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精灵》Couatl

17、第八章 下（修）

　　分赃完毕后，冒险小队再次出发。
　　刚才遭遇的地精巡逻队给他们指明了方向，米兰妮开始沿着地精们的行进路线返回搜索，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地精窝子的确切地址。由于地精们一般都在自己居住的洞穴外半天路程内巡逻猎食，埃德加再一次提醒大家要提高警惕。
　　刚刚到手新武器的卷毛大叔喜翻了天，一路上都在摆弄自己的新锤子，甚至还学着米兰妮的双短剑，自己尝试着捣鼓双手锤……可怜一路走来的矮树灌木，都被这家伙大力破坏，引得热爱自然的两位精灵血统队员一阵侧目。最后还是大胡子队长亲手暴力了一把，这个没有一点眼力见儿的家伙才算老实了下来。
　　说起来也算是他们倒霉，他们追着这一队地精留下的痕迹钻进了茂密的馒头树林，还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厚厚的落叶与低矮的灌木便加大了判断脚印痕迹的难度。
　　考虑到地精们巡逻路线的无规律性，面面相觑的队员们实在无法从这些杂乱的痕迹中判断出正确的前进方向。眼看米兰妮多方检查后仍然为难摇头的模样，埃德加考虑了一下，下令伊维和奈吉尔原地待命，连自己在内的三个人每人选择一个方向，向前方侦查五百码，如果前方五百码内没有发现地精留下的痕迹，大家便掉头返回集合地点。
　　奈吉尔撇了撇嘴，对这项安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目送其他三人谨慎离开的背影，轻声说：“其实他还是担心我没什么用处吧，我知道他觉得我是个累赘。”
　　趴在他肩上的猫咪甩甩尾巴，凑到主人耳边低声说着：“原地待命还不好，多清闲~”
　　“也许吧。”精灵少年抓过猫咪的尾巴尖轻轻揉捏，“但是我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你想想看，我们追踪痕迹进入了树林，然后大胡子要求分散侦查……”
　　他摇摇头，抬起眼睛，透过馒头树密密麻麻的枝叶看向天空中并不怎么热情的太阳。“兰斯洛，你看这些树，居然能把树枝生长得这么密集，树冠和周围的树冠仿佛生长在一起，可惜就是矮了一点点。”
　　猫咪蹭蹭他的脸颊作为回应：“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不是还有一个伊维在？据说他很强的嘛，这种问题去问他不就好了？”
　　“对哦。”得到提醒的奈吉尔揉揉他的大头，慢慢走向某个靠坐在树下整理背包的人，“话说起来，刚才他还说要我答应他一个要求……兰斯洛，你说这人会要求什么？”
　　“那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也只是顺手杀掉一只熊地精，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种时候，没有他出手也不会输掉的喵~”兰斯洛十分不以为然。

