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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y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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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
整个城市还在安睡,浓浓的夜色下,只有道旁的路灯兢兢业业地亮着,身后各个商店的LED是它忠实的伴侣。没有风,街道静的像一张照片。
只是还不待按下快门,一辆汽车忽地疾驰而过,叨扰了这片安静,连仿佛静止的光柱都被带动了一瞬。
江铭坐在驾驶座,面容冷峻,眉头微微蹙起,面前仪表盘上的指针几乎指向了120,也不见司机有减速的意思。
他有些着急。
十五分钟前,他接到了白熙的电话。从温暖的梦乡里被吵起,江铭没有一丝火气,甚至十分温柔:“怎么了宝贝儿?”
-“阿铭,我做噩梦了。想...见见你。”
“这就到。”
明明放在两人之间很正常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今天江铭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如今睡意尽褪,这股子不安的劲儿又浮上了江铭的心头,让他没由来的烦。
想到这,江铭又是一脚油门下去。
两地之间不算太远,加上江铭开火箭一样的开车,不过十分钟,江铭就到了白熙的住处。这是一处老式小区,最高六层楼,连个电梯也没有,江铭把车不当不正随意放在门口,推开车门下了车便向里跑。江铭一口气爬上了六层,掏出钥匙拧开了锁。
客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卧室的门虚掩着,有光从门缝泄出来。江铭的心跳在加速,不知是不是刚才跑的。
越是靠近,心跳的就越快,那种强烈的不安潮水一般席卷了江铭整个人——不是没由来的。
走到门口,江铭才知道,门缝泄出的不止灯光,还有春光。
江铭仿佛遭受雷劈一般僵在了原地。
他怔怔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分钟那样短,又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了江铭面前。“哟,小美人,好像是你老公回来了啊。”那男子见了江铭,非但不觉尴尬,反倒自得地和白熙说话。
江铭尚处在迷茫中的火气瞬间被这人点燃,在他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江铭侧过身,左手推了那男的一把,紧接着右手便狠狠地给了他当面一拳,直接把人打倒在地。
“我操......”那人吃痛地咒骂了一句。
“滚。”江铭的心还在狂跳,语气却是说不尽的冰冷和沉静。
那人自知打不过,爬起来便迅速离开了。
“阿...铭。”江铭回过头,白熙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
江铭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掐着白熙的脖子把他抵在了墙上,额头碰着额头,居高临下,强迫他注视自己。
“白熙,你他妈几个意思?”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白熙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还没开口便先干呕了一下,好看的眉眼也迅速蒙上一层水汽。江铭收紧的手瞬间泄了力。紧接着又是蓄满了力的一拳,凿在白熙耳旁的墙上。
白熙的瞳孔随之缩小。
江铭放开了他。疼痛让他的理智逐渐回笼。
“阿铭,我......”
江铭离开了逼仄的空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看到白熙右脚缠着的纱布,吐了吐气,说:“你先去床上坐着。”
白熙听话的跛着坐回了床边。
“你怎么想的?”
“耍我很有意思吗?”
“四年了,你就想让我看你和别的男人滚在床上?”
“白熙,你以为我真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吧?”
面对江铭炮轰式地一连串的逼问,白熙哑口无言。
江铭却似乎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他扯出一抹极其嘲讽的笑,看着白熙说:“是,你还真赌对了,我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熙抬头望着他。“但是,”江铭走到床边,空气里还有没散尽的情欢过后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白熙,我们完了。”白熙似是没料到这样,他急忙站了起来,却又立刻被江铭压下,坐回了床上。
江铭蹲了下来,仰视着白熙,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完了。”
白熙怔住了,过了半响,他才缓缓的开口:“四年的爱,抵不过吗?”他只是想玩玩,只是想测测江铭的底线,只是想让他多一点危机感,他不想分手的。
“你还知道已经四年了?白熙,你他妈真够狠的。”
“不是...我没有,阿铭,我......”白熙急了,想俯下身去拥住江铭,谁知江铭直接站了起来,他扑了个空。
“从今往后,咱俩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说完这句话,江铭转身便要离开。“江铭!”江铭的脚步随之一顿。
“别,别走......”
