那是只顽猴。”
这般明白的答案，也不用指名道姓了，玄奘哽咽住，该是下凡一趟弄清原尾了。于是他与佛祖请辞，直奔花果山。
斗战胜佛孙悟空，大功圆满后并不喜仙界的冷清，与他的孩儿们一同生活在花果山，自行参禅。这顽猴，即便是成佛后也不改性子，我行我素，不像个神仙，活脱脱是个山大王。
玄奘却并没有在花果山找到孙悟空，花果山已是国家级景区，水帘洞也整日受游客观赏，如果不至深处，连只猴子毛也见不着。
他逮着一只小猴子，吱吱呀呀的向他吼着，玄奘很是烦恼该如何与这未通灵性的猴儿交谈，他问“小猴儿，贫僧只想问件事，…你家大王呢？”
猴儿抓耳挠腮，他一松手边跳出去荡着树枝瞬时间消失在森林中。
玄奘探口气，天色已晚，只好先寻了处较为干净的山洞小憩。等过了夜，再出去与百兽打听消息。
夜半，玄奘静坐，脸庞白皙俊雅，成仙后淡漠的气息环绕又似禁欲的味道。他听到一声鸣笛，还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不近不远的传来，又像是脚步声，于是睁眼，就看到了那只阔别了百年的徒儿。
他变化成了人的模样，穿着西式的西服，尖头皮鞋，幸好，这人眼角眉梢仍是熟悉的倔强和傲气。玄奘松了口气，还好，故人没有彻底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故人开口道，“师父，我来接你。”
02
玄奘坐在黑色路虎的后座，手指放在皮椅上触摸到的光滑感令他不适，前面坐着男人和他的司机。
那两人不时交流，讨论即将进行的行程安排。
驶出山区，渐渐接近市内，L市正值深夜，灯火阑珊，星光闪烁，玄奘突然想起江流儿，又想起师徒的那些年，如今…闭上眼，捻着佛珠默念佛经，却不想那只说了一句话的孙悟空，突然叫他。
“师父。”
玄奘睁眼，抬头看那人模人样的大徒弟。脸色淡漠，无欲无求，袈裟衬得他出尘若神衹。是了，他是旃檀功德佛，放手俗世一切成神的传奇僧人。
“…你此番来人间，有何打算？”孙悟空紧蹙眉，又在刹那放松。
“暂且是要叨扰一阵子了。徒儿可有不妥？莫方，直说就是，为师不想给你添麻烦。”玄奘不缓不慢的回应，一如当初，不缓不慢。
“不麻烦，只怕要委屈师父，同徒儿同住了。”那孙悟空眯起眼睛，夏日有些燥热，车内开了空调也无法阻止那一股子闷气，他解开了领带和两个纽扣，隐约漏出，道，“人间的房价逾涨逾贵，徒儿无能，在L市的住所只有一间卧室。”
玄奘不疑，笑着道，“为师怎会嫌弃住所的大小？入世从简，有可供为师休憩的地方，已是再好不过了。”
…
玄奘下了车，这样一个和尚形象出现在深夜的街道上，实在奇怪，司机开车走了，他跟着孙悟空向一小区走去，又上了楼，沿路的高楼大厦令他惊叹道，“这世间变化之大为师虽听过，但远没有直观来的震撼。”
“师父，等你熟悉了周围，说不定会因为这个新世界而留下来。”孙悟空笑着开门，眼里却没有笑。他开开灯，玄奘拘谨的跟上。
房间很大。
人造的灯光令玄奘很不习惯。也不喜欢。
玄奘想，他怎么会想留下来？他的本心，是属于佛的。
也许这就是神的骄傲，令他们如此相信自己。
…
孙悟空脱掉西装外套和衬衫，只着西装裤，他带着玄奘去浴室，示范如何开花洒和调节热度，然后转身去挑玄奘换洗的衣物。
那身袈裟太招摇，他翻箱倒柜，勉强挑出一身较小号的睡衣，反身去敲敲浴室门，有雾气排出，有一条白皙的胳膊从门后伸出来，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又干净，水珠滚落在地。
嘀嗒。
孙悟空递给他，门又关上，水声飒飒。
等孙悟空洗完澡出来，活脱脱一只毛猴子，但他的师傅并没有看见，因为玄奘在那张大床上已经开始打坐休憩。穿着自己睡衣的师父，小憩时还是一脸肃穆，神圣不可染指。
他也不打扰，长尾巴耷拉着，抱来另一床薄被，关上灯，在黑暗中，就脱了拖鞋上床睡去。
想来也是酸涩，师徒二人多年未见，如今说得出口的只剩下客套话。大抵世人皆如此，怕成为彼此的故人，更怕重逢相见的尴尬。
从黑暗到破晓的白色青光，玄奘睁开眼，他有些迷茫，还是没有得出来结论——他的徒儿，究竟有何执念于他。
扫到一旁的徒儿，又成了男人的样子，冷峻的眉角，陷入了沉睡，一夜好梦。
03
孙悟空带师父买衣服，商场里玲琅满目，玄奘对身外之物并不在意，不论什么衣服都道好。
徒弟拉长马脸，只好一手操办起自家师父的穿度，将玄奘从第一家店直至赶到最后一家的试衣间。
他不敢将自家师父一人扔在家里，匆忙请了假，呆在家里手把手将一件件于师父而言陌生的玩意儿教授。待到，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来了，便让叮嘱师父有疑问便去问阿姨。
阿姨笑眯眯的很和气的样子，下去忙了。
玄奘摸着衣袖陌生而舒适的布料，站在落地窗前，看车水马龙，世态百相。心思却跑偏到一旁——这师父和徒弟，倒像是身份换了个儿。
徒弟表示身为老板要工作，不然没有薪水养不起车养不起房养不起师父父，钻进书房里就是一个下午，玄奘像往常无数日月里一样，在窗前修禅，过了几个钟头仍觉心头堵涩没有分毫长进，决定起身想找些书来看看。
徒弟正忙，看到清冷的身影便大手一挥，让他在书房里随便挑，又埋头工作。
书房里冷气降温到16度，空气静谧的有些诡异，扫过书架，玄奘抽出来书房里唯一的一册佛经，他的眼睫毛颤抖了两下，乌黑的眸子直直注视那只猴子。几日的观察，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原因。
——斗战胜佛孙悟空，越来越像人类了。
