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医》Qiao悄

50、如意

　　回到家，沈伊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洗漱换衣服，连头发都用发胶抓了一把，全身上下打理了一通。
　　沈伊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怎么看怎么不合适，“我要不……穿个西装？正式点？”
　　顾缘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侧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带响的那种。
　　“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把我发型弄乱了。”说着又抬手对着镜子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梢。
　　怎么能那么招人……
　　顾缘没有放开，低头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两人在镜子里对视，“宝贝儿……真的可以了，已经非常好了，别紧张，没事儿的。”
　　被这么一说，沈伊紧绷神经松弛下来，靠在他怀里，“我就是――你见我爸妈不紧张啊？”
　　“有一点吧……但是想到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就不紧张了。”
　　沈伊微微扬了扬嘴角，转过头亲了亲顾缘的下巴，“你也是我沈家人了。”
　　顾缘重新吻回去，“嗯，是。”

　　又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在顾缘的陪同下，沈伊终于坐到了电脑前，等待跨洋见家长。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整个就一小学生上课认真听讲的样子。
　　顾缘看得好笑，贴着沈伊坐下，揽揽他的腰以示安慰。
　　沈伊挪了挪，“你坐过去一点。”
　　“嗯？“
　　“别坐那么近，太亲密了，影响不好……”
　　“真的没事……”顾缘实属无奈，但又怕沈伊真的太紧张，也只好稍微坐开一些。
　　视频很快接通。
　　梁素心显然也是准备过的，应该是顾缘提前通知过。她换了套崭新的裙子，脸上还带了淡妆。
　　就是……两人坐姿如出一辙。
　　都是近十年未谋面的人，沈伊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又很快扬起职业微笑，“阿姨好！”
　　梁素心倒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虽然也紧张，但还是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应道，“哎好，好，好……”
　　然后就相对无言，大眼对大眼。

　　顾缘看得心累。
　　他坐近沈伊，稍微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出现在屏幕里，“妈。”
　　梁素心微微点头，“哎。”
　　现代家长都是这么区别对待？
　　顾缘无声地叹了口气，“腰挺那么直不酸啊，别那么紧张，妈你不早就想见见沈伊了吗？”
　　沈伊还沉浸在这句“早就想见”中，顾缘微微侧身，下一句，“宝贝儿，你不也是早想见见咱妈了？”
　　沈伊：“……？”
　　顾缘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收敛音量，梁素心自然是全都听到了，包括宝贝，包括咱妈，包括早就想见……
　　沈伊侧头瞪了他一眼，始作俑者倒是神态自若，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而梁素心则在听到顾缘说的话之后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她主动打开话匣子，从琐碎的小事说起。沈伊也慢慢放松，两人随口聊起来。
　　……
　　其实无非就是互相问了问近况。虽然两人话题不多，但顾缘时不时加几句话调和，也不再像起初那样尴尬。
　　杂七杂八扯了二十分钟，才进入正题。
　　“小伊……我……我还是想和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沈伊立刻下意识想伸出手阻拦，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摇摇头，“不用……不是，阿姨我……对不起……”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神经又崩了回去。

　　顾缘扣住他的左手，指腹在莫比乌斯环的凸起上轻轻摩挲，两人对视了一眼。顾缘开口，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坚定又郑重，“妈……等国籍办好了，我们就回美国领证。”
　　梁素心早就想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愣了半秒，她点点头，笑容重新爬上脸，“好，好……”
　　这句话说完，沈伊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一样的坐姿端正，不过顾缘好像就是能感受到他无形中松了口气。
　　消息通知到了，下面的流程……大同小异。
　　梁素心还是内疚的，不像沈家夫妇直接让改口。
　　顾缘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几遍，忍不住开口道：“妈你想说什么就说。”
　　沈伊看见她的手指挠了挠膝盖，然后两人的视线在屏幕中相遇，似乎从她脸上又读出了些许紧张，只听她说：“小伊你……你要是……”
　　眼神飘向别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像是在呢喃。但两人还是听清了，梁素心说的是“你要是不想叫我也没事……”

　　顾缘偏过头看着假笑了一晚上，此刻终于发自内心勾起嘴角的沈伊，轻声喊了一句，“妈。”
　　梁素心可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刚刚低下的头，看着沈伊，这副又惊又喜样子都不太像一个奔五的妇女的表情。
　　沈伊看回去，眯眯眼又叫了一声。
　　梁素心这次终于回神，她一边笑着一边点头，“哎，哎，哎……”
　　沈伊抿抿唇，说道：“妈你别惦记着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虽然那几年挺遗憾的，但是……”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沈伊继续说：“因为失去过，所以更珍惜，我们现在，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梁素心擦着眼角的晶莹，快速地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瞧我这……我没事，我这是高兴的。”
　　三个人又聊了十几分钟，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梁素心有了新儿子，完全看不见在一边干瞪眼的顾缘。
　　顾缘：“挂了挂了，改天再说。”把我媳妇还给我！

　　收了线，沈伊盘腿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顾缘坐在他对面捏捏他的脸，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背，“真有那么紧张？都流汗了。”
　　沈伊点点头，拉了拉领口散热，“待会儿再洗一次。比我高考……不我高考不紧张，比……”沈伊戳戳他的胸口，低声说：“比我第一次睡你还紧张。”
　　顾缘：“……”
　　“啧，这都能比，还都让我顾家的人赶上了？”
　　沈伊也学会捏脸了，“好好说话，你现在是沈家的人，入赘懂不懂？”
　　顾缘被揪着脸庞子口齿不清，“懂懂懂，你沙的灯对。”
　　“噗――”沈伊收回手揉揉自己的脸，“我的脸都快被你捏大两号了。”
　　“那你也捏我的，一起大。”
　　“不要，手感不好。”
　　顾缘凑上前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是没有你的好。不过没事，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沈伊不是紧张，是怕，是担心。
　　即便顾缘说过很多次没事，梁素心已经同意了，他还是控制不住害怕她嘴里说出来的是否定，只有亲耳听到她的肯定，他才敢放心。
　　上一次分离，戚梓悦说顾缘把他自己困在一个圈里了，他又何尝不是。用风流来伪装自己，都是为了锁住那个人，唯一的钥匙，也只有那个人有。
　　上一次分离，他十七岁，他等了八年半，等到顾缘回来。现在他二十六，他不确定如果再有一次意外，他还有没有勇气再等一次八年半。
　　……
　　所幸，一切都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