　　精灵少年并没有直接提出关于那“一个要求”的事情，他以自己对树林的担心开场提出问题，而伊维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简单地为他解释起来：“埃德加他们三个人都属于近战，短时间内围上三四个地精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除非他们完全进入地精的包围圈或者被三五个地精先突袭一轮，否则的话，打不过要逃走还是不难的。
　　“他们前进的距离是多少？五百码，因为这里是不熟悉的林地，而且还需要边走边寻找痕迹，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应该不算快，估计走上十分钟应该也要返回了。就算真的陷入包围圈，一个人扯着嗓子大喊两句，其他人也是能听到的，再说了——埃德加不是还把你和我放在中心位置留守了吗？”
　　这些都是常年野外探索的团队安排人手的经验，可不是一个从没出过家门的小精灵听一听就能明白的，伊维简单的几句话反而把奈吉尔说得更迷糊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怎么又觉得更加糊涂了。”奈吉尔拍拍自己的额头，表情十分烦恼。
　　黑发青年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珠转了两转，眯眼笑了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小号水袋，塞进他手里。“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这些东西，你多经历几次冒险就会明白的。这是今天早上出门前榨好的柘汁（甘蔗汁），可以快速恢复疲劳的好东西。”
　　为什么总是食物？难道我看起来就像一个追着食物跑的小吃货？
　　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好像是被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总是莫名其妙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奈吉尔无语地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小水袋，一脸黑线，但是……食物本身是没有错的，所以当然不能放过。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恨恨地拔下塞子喝了一大口，惊讶地叫：“甜的？”
　　“好喝吗？”见到他这副表情，伊维眉头舒展，“柘汁甜中微苦，这是取的根部榨出，我还担心你会觉得太甜腻……”
　　“还好吧，你在里面加了糖粉？”
　　“不，这是从一种植物中榨出的汁液，本身就是甜味……”黑发青年伸手简单比划一下，“大概这么高，外皮是紫黑色，叶子很长很细……一种我家乡生长的植物。”
　　又是“我的家乡”？奈吉尔现在每次听到这四个字，就觉得心头一跳。
　　“是啊，我的家乡。”伊维平伸着手，在透过密密树叶缝隙投射下的阳光中晃动着，“刚才我说过，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我要提出来了。”
　　“咦咦咦——？”不是吧，这家伙还真的要提要求啊？精灵停下喝水的动作，大眼睛直直盯着对方。
　　“我听说，精灵们在语言学习上都很有天赋，是吗？”
　　奈吉尔点点头，神情仍然带着一点警惕。
　　“我教给你两个字——重……光，”伊维说得很慢，刻意让精灵能看清楚他的口型，反复说了好几遍，“来，说一下试试。”
　　“这就是你的要求？要我学一句其他语言？”奈吉尔反问一句。
　　“肯定不是邪恶语言，我保证，你不会因为学会这两个字就被你的上神抛弃的。”黑发青年回复他不正面回答的一贯风格。
　　奈吉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皱皱鼻子：“好吧，相信你这一次。”
　　也许精灵们的舌头真的比较适合学习新鲜的语言，尝试几次之后，奈吉尔的发音就已经非常正确了，他偏过头：“这样就可以了？”
　　“以后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用这两个字称呼我吧，这就是我的要求。”伊维定定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让奈吉尔回想起拜访他家的夜晚，“这是我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
　　“……重、重光……”精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接近伊维的发音，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脸上热得发烫。
　　伊维的黑眼睛亮得像是在发光，唇角的笑容也绽出隐忍的期待：“再叫一次。”
　　“……重光……”
　　“再叫一次……”
　　“……重光……”
　　……
　　（作者被满地乱飞的粉红色泡泡挤飞了ORZ~感情戏持续时间请自行判断^^）
　　……
　　连续叫了十几声，奈吉尔的脸已经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忍不住咳嗽几声，转开话题：“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伊维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瞳孔，我的家乡有个特别的说法，认为这种眼睛里面两个瞳孔大小相套的样子叫做‘重瞳’，我的名字就是双重的光。”
　　“双重的光？”奈吉尔轻轻念了一遍，“那你真的能看到两种光吗？我是说你的眼睛……？”
　　“只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生理结构罢了，瞳仁的颜色有明显的颜色分别，看起来像是两个套在一起的瞳孔……”伊维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过来，我教给你这两个字的写法。”
　　……
　　（作者又一次被粉红色泡泡挤飞了ORZ~）