仙界有传，在近代年间，孙悟空带着有灵性的猴儿们离开了花果山，伪装如人类般进而混入天朝的世界，寻求发展。后来，他们的家园变成了风景观光区，徒留幼小的猴儿与未开心智的成猴在山中。
孙悟空靠着自己的威名庇护族人，但以他的性格在人间闯荡，毫无疑问的吃了不少苦头。在人间的猴子们每隔几十年就要改头换面，重新以另一种身份生活。
玄奘熟悉了都市，但对室外的繁荣并无兴趣，一心一意向佛，每日宅在家里只是打坐看书或看电视。看电视是他学会用的为数不多的电器。
钥匙开门声响起，玄奘正在看晚间新闻，回头是孙悟空在换拖鞋的背影。直播的新闻正好到结尾处，玄奘不大熟练的用遥控器关掉电视。
他与孙悟空打了个招呼，负责做饭的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道，“先生，您回来的真及时，粥刚熬好。”
孙悟空随口应了两句，今天心情糟透了的神情一览无遗。
阿姨看到一旁站立的玄奘，也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先生。他浑身是淡漠的气息，眉眼清冷，像是拒绝别人的靠近，阿姨只好将客套话咽下，将自己的活忙完便离开了。剩下两个人一起吃饭。
这张餐桌是四人桌，只放了两张椅子，对立而置。饭菜精美，并不能勾起一个清心寡欲的僧人食欲，但他还是拿起筷子。
玄奘吃的十分认真又斯文，他本已辟谷多年，如今只是入乡随俗。他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
孙悟空盯着师父因低头而漏出的脖颈，那人仿佛已不为世事所动，彻彻底底是他曾厌恶的高高在上的神仙，找不回记忆中最初的模样。
那人回应了自己的注视，抬起头，眼神中不带疑惑的看向自己，待他开口。他叹口气，冷声道，“师父，看这个。”
徒弟扔过来一个白色绢包，带子有些松落，露出来一个手镯，玄奘拿起来一看，没了心思吃饭，淡漠神情瞬间变成严肃。只见那是只青玉石质地的玉镯，沾染着猩红色。
有妖魔邪物血液的味道。
04
妖类，以欲望为生。妖力越强大，越是活的长久。势力昌盛时能与神在世间分庭抗礼。阴商末年爆发过一场神妖大战，自此后妖类势力渐衰，分散在各个角落，四处流窜躲藏以求生存。
步入现代社会后，妖类几近无处可寻得其踪迹。玄奘最后一次见到的妖，是成神不久后在人界时。鼠精是副小男孩模样，见玄奘淋雨而行，借伞给他，笑着漏出一口白牙。玄奘便好心告诫他，莫要混迹在人类中。他说，他喜欢当人类的感觉，做妖太寂寞。
最后这只小小的鼠精被人类赶至绝境，逼至显出原形，瑟缩成一团。叫嚷起哄声不绝，小孩子尖笑嬉闹，大人愤恨不已，混乱中一个常杀猪的农夫被推举出来，拿起锄头。
锄头与肉与地发出闷响。
玄奘找到他时天色已晚，就把它埋起来，又念完了往生咒。夕阳下，和尚着袈裟远去，而在略湿润的泥土里，鼠精的尸体旁同葬有一只玉镯，闪着慈悲的光。
对面的人半天也不回应，孙悟空气极了，打断玄奘的回忆，四下无人，他也褪去了人类光鲜的一面，又是熟悉的那只猴子。“俺送师父的手镯，怎不好好保存？”
是了，这只玉镯是西天取经路上孙悟空送给玄奘的。玄奘十分喜爱，玉镯具有清心安神的功效，对曾经是人的他有很大帮助，也不知孙悟空如何寻来的。想必下了一番功夫。但对成神后的他并没有帮助，玄奘以为，好物应当在用处发挥作用，才算物尽其用，徒弟也应当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才是。
“算罢，是俺送错人了。”孙悟空站了起来，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不明，将玄奘正欲解释的话生生逼回。“师父，你可知这玉镯被那妖物拿去利用来干了什么？”
“他用玉镯遮匿妖气，混在人间胡作非为，四处杀害人类！”
玄奘心下一震，想起那个雨天里笑吟吟的，因生而为妖惨死的小男孩。他先是对鼠精没死的事实惊诧不已，又气愤他的所作所为。这玉镯留下来，是为了令鼠精的灵魂安定。自己的一片好心，竟是被辜负。“他死了吗？”
“这蛇妖太狡猾，俺没能追上，只他打了个半死，又留下了他的一只手！一低头竟发现这手上还带着送给师父的玉镯？”孙悟空语气加重，像到了临界点。
“不是鼠精？”玄奘抓住重点诧异道，又随即明白，那个小男孩，是真的死的透彻了，而自己身为过路人留下的唯一的陪葬品，竟然还被其他妖物给偷了去。玄奘心里酸涩，眯起眼蹙眉，眼神里闪过不悦。俨然已被激怒。
“为师要出去一趟。拿下那条蛇妖。绝不能容忍他继续为非作歹，祸害苍生。”
他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去，拉门的手被背后的人猛然拽住，往后硬生生拉扯碰撞在墙上，映入玄奘眼中的是他怒气冲天的大徒弟，猴子的脸离自己极近。玄奘才记起忘记向他解释清楚的事实了，无奈的开口道，“徒儿，你听为师说，那玉镯是…”
被那人冷硬打断，“俺不听。”俯身紧贴，将这张令人生气的嘴堵上。鼻息间全是那人清冷的味道，令他眷恋又记恨。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玄奘耳中听的一清二楚，玄奘想要挣脱这股力量，可斗战胜佛的力量无人媲及，反而这挣扎的两下使孙悟空加重了攥紧玄奘的手腕的力量，令玄奘有些吃痛。
玄奘头往后躲，挨着了墙壁，孙悟空另一只手派上了用处，由头的后方压向他的怀抱里。把师父抱进怀里，尽情的拥吻。
孙悟空原本是闭着眼睛泄愤亲吻，像个孩子一样不顾一切的索取，一记深吻结束，看到自家师父仍是一脸淡漠，挫败又生气的松开手。