“我离不开你。”
江铭被他气笑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给白熙的,只有狠狠的摔门的声音。
——
重新坐到车上江铭一口气开出去老远,摇下车窗,在夏日的夜中吹着凌乱的风。直到来到一条完全陌生的小巷,他才缓缓踩下了刹车。
这时,江铭才发现,自己连大拇指都在控制不住地抖,刚刚似乎被甩开的那种巨大的绝望和悲伤犹如无形的藤蔓,疯狂地攫住了他,把他拖向无底的深渊,持续坠落。
白熙,是江铭交往了四年的恋人,是江铭大学的学长。
最开始是白熙追的江铭。江铭长得帅气,身材又好,学生时代追他的女生也不少,但江铭愣是持着一张“休想入心”的盾母胎solo了十九年,不过这张看似坚不可摧的盾,几乎是在遇见白熙的一瞬间,化为乌有。
那是大一刚开学,军训。
休息时有人喊江铭,说操场外有人找,他疑惑着走出操场,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一头浅黄色的头发温顺地趴在脑袋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浅蓝的水洗牛仔裤裹着细长的双腿,在江铭打量他的时候,一直笑眯眯地回看着。
江铭的喉结滚了滚:“你是?”
“我叫白熙,熙熙攘攘的熙,大二设计专业。”白熙边说边把手里类似信封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江铭,“我想你应该是有东西落在我这了,所以来问问你,江铭。”
江铭一头雾水的收下后,白熙就离开了。拆开看,里面只有一张裁的正方的纸,上面的字迹娟秀:你是不是缺一个男朋友?我来啦。
那日天气晴朗,明亮的日光照在白色的纸上,晃得让江铭一时有些出神。反应过来后,才觉得耳朵微微发烫。
自己是,被表白了?男生?学长?被比自己大的男生表白...倒是头一回。
江铭不知所措,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也没能想出个三七二十一来。但自那天起,白熙笑眯眯的模样总是浮在江铭的脑海,江铭非常没安全感的觉得,这不太妙。
果然,短短两个礼拜,江铭就在白熙的攻势下丢盔卸了甲,一头扎入白熙的温柔乡。第一次,笨拙、专情又热烈地,谈起了恋爱。
一谈就是四年。说起白熙,真的样样都好,温温润润地没个脾气,唯一偶尔会让人头疼的点就是......爱耍性子。
但江铭从不觉得麻烦,也很爱宠着他。哪怕他的要求再无理再困难,江铭总会想尽办法满足。后来两人都毕了业,白熙找了份服装设计的工作,江铭理所应当地继承了家业,按着老爸的安排,在上任总裁的辅助下,不到一年就坐稳了公司的总裁。两人感情依旧很好,在离白熙上班的附近组了套房子,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但...也会吵架。
比如就在一天前,起因是江铭手机打不通,晚上十点还没回家。
江铭是受邀参加了公司旗下头牌产品举行的时尚宴会,手机落车上了。再回到车上,早已喝的醉醺醺,被助理送回的家。
王华把自家老板送上楼,敲半天门也不应,只得冒犯着摸老板的兜找出钥匙开了门,才发现家中没人。
艰难的把老板扶上床,自己就离开了,走之前老板还抱着被子嘟嘟囔囔喊白熙的名字。
江铭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宿醉后的头疼的仿佛要裂开,撑起身,哑着嗓子喊了几句白熙,没人应。
他从床上坐起来,捏了捏鼻梁,四下巡视了一番,最后从被自己踹到地上的被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划开,只有几条小王跑腿发来的消息。
-boss,您喝多了,我把您送回去的,家里没人,我就摸了您口袋里的钥匙,落车上的手机也帮您带上去了。
-明天您几点来公司?下午三点约了剑凌集团。五点还有个季度报告......