　　◇　　◇　　◇

　　卷毛大叔返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伊维握住奈吉尔的手掌，自己的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而奈吉尔也没有任何反抗，反而时不时露出一个笑容说着什么。
　　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场景深深地“刺激”到某个猥琐大叔，克莱恩抓耳挠腮地凑过去，硬是挤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而自己则是不停吐出赞美的话语，口若悬河地一直说了十分钟都没有过哪怕一秒钟的停顿。
　　伊维这家伙刚才还一脸勾引小孩子的模样，一转身又躲到一边去看热闹，不胜其扰的奈吉尔最后不得不借口尿遁落荒而逃。
　　正好埃德加也返回了，看着在场三个人的表情，再看看旁边洋洋得意的卷毛大叔，决定自己还是装作看不见的好：“你那边怎么样？”
　　“当然是和你一样，一无所获。”卷毛大叔并没自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的猥琐，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用炽烈的目光注视难得出现一点狼狈感觉的精灵快速钻进树丛的背影。
　　“这么说，还是在米兰妮搜索的方向？”大胡子战士有点担忧地望向那个方向，“米兰妮怎么会这么慢还没有回来？我准备过去看看，你们等奈吉尔回来，一起跟上。”说完他快速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伊维和克莱恩两个人，卷毛大叔用一种很无所谓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着黑发青年，然后端着手臂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伊维里奥斯，啧啧，一个‘自然学者’，哈，多么光辉的职业，要不要告诉我，你待会遇到那群臭虫们，是不是还打算丢几包辣椒粉解决战斗啊？那可就太好了，省得我们再去拼死拼活，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会不会是有命来没命走。”
　　伊维斜倚在树身，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回答：“克莱恩，太阳神培罗的牧师，你对自己的团队战斗力就这么没有自信？”
　　克莱恩嗤笑一声，想要再说些什么，远远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顺风而来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叱喝声——那里，正是米兰妮前去探查的方向！
　　“不好！米兰妮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卷毛大叔甩甩头，已经冲了出去，只是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先赶过去，你在这里等着奈吉尔，别让他一个人在林子里面……”
　　伊维已经将放在地上的背包——连同奈吉尔的那个一起背起，闻言扬起一侧眉毛：“我想奈吉尔会比我们更快到达战场。”