他率先推门出去，冷硬道，“下楼。俺陪你一起捉那蛇妖。”
玄奘出神的伸手触碰自己的下唇，还有刚刚被激烈啃食的痕迹，强袭的雄性气息环绕在身上令人发麻。他阖眼思索。
不妙，徒弟对他那份执着的情感，该不会是爱慕之情？
他冷静的想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只是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才说得通，这才安心的关门下楼。
那孙悟空的吻，到底算什么呢。
05
先不管这些，捉妖要紧。
二人杀入那蛇妖的藏身之处，是在郊外的一处别墅里。除了看守的小妖，其余均聚于大堂，烟雾迷漫，纸醉金迷。——有凡人也有妖。
孙悟空目标只有蛇妖男，并不顾及那些堕落的凡人，刚要直接杀进去，却被唐玄奘制止住，“徒儿，莫要伤及不相干的凡人。你先混进去，为师施些障眼法再去寻你。”
听罢，孙悟空答应下来，躲在暗处随手打晕路过的富家子，隐匿气息变化成他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堂。
唐玄奘祭出法宝，盘算着妥当的法子。另一边，孙悟空已经上了二楼，嗅到一股不同于小妖的妖力。当下寻着来源到了蛇妖男的房间，有两个小妖在门口看守，看到孙悟空变化成的男人外表竟能一眼看穿，“大圣，我家主上已恭候您许久，快请进吧。”
这蛇妖在捣什么鬼？
孙悟空先打晕了两个小妖，才推门而入。
窗户大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各处，隐约听见雷鸣声，又有闪电划过。没有一盏灯亮，黑暗又阴郁，与外面大堂内灯火辉煌奢华糜烂呈鲜明对比。
有一个男人在窗边静静看雨，他坐着轮椅，听到推门声控制轮椅转过来，看到前不久才与自己打过一架并拿走了一条胳膊的孙悟空，不慌张的往前行了几米，外面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男人两条袖管空洞，脸色苍白，最重要的是，他的下半身——竟是蛇尾！
孙悟空对这种妖物现原形的情景司空见惯，这种情景，已说明了蛇妖命不久矣，看起来他似乎想说很多，却只是用眼神示意孙悟空关门。
门关上后，蛇妖才眯起眼懒洋洋道声好，突然睁开眼，目光犀利，话题直奔正题，“大圣，吾知道您有一个疑惑。”
当时蛇妖逃走时抛下了一个请求，说是想与大圣说些话。孙悟空还记得，心想不差这几分钟，就继续听他说自己的疑惑，没料到下一秒却被说中了内心的疑问。
“为什么在封神后您却一直与成神之路背道而驰呢？”
为甚，自己不像那些神仙一样？无情无欲一心修仙。心怀大爱却冷漠无情？
“其实真相再简单不过了。”蛇妖男用蛇尾在地上拍打，笑的有些诡异。“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您跳出了他们编排的幌子，也就是唯一能做我们的救世主的人选。”
“胡说八道些什么，想说的说完了吗？”孙悟空嗤笑，心想，自己也是鬼迷心窍才会听这蛇妖疯言乱语，还以为会是靠谱的答案。哼了声便召出金箍棒，准备冲他头颅打去。“那就来吃俺一棒！”
“…吾知晓您不信。”一个巨大的符阵出现在蛇妖脚下，刚好也将跃至半空的孙悟空包进范围，他想要后跳退出去，却来不及了。蛇妖用蛇尾支撑自己站起来，黑发以飞快的速度变白，阴柔的面孔也开始衰老，“但也请您在看清真相后，救赎妖界。帮帮我们。”
法阵绚烂的光芒已过，蛇妖连尸身也不剩，全部做了虔诚执念的祭品。唐玄奘应声入内，大堂内所有人妖皆昏迷不醒，他在门口没有往前一步。
眼前背对着玄奘的孙悟空，正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长尾巴挥动摇摆，眼睛是赤红的瞳色，散发着黑色的妖魔的气息，像从地狱而来最凶狠的煞神。而他此刻已不是神。
斗战胜佛孙悟空，入魔了。
一直阻挠玄奘修炼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不断向他呼救的是个稚嫩的声音，“大圣有危险了！第二世的我快去救他啊！！”
06
玄奘顾不及太多开始默念经咒，徒儿在眼前入魔的心痛感令他愤怒又在怒火中理智，他依旧浑身清冷，但肃穆的佛门神圣感不容侵犯。
整座别墅房体开始颤抖，孙悟空身体有黑色的法力溢体而出，因为开启了成佛后数百数千年长久抑制自己欲望的阀门，浑身战栗又舒适的酥麻感促使他向身边索取更多。他在欲望的混沌中四处张望，看到了一个人，佛光布身为他紧张为他感情波动。于是孙悟空扯起嘴角。一步步朝那人走去，裂纹在他脚下一步步扩散。
三尺，两尺，一尺，他想要伸手拥抱他的执念。想将那个曾经带回来。他从来想要的，都不是成佛抑或成魔，不是强大无边的法力，而是那人。
玄奘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气息，和徒儿茫然胆怯又痴痴不放的心情，差点乱了心，迅速闭上眼冷静决然地念完最后一个音节。
“二世二世他醒啦。”
玄奘睁开眼，看到一旁苏醒过来的徒弟，他的脖颈处有金色的符文蔓延爬出衣领，仔细观察会看见有微弱的黑气在与它争咬厮杀，但又被牢牢压制住，那股气虽然弱小却迅速的扩张，不死似的重生又增殖。
徒弟不说话直直盯着他看，玄奘收起佛珠道，“徒儿，起来与我一齐去见见佛祖吧。”
“…师父。”孙悟空坐起来与他对视，“佛祖不会让我有好下场的。”