江铭随意回了句,下床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右手拨通了白熙的电话——
几声嘟过后,通了。
“宝贝儿,”江铭靠在大理石桌面上,微微借着力,“哪呢儿?”没人应。
“又回去了?”即使白熙不说,江铭也知道。白熙的父母在A市有套房,是A市最早建的那批老式小区里的,但由于交通不便,又是六楼没有电梯,老两口更愿意住单位分下来的几十平的小房子,于是那套房便空了下来......白熙一旦和自己闹了别扭,就喜欢往那跑。
“我昨晚手机落车上了,又喝的有点多。担心了吧?”江铭放下水杯,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别生气了啊,吃饭没?我给你买点过去。”
-“我不想看见你。”白熙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不温不热,不咸不淡。
江铭一直皱着的眉却舒展了,话里都带上些愉悦:“啊,想吃老方包子啊,行,等......”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刺耳的传出。
“怎么了?什么碎了?”江铭慌忙问。
-“...玻璃杯。”白熙的声音少了几分清冷,有些软了下来。
“别瞎动啊,我马上到。”
红星小区。
江铭说是买包子,却各种各样大包小包拎了满手,知道白熙不会给他开门,只好动作诡异地从身上掏钥匙。
开了门,白熙正背对着门口扫地。江铭勾起一抹笑,把买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后向白熙走去。“我的勤俭持家小贤妻?——怎么光着脚。”江铭说着,看到了地上泛着冷光的玻璃渣子。他倒吸了一口气,“你。”江铭伸手去揽白熙,这一碰,才发现白熙有一只脚已经吃不上力了。江铭直接扔了人手上的扫把和簸箕,把他抱到了沙发上。
“光着脚去踩玻璃渣子?”江铭蹲下,小心翼翼举起白熙的右脚查看。语气里不自觉染了几分微怒。“不,不用你管。”白熙微微侧过头去,不去看江铭。
江铭放下白熙的脚,虽然划出的口子比较大,流着血,但没有玻璃扎进去。江铭放下了心,俯下身双手抵住沙发背,把白熙整个人圈在怀里,两人靠的极近,一呼一吸间都穿插着彼此的温度。“嗯?”江铭微微眯起眼,对白熙刚刚的发言表示不满。
两人嘴上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闹了几句,气氛活跃不少,江铭知道人哄好了,让他赶紧吃点饭自己下楼给他买纱布和药,又回来给他细心地扎好。
江铭:“就知道往这跑,跟我回家吧。”
白熙:“我不要。我要和你分居一天。”
江铭乐了:“你是惩罚我呢还是惩罚你自己呢?”
白熙垂眸:“当然是你。”
“真分居?”
“一天。”白熙有些没有底气。
江铭看着白熙眼底泛着的乌青,知道他没睡好,伸手过去抚了抚:“困吗?”白熙点了点头。江铭便把人送上了床,正直仲夏,屋里有些燥热,江铭开了空调,拉上窗帘,又给白熙搭了条夏凉被,这才抱着人躺在了床上。
“你先睡,我下午公司还有点事。下了班来接你。”江铭显然没把白熙假模假样的“惩罚”当真。被抱在怀里的白熙听到这句话后,眼中本满足喜悦的光忽的黯了下去。他只闷闷地应了声嗯。
过了一会儿,觉得白熙似是睡熟了,江铭才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关上空调,离开了。
而床上本已“入睡”的白熙,在听到防盗门落锁的一瞬间后,睁开了眼。定定地盯着眼前的某点。良久,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再往后,就是江铭一身疲惫地处理好公司事务,白熙又死活不和他走一定要分居一天,无奈,江铭只身回了两人的住处。然后凌晨四点。
一切发生在凌晨四点,一切结束在凌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