　　◇　　◇　　◇

　　伊维说的果然没错，克莱恩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场面正是一只脚陷在陷阱中无法移动的米兰妮和刚才借口尿遁离开的奈吉尔正在背靠背地应付四只地精的攻击，另外三四只地精死死缠住埃德加，任他大剑直扫横抡，就是不让他进前救援。
　　而在这处战局外顶多十呎的地方，地上躺着六七只瘫倒在地上痴痴呆呆流口水傻笑的地精，手上的木棒、薄木板丢得满地都是。
　　克莱恩看得这副场景稍微愣了一下，正准备去救援米兰妮那边，但是精灵少年略显急促的声音随后传来：“克莱恩，先去干掉那些倒在地上的地精，不能让他们再爬起来！动作快点，这个法术的目盲和震慑效果时间马上就到了！”
　　这是美丽可爱天真无邪的小精灵第一次对我说话啊——对我一个人说话——！
　　受到精灵支使的卷毛大叔激动了沸腾了，在这一刻，他被诸神附体了……克莱恩立刻将心目中喷涌的狼嚎声转化成了敲碎地精脑袋的巨大动力，他急速冲到那些倒在地上的黄皮儿前面，抡起一个小时前刚从熊地精手中得到的新武器左右开弓，仿佛浑身是劲儿地一顿乱砸。
　　看到战场突然发生了这种情况，半人高的灌木丛呼啦呼啦被分开了，一个毛发梳理整齐的头颅钻了出来——居然又是一只地精！
　　那只地精并没有钻出灌木丛，伸出来的一只手臂露出了红色的战士服，他指着这两处作战的地精们，喉咙里发出格格的低声吼叫，看样子似乎是在给他们下达指令。
　　埃德加心里大急，他被这几只地精缠住半天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移动的米兰妮和根本不懂近身战斗的奈吉尔自己防守，现在居然又出来一只地精，谁知道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去添乱？
　　那地精吼了两句，又缩回了灌木丛里面，这种举动让在场几个人都喘了口大气，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管他怎么会多出一只地精，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快会合、干掉这群敌人。
　　最先取得战果的是克莱恩这边，倒在地上那些地精在法术效果的作用下，又是瞎眼又是晕眩，根本无法进行任何动作。他抡着钉头锤乒乒乓乓地砸着，等到震慑效果结束的时候，已经有三只倒霉鬼被那沉重的锤头砸碎了脑袋，剩下的三只地精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试图爬到无法受到攻击的地方。
　　卷毛大叔伸出厚实的舌头舔舔飞溅到脸上的血，脸上五官缩成一团，“呸呸呸”地连啐三口，不停嘟囔着“人是臭的，连血也这么臭不可闻”的话语，一挥手中的钉头锤，将剩下的三只地精圈进了自己的战团。
　　大胡子战士终于抓住围攻的地精动作之间的一个空隙，抢上一步，双手握着巨剑瞄准一只拦在自己和奈吉尔中间的地精，借助冲力和身高的优势，从上往下猛力劈砍。
　　那黄皮儿怪叫一声，两腿一软，一个懒驴打滚，抱着脑袋向一侧滚开，恰好让埃德加这一剑做了无用功，可是另外一只地精已经从侧面打了过来。
　　埃德加大吼一声，立刻剑身横过借势一扫，那只赶过来的黄皮儿闪躲不及，直接被抽飞，倒地之后滚了两圈，再也爬不起来。
　　可是围住两个精灵后裔的四只地精则是哇啦哇啦叫喊着，从各个角度攻击不能移动的米兰妮和没什么近战能力的奈吉尔。甚至原本和克莱恩相互纠缠着的三只地精也突然甩开了自己的对手，向这边跑了过来。
　　单脚陷入陷阱的米兰妮情况稍好一点，她毕竟是专门练习战斗的巡林客，双手两只短剑连架带挑，身后又有精灵少年做防守，虽然无法自由移动使她敏捷轻灵的剑法身形大受影响，但是毙敌不能，自保可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奈吉尔就惨得多，他可不擅长使用武器，为了防守地精从背后袭击米兰妮，也是避免自己受到围攻，他只能随着米兰妮的移动而转变方向；而且，在橡木镇出发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法师匕首送给了伊维防身，现在手上这把是刚才半人类临时塞给他的一把备用匕首。那些黄皮儿们也不全是没脑子的蠢物，一个个都看得出他的动作僵硬变形，实力远远弱于背靠背的那个红发女，纷纷向他攻击来占便宜，让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念动咒语施展法术。
　　“该死的！”埃德加低声咒骂着，他也看出来奈吉尔的窘境，但是围在自己身边这三只地精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刚才刚刚抽飞一只，死心塌地地顶住他上前会合的路线，就算他试图走弧线路线绕过去，也被对方依靠人多而打断——更可气的是，这几个家伙仗着自己身材矮小，死活不与他正面对攻，都是侧面偷袭，让他防不胜防。
　　“该死的！”克莱恩也在低声咒骂，刚才他只来得及对跑在最后的那家伙挥了一下锤子，还好这柄新武器比正常尺寸要大，锤头的尖刺铁球狠狠地从那只地精的肩头到后腰留下了数条深深的血痕。
　　那黄皮儿嘴里发出尖利的惨叫，咿咿呀呀地骂着什么，停下脚步，一手捂住后腰，一手举起粗糙的木棒，反身冲向伤害自己的卷毛大叔，似乎是准备和他来场肉搏战。
　　“发神经的小臭虫！”克莱恩看都不看对方手上简陋粗糙的武器盾牌，狠狠一脚踢出，正踹在地精胸口，然后高举起钉头锤兜头挥下，刚才又放过去两只，等于米兰妮和奈吉尔要直接面对六个敌人，可是看埃德加那边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机会脱身，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家伙身上，必须赶快冲过去救援其他地精困在中间的伙伴。
　　“扑哧”一声响起，然后是地精呃呃啊啊的声音，最后是扑通的倒地声。那看不清对手强弱的地精的头颅像是被砸开的西瓜，红红黄黄的液体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