“我佛慈悲，自是会救你的。”玄奘反驳。
“师父一心向佛，当然不疑他，而我曾大闹天宫，欺辱他等神仙的尊严，尽管已过了些日子，但对神而言也不过手指间的光阴，他怎会忘记？”孙悟空字字讨论神的不是，揣测神心如人心，激起玄奘心里不悦。
玄奘板脸道，“徒儿入魔岂是严重了，竟侵了心智说出此话。”
“反正徒儿不去。”孙悟空生起闷气，存心与玄奘置气。“若师父想害死我，尽管再念一段又长又闷的经咒使我晕倒再带我上天庭就是了，记得将那锁神链用上，不然使妖猴逃走了可就要为祸人间啦！”
“逆徒！”玄奘着实生气道，却有另一个稚嫩声音拦腰截住。
“二世莫要生气！”
“什么声音？”孙悟空惊讶。不知道该为这两种声音哪个作出反应。
玄奘压住气开口解释，“那是为师的一世江流儿，为师与他做了些交流，大致了解了些情况。也不知他是如何触发沟通机遇的，但最重要的是，徒儿你事出有因，并非突如其来的遇害。而是有人蓄谋已久。”
“咦，师父的一世吗。”孙悟空露出怀念的神情，丝毫没有抓住重点。“啊…那个小屁孩…”
“大圣！我好想你啊！”稚嫩的声音听到孙悟空谈及自己，开心的大叫，“自山妖事件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后来有没有遇见呀！！”
孙悟空挠挠头想了想，回他了一个嗯字。
江流儿又哇啦哇啦咋咋呼呼的乱叫。
玄奘觉得叙旧可以停止了，毕竟有要事在身，便正经开口道，“在你昏迷时我二人串联了线索，决定一同去见佛祖，佛祖那里定有法子挽救成魔状态的法子。徒儿放心，为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害你的心思。”
孙悟空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却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又召唤出筋斗云拉他一同上去，闷骚的以行动道了歉。
玄奘上了筋斗云后在旁叹了口气，听着江流儿与徒弟聊天觉得插不进话，于是专心打坐。
江流儿兴奋极了，与大圣聊的酣畅淋漓，孙悟空只觉得师父的前世简直聒噪，与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但仍然可爱的紧，饶有兴趣的继续聊着。
玄奘入定后无论如何也不能静神。有些烦恼与另一件与孙悟空有关的事情。
他在黑暗的别墅里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经咒加持的光芒消失后自己被一把拥住，像要用此生的力气抓紧自己将整个人蹂进身体。与之前那次惩罚性的拥吻不同，是用情至深，求而不得的执着。
昏迷的前一秒，他在神智不清中睁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睛里只有自己，又见他嘴角上扬，在玄奘耳畔轻声道，“师父，我喜欢你。”
一吻印在耳垂。
高大的身躯倒下，孙悟空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为了不让徒弟摔倒，玄奘伸手撑住了昏迷的男人，心情复杂。
总之，先解决入魔这事吧。
07
地狱业火一波波吞噬罪恶的灵魂，惨叫声此起彼伏。熔化于巨大的炉中，一丝丝寒意在熊熊烈火间浮出，阴冷的味道从最底层溢出，带有不详的暗兆。
从世间最黑暗的底部直冲云霄，绕过繁华人界，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天界。
唐玄奘与孙悟空虽乘坐筋斗云速度极快，但到达天界时也过了足足半日。不理睬一路上的众神间的寒暄又是马不停蹄的赶往如来佛所在处。
如来佛祖真身金光闪耀，浩然正气。佛家威严俨然一气。孙大圣却忍不住缩缩脑袋，想起了压在身上五百年的大山，从鼻孔里哧哼了声，不屑又嘲弄。
唐玄奘正肃穆的行礼仔细道明事件原委，却瞥到泼猴儿的幼稚举动，好气又好笑：真真是个爱记仇的主儿，得罪不起。
佛祖命人搬书寻查相关的法子，有本解去入魔状态的书籍似乎存放在此处。便吩咐他二人在此处小憩半刻。
唐玄奘和大圣对坐，漫长的等待中却没有等来佛祖所谓的与救治相关的书籍。佛祖思考半响，终于带起回忆中的书籍下落，神秘叵测道，“那本书，你们曾见过主人。”
“是那条蛇妖。”
唐玄奘想起了死去的蛇妖，叹了口气道，“可他，已经…”
“妖身虽死，灵魂却还在。”佛祖提示到此，闭上眼不再理会更多。孙悟空还想问出个究竟来，而唐玄奘再了解佛祖不过了，唤声悟空，二人又往地府而去。
白跑一趟，就等于浪费了有限的时间，金色的符咒已不敌黑气死缠烂打的吞噬，只是一味拖延时间，即将被击败。到那时一切就来不及了。
而天界与地府已多年不来往，甚至连如今的掌权者是谁也不大清楚。然而地府与天界的互相对立却是事实，化解这种矛盾不晓得需要多少个年头，唐玄奘也不打算掺和这滩烂泥。
两人便悄悄潜入地府，一路上四周静谧，除了遥远处隐约几不可闻的灵魂哀鸣声像是没有了生灵。
路过三生石后突然异象险生，师徒二人脚下的变化成了镜面。
刺眼的光芒迸发射出，二人跌入无尽的黑暗。
唐玄奘醒来时是在地府之中，蛇妖正在一旁执笔翻阅生死薄，不时批改盖章，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笑着看床上被锁神链死死捆绑在架上的唐玄奘，“好师父，你终于醒了。”玄奘□□未着寸缕，脱俗千年如玉般紧致美好的身材在众妖眼中诱惑十足，那真真是一块肉。
吃了便可以飞跃至神的神仙肉。
蛇妖脸上身上处处都有被火烧伤的伤疤，丑陋极致，就在他转回来的那一刻，江流儿的声音突然响在他耳畔，“二世！这妖，这蛇妖我见过！”
唐玄奘压下惊诧，却发觉蛇妖并不能听见江流儿的声音，才安心下来，锁神链对神而言极不舒适，忍不住挣扎两下，却只发出了铁链碰撞的清脆响声。他环视牢房一周，才认命的发觉无处可逃。“你…”
而为徒儿解决入魔已是迫在眉捷。玄奘紧蹙眉头。
蛇妖…不，蛇妖的灵魂却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哈哈大笑，“吾决不会让人阻挠计划，大圣终将成为我们的王。”
一秒多久，一分钟多长。太过漫长又漫长，仿佛一切不真实了起来，大圣才恍然惊醒，自己却身处炼狱之中，对恶灵而言撕裂灵魂的疼痛也不过是瘙痒而已，他一步步在炼狱诺大不见边际的土地上行走，火焰在身遭撕咬。
炼狱最中间有一个大火炉，蓝色妖异的火焰舞蹈祭祀着什么。大圣大步朝内腹走去，却仿佛已经走到了炼狱的末端，炉鼎花纹华美，他掀开盖子，却看到了一具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躯。
奇怪的是，这具□□却呈透明色沉入深度睡眠，而妖火根本无力撼动他半分，稚嫩的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江流儿。
（注：私设背景。因关于天界的一切凡人并不知道切实真正的事实，故天界与人间所描述大有出入，例如并没有东西方神之分…而地府素来是掌管轮回净化灵魂的神圣殿堂，但时间久远，人员管理以及系统漏洞百出，黑暗逐渐吞没地府。天界自视甚高，不染凡尘，更厌恶低贱的杂事，在他们看来地府如同为了凡人的供奉沦为被凡人所奴役的场所，早年就不与地府来往了。）
08
大圣从炉内抱起江流儿，沉默不语。他伸手捏了捏那张柔软的脸蛋，触感真实，安静的小人儿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活蹦乱跳的冲他大惊小怪喊，“大圣！”
他金色的毛发在炼狱的寒风中吹来吹去，却是巍然如山，怀里抱着江流儿，身手灵活的跳上炉鼎的边缘稳稳站立住，又一点点向下蹲蓄力，健硕的腿部肌肉线条分明，脚下空气一颤，波动起一圈又一圈的气流漩涡，炉鼎随着那一跳随即四分五裂，连带着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大坑。
坑的上端空中是巨大的屏障挡着视线，却也是封闭型炼狱的唯一出口，金色冲击性的光芒直直向那屏障冲去，划出一道闪耀的痕迹，速度极快！
屏障的青紫色与金色相冲撞，光芒之间针锋相对，火花激烈迸进，斗战胜佛的力量！上天入地，何者以匹及？！
“卡擦——”一处处裂缝在屏障上作响，终于不敌强大的金光，一声巨响后便被突破。
唐三藏身体上爬满了吸食神力的妖虫，腐蚀着他的神经，他全然闭上了眼睛，心中念着佛经，默默忍受着折磨。
“二世，坚持住呀！”江流儿急切地为他打气。“大圣他，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一天过去了，蛇妖终于舍得来看他。妖媚又丑陋的蛇妖走至他身边，上下打量着唐三藏这幅凄惨的模样，笑着自言自语着什么。“…要结束了…”
转过身去，又拿了一叠公文在一旁批写，像昨日一样。
这样一连过了三日，唐三藏体内的神力几近耗尽，他浑身苍白，面无血色，就算是解开锁链放他此刻离开，恐怕他的双腿也无法动弹半分。
隐约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他茫然抬起头，随着神力被吸食完后那些妖虫的欲望并没有被满足，他们转而打起了长生不老肉的主意，一点点使唐三藏的身体消耗殆尽，首先丧失的便是视力。
来人应该是蛇妖才对，却又不像是，那道炽热的视线令他眩晕，一记法术被打在他身上，妖虫逃难般爬离，身体裸露在空气中，竟蔓延上了害羞的粉色。
来人替他解开锁扣，将熟悉的袈裟披上他的肩头，及时抱起在解开锁神链那一刻跪倒在地的自己。怀抱是那样的宽大给人以安全感。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
…
唐玄奘在徒儿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
而他看不见的是，他的徒儿，眼睛紫黑，哪里还有一丝清明的样子，全然被欲望吞噬，金色的符文早已消失殆尽，黑暗又重度席卷而来。
魔猴，今日降世。
风云再起。
唐三藏隐约感受到自己在水中清洁干净了身体，又被挪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仍然未着寸缕，有一双大手将他从头到尾揉捏了一遍，又堵上了他的唇。
这才猛然惊醒。
然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那猴低沉的笑音，“师父，你终于醒了。”
“徒儿想做一件事很久了…”那双手拥抱住他。
唐三藏虚弱的身子猛的一颤，伸手推阻却完全没有力气，也不甘任他上下其手，气的浑身发抖，竭力沙哑出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不…不…能…”
孙悟空却不顾及他的想法，自言自语道，“师父渴了，是徒儿照料不周。”便抱起师父走下床去，那无力的拒绝的动作根本没起到丝毫作用，然后被安置在了凳椅上，臀碰在冰凉的木椅上，又是一颤。脸色更是惨白。
孙悟空斟了杯水自己倒进嘴里，将师父放在自己腿上，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而自己坐在凳子上，像是怕师父着凉，可谓是个贴心的好徒儿。又按住师父的头靠向自己，以口渡口，来回几趟，有水从唐三藏嘴角流下。
唐三藏此刻，已然被现实所击溃。情绪激动难以自制，却又被徒弟强压着，做这些情欲之事。羞愤间察觉到不对劲。
09（上）不可表述
09（下）
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以火热紧贴冰凉…
不知年岁，似时间静止了，竟不动分毫。
玄奘醒来时，亦是丝绸棉被紧裹，浑身力气使不上半分。屋里有些潮湿，闷的透不过气来。他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室内整洁如初，然而他却能回忆起每一处发生过的污秽之事。
头很痛。隐约记起来，在他沉睡时，孙悟空似乎做了些什么，但想不起来，不仅如此，有些记忆也是空白一片，像是遗失了一样。
他看不到自己脸色的苍白与浑身青肿，仍挣扎着忍住酸楚从床上爬起来，掀开冰凉的被褥，披上不合身的外袍，赤裸着脚就下了地，搀扶着能触及的物品向门外走去。意想不到的是门外竟无人看守，他望着漫长的阶梯，一步步艰难地移动，然而却重重摔落在地上。
哪里不妥？
入眼铺地的青丝给了他答案。
愈来愈脆弱的身躯，还有类人的特征逐步出现，玄奘警觉，他此时已经开始有了喜怒哀乐的感情。
没有人看守？是因为。人类，怎么从这种地方逃出去？
玄奘不知道跌倒在了第几层的台阶，他躺着想了许久，压下了感情的愤怒与悲哀，大笑出声。笑罢，勾起了一如既往清冷的眉角，玉似的白面再不见一分表情。他面无表情道，“徒儿，你自大了。”
…
自玄奘瓶颈期寻果已有十来个年头，而世间早已翻天覆地，妖神之战八年前正式打响，双方损失惨重，而现代工业文明与神魔之力不相容，摧毁的七零八落，人类的文化崩坏，又回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年代。
以妖魔首领齐天大圣为首，展开了与人类的交易，人类参与进了这场战役。
三方鼎足相争，有一人却悄悄重返了仙界，恢复了神力。
孙悟空回到地府中时，屋内已经没有了人影，师父竟是以生命为价，获得了短暂的力量，一口气逃回了仙界。他身后跟了一个稚嫩的小娃，红眼黑发，蛊惑大圣道，“大圣大圣！是时候攻袭仙界了吧。”
“是了。”猴子撩起金箍棒，紫黑色的妖气以实体化的烟雾在周遭肆意蔓延，这是妖类力量强大的表现。他近乎残忍的勾唇道，“师父，若世间无处藏你，你该往哪里逃？”
…
攻上仙界，上千万的神魔互相厮杀，不断有神魔陨落至人间。战争的号角与战鼓声响彻云霄，天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仿佛那一日大闹天宫的情形又再次重演。
齐天大圣的身姿奔走在最前线，以一人之力斩杀神佛无数，毛猴子眼角赤红，他杀上了瘾却没有能与之一战的敌人，不禁觉得无趣。
远方战旗连绵飘荡，浩浩荡荡，又来了一波支援的仙界军队。
红眼黑发的小娃露出獠牙，吐着蛇信子，在侧旁哼道，“不自量力…”
然众神逐渐近了，才看清那一佛金光披身驾彩云率上千佛众而来，领头的是如来佛。光芒万丈，普渡众生。
——如来佛祖其后不远处跟了个熟人。
小娃眯起眼来，…喊孙悟空道，“大圣，他来了。”
僧人仍旧是旧模样，血霞被金光净化，有一丝湛蓝照射进来，他在众佛间捻佛珠闭眼站立，袈裟肃净。
孙悟空寻到那人清冷的身影，僧人像感受到了什么样的睁开眼，恰巧落入眼中的是清澈如湖水般的倒影。
玄奘露齿一笑。
孙悟空怔愣住，全然不知所措。
厮杀声在耳旁渐渐消弭，只剩下鼓动他前进的笑容。在佛光下神圣又美好。
齐天大圣用情至深，而尊严所使，竟在封佛后从未主动找过他千年间爱上的师父。在漫长的旅途结束时那一刻，恐慌和不安笼罩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心上，这是心魔植下的根源。
他不该喜欢上的。
江流儿的师父走后，孙悟空便主动担起了抚养他的责任，在陪伴他照料他到第十八个年头，事情开始不一样了。
江流儿不同于所有僧人，他固执的看完了经阁里的所有书卷。
孙悟空找到他时是在经阁，已然青年模样的江流儿渐渐失去了推崇大圣的幼稚冲动，他学会了新的彼此相互尊重的相处方式，江流儿一袭麻布僧袍，在油灯下眼神明亮如初，他提出了第一个大胆的质疑，“大圣，若神要依赖人的信仰侍奉，那么，人若是被万人信仰所侍奉，岂非类神。神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江流儿后自命新的法号玄奘，自行编篡了身份，以尊贵的身份开始招募信徒。这是一场冲动的实验，孙悟空实在不放心，便跟随他一路西行，替他降服了两个精明的妖怪做侍从，一路修行，化缘救人，唐玄奘的威名渐响。
没有人再记得江流儿这个名不经传的人物，他们只知道这个法号玄奘，自东土而来的得道高僧。
孙悟空从他打坐时微弱的光芒浮现起，看到抢眼的金光愈加不可收拾时，才心觉不妙。
然而，他们已经站在了仙界的入口前，要以从未有过的第一次凡人僧徒自行修神的身份，跨过那阶层，去问问众佛众仙欺瞒凡人的意义何在。
孙悟空与两位侍从被留在了天庭外，众神旨意，只允许江流儿一人。
九霄云外，天宫琼楼，众仙众佛冰冷的面庞与唇齿轻启间，江流儿将被打碎灵魂。以冒犯神明的罪状。
他被强制压倒跪在地上捆以绑神锁，却被轻易挣开，孙悟空与江流儿日夜相伴，情同父子，深知以真身亲自行走凡间收纳信徒的，史无前例，仅此一位。他的神力早已高出这些神佛的预料中多倍。才敢放心他上天庭。
——这便更加深了他们的疑虑与焦心，恨不得将这异类快快除去，好劳守地位。
一佛之力不论再怎么强大，如何与众神相媲美。几乎是压制性的，江流儿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被押送进地府。
孙悟空心间猛的一揪，拔出金箍棒和筋斗云，他无父无母，没有师父，没有朋友，在这人世间，唯一的羁绊，竟只有江流儿一人了。
从年幼的一声声稚嫩崇拜的“大圣大圣”到青年后微冷却仍然信赖他为他展开笑容呼唤一声“大圣”一直来陪伴他的江流儿——
齐天大圣二闹天庭，打至如来佛身下，竟放下了一身傲骨，一声“扑通”响彻天地。
这样一个响当当的傲骨铁血的人，跪下了。
他只求消去江流儿这一世的多数记忆，营造伪象令其转世，而作为交换的代价，他愿意重新回到五指山下再关五百年。
天庭自然不可能这样放过江流儿，佛祖提了条件，江流儿和他都将被天庭制约，成为这乌合之众一分子，这才能使众神放下心来。
五百年后，江流儿转世，佛祖大慈大悲，只令他今世受九九八十一难西行取经，便可成佛。
日新月异，千千万万个春夏秋冬飞驰。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施主被关押在这里，可需要贫僧救助？”
猴子耷拉着眼皮看向有些拘谨的僧人，不由得嗤笑，“还不放老孙出来？——傻瓜，把山上那符文撕了去。”
这一世，我将护你不受苦难，一路成佛。
我不再是你的大圣。
你。
只是我的师父。
在风雨后一行人站在天庭前，除了孙悟空的三个人皆是一脸喜悦。
一道道封佛仪式而过，孙悟空将最后一眼留恋的眼神收回。
闭眼的前一刻，他想，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那已经无关紧乎了。
神，是不能有感情的。
“封孙悟空为——斗战胜佛！”
他眸间金光万射，站起身了作谢礼。却又立即向佛祖申邀，愿留守人间独在花果山修行。佛祖欣然应允。
齐天大圣便头也不回的下了仙界，他怕看到那人成佛后没有感情的眼睛里，不带有分毫留恋。
他是谁？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孙悟空，大闹天宫桀骜不驯。不能拘泥于感情。
此一别便是千百年。
10（上）
玄奘露齿一笑。
孙悟空怔愣住，全然不知所措。
厮杀声在耳旁渐渐消弭，只剩下鼓动他前进的笑容。在佛光下神圣又美好。
孙悟空陷入了回忆过往间，而唐玄奘一挥手便主动拉开了新的序幕，他飞下云端，以神力直攻那黑发红眼的小孩儿，赫然，那是江流儿幼时的模样，内里却被蛇妖侵占，作恶多端。实在是该杀！
唐玄奘招招致命，他也算是武僧，如今大动肝火，几近逼出体内封印的前世力量，威力是了平日的几倍。蛇妖算是吃了苦头，肉身被毁坏的破破烂烂，他只好慌忙舍弃肉身，变幻出了才疗养不到几个年头的本体，竟是条蛟龙！
这条蛟龙他也曾有所闻，百年前屠杀了众多凡人为之所用，却不满足于凡人祭祀带来的力量，杀害了几位位列仙班的神明，力量空前强大。天庭派人去剿灭了他，没料到他却从本体分裂出了分身，躲过了众神的眼目，逃之夭夭。
唐玄奘想的一点也不错，蛟龙起初力量微弱，便想着吞噬妖类变强，饥不择食的吃掉一个鼠精的尸体后发现了那枚玉镯，灵魂却被吸入了玉镯，在人类间漂泊转手，吸食人类的精气存活。最后开始吞噬宿主，占据宿主的身体。
最后他发现了孙悟空在人间的行踪，接着便知道了孙悟空的心魔，便有了一系列的发展。他想要利用孙悟空与天界抗衡，壮大势力，打着妖魔弱势的旗帜开战，无耻之至。
唐玄奘想起了那枚玉镯，因果轮回，此事竟是因他而起。悔恨不已中怒下蛟龙七寸，蛟龙呜呼想要逃离，却怎与佛力强大的唐玄奘为敌，便沦落的被抽筋剥皮，让他发泄了个痛快。
蛟龙瞪大了眼睛，死的不甘心又暴露了残酷又贪婪的模样。
而孙悟空早已被其他神明制服。妖魔群龙无首，四处乱窜，侥幸逃走了的保住了小命，没能及时逃开的，死状凄惨。
神，真是残忍又高傲的生物。
与妖魔合作的人类深感这一点，决心将历史尘封，不能使这段历史出现，以科学定理万物，发展属于人类自己的科技力量。他们可不想再被这两种非人类的生物侵袭时再无半分还手之力了。
而有些贪婪的人类，已经开始在计划如何将神明拉下神坛，以获得寿命与力量。
唐玄奘立下功劳，佛祖说要奖赏他。
他在莲花座上起身，向慈悲的佛祖，缓缓提了自己的要求。
…
孙悟空醒来时，入目的是清冷的身姿与冰凉的行宫内部的构造，这里是旃檀功德佛在天庭修行的住所。他虽从未来过，但早已托人形容了千百遍。
清冷又温暖。
是那人的感觉。
孙悟空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怎的却不安了起来。这情形可比受刑还难受，师父会如何惩罚他？他又想起了之前做过的事，不仅吞咽了口水，又发觉嘴唇干裂的难受，浑身脱水已久，神力支撑着他不死亡，却无法消除他身上的痛苦。感受完浑身的酸楚，才明白了师父的恶意满满，真是天道好轮回，既是这份酸痛也要让自个儿也挨上一遍。
他已经不敢想之后的惩罚了。
不过——
大圣唇角勾起，又想起了自己在受了唐玄奘佛咒后，晕迷时被捆绑到佛祖面前，等待接受判决时，那清冷的声音道，“旃檀功德佛无所要求，不过瓶颈已久…根源全出于孽徒孙悟空身上，故而向佛祖请求，可否将孽徒交还于吾以渡瓶颈期。”
心下便满是欢喜。
当然，佛祖不会就这样轻易同意，唐玄奘面不改色的硬生生与佛祖扯了足足一整天，大意是我想起原来事情了我也不想跳槽现在挺好的，但我徒弟也不是有意入魔的人间有个国家神经病杀人还不判刑呢应该从轻发落显示我佛慈悲。交给我吧我绝对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之前怎么对我的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知道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知道，你看这样对你我都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很好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清冷的声音不缓不慢的吵了一整天，佛祖慈悲的脸上终于有些破碎，似而痛苦的答应了。
唐玄奘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退步离开反身说去修行，像真的对孙悟空没有感情似的不带留恋的回了行宫，后脚仆从便前来抬孙悟空了。
10（下）
新年时节，除旧迎新，天上天下都在热热闹闹的过节，人间红贴黑字，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炸开新的一年。像是给故事，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天蓬元帅猪八戒英俊潇洒，红黑的外袍衬的他天人身姿，只见他拿出镜子撩起刘海感慨一声美丽，这才匆匆忙抱紧了怀里的包扎精美的新年礼物，踩着风下凡而去。
这是他今年最后送出的一件新年礼物，收礼人是他禁欲系温文而雅的师父。
而他一向喜静的师父如今却与一只臭猴子住在一起，只为看管他不惹出什么乱子，真是心疼师父呀。
猪八戒稳妥的悄然出现在猴子家楼下，整理好衣襟和发型，才拔步上楼，却刚好和从电梯里出来的白龙相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猪八戒惊诧道，“小白龙，你见我怎的如此脸红，莫不是爱上我的美色了？”
白龙小正太被这话一噎，气的发笑，“你的美色？我可只看到了一只穿着衣服直立行走的蠢猪，噫，还挺白呢，下饭吃再美味不过了。”
也不知为何这只蠢猪的人型美丽异常，眉如柳叶眼带星辰，俊美异常，真是…完全和他的原身不符。
“…你这话我都听腻了。能换句吗？”猪八戒嘴里嘟囔着，上了电梯，“我可没功夫跟你吵，去见我家师父父了～再见，小～白～龙～”
白龙正想反驳那个小字，却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形体，修炼出了些差错，竟不小心变成了百岁时的正太形态。
突然想起他在楼上的所听所见，又脸红了一下，转身匆忙离开。
“叮咚——”
猪八戒按响门铃，却是一只猴子冷脸来开的门，他想往里走，却被毛手挡住，不解的抬眼问，“猴子，你做甚挡我道，师父人呢？”
孙悟空冷哼一声，上身是黑色衬衣，扣子上方还有两颗没来得及扣上，浑身透露着欲求不满，也只有猪八戒这种呆子完全看不出来，硬生生撞上去贴冷屁股。
“八戒，你来了？”熟悉的男声从里屋传出来，猪八戒惊喜道，“哎呀师父，快让这毛猴子放我进去吧！”
唐玄奘从屋内走出来，眉眼淡然，黑发略湿，脸上带着绯色，“让他进来吧。”
孙悟空瞪他一眼，才放下了阻拦的手，门口脚下是成堆的礼物，送给唐玄奘的数不胜数，看样子却是没人给孙悟空送礼物。
猪八戒兴致勃勃的与师父聊了许多近一年的趣事，一谈便是两个小时。
孙悟空在旁边一直呲牙咧嘴，不满的不肯说话，直到表指向21:00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把唐玄奘一把拉了起来。
“喂猴子，你拉师父做甚——”
孙悟空抱紧唐玄奘的腰身，对准嘴唇用力发狠的吻下去，然后拉着淡定的师父离开，回头黑眸冷的渗人，对蠢猪道，“上，床。”
猪八戒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唰的变红。
不得不说，神仙还真是纯情啊。
屋内旖旎，吐息声断断续续从唐玄奘的唇齿间传出，孙悟空一边动手动脚一边抱怨道，“今天是每个月规定好的日子吧？怎么能总被人打扰。”
“恰好撞上了除夕啊…嗯…”唐玄奘眼神迷离，半沉浸在情潮中半清醒地回答着，“今天好像…你什么礼物也没收到。”
“…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孙悟空深深占据他。
月色如歌，唐玄奘呼吸着拥抱着自己的胸膛温暖的彼此交融的男性气息，转身从床头柜中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孙悟空手里。“你的礼物。”
月夜下师父浅浅的微笑。
孙悟空呼吸加重，打开盒子，是一对银白色的钻石男戒。
他又合上盒子。
只是更加坚实的拥抱师父。
不再像以往一样害怕。
最后却煞风景道，“师父，是不是说明可以取消每月只有今天才能做的规矩了？”
“做梦。”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