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番外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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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黎只觉得身体一阵阵不正常的燥热，内脏和肌肉震颤着，血液仿佛沸腾一样，在血管中奔涌撞击，那种从里向外、隐隐约约的胀痛，让他全身绵软无力。
少年不知道，自己全身的皮肤此时都呈现出不正常的赤红色，少数颜色较深的部位，皮肤开始出现一些皲裂，裂开的伤口处点点发黑，流出的血液甚至有些烫手。
两腿一软，少年整个人向前歪斜，两只手下意识地撑在地上，身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竟很快打湿了地面，留下一滩水印。
不知何时消失的大猫无声无息地缓步走来，嘴里叼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送到青年的手上。奈吉尔打开盒盖，看着里面大约两节指节长的一个白玉小葫芦，略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白玉葫芦下面放着的一支艳红色的药水。
异族青年走到软在地上的楚黎身前俯下身体，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楚黎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嘶哑断续的哼叫，对方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庞落在他的眼睛里，却只有模糊扭曲的影像。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啵”的一声，异族青年拔下药水的软木塞子，捏开他的嘴，将里面的艳红色液体强行灌了进去：“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刚才给你划出来的线路，引导你身体里的灵气运行吧。”
他用右手大拇指为少年擦去嘴角溢出的红色液体，声音清冷而平稳：“让灵气在你体内形成完整的循环回路——这就是你的用途，做不到的话，不需要我出手，你自己就会被灵气撑死。”
楚黎纯黑色的漂亮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他晃了晃，向一侧倒下，摔在地面的石板路上。这条石板路都是使用大大小小的不规整青石板拼出来的，有些凹凸不平，石板的间隙处还有许许多多野草野花探出来，少年细瘦的身体压在这些野草野花上面，无意识地抽搐着，身体扭动中从侧翻变成了平躺，四肢也无力地张开，月光下，胸骨向下的腰肢线条极度收缩，肋骨条和髋骨凸起的痕迹清晰可见。
粗糙发黄的皮肤上出现一片一片小小的干裂口子，不停滚落下透明微浑的汗液与暗红色的血液，又很快凝结在散发高热的皮肤上，形成一道道干涸的痕迹，或是在身下的锦被上洇出一片红痕，还有些液体落或是花草上，半滴不滴地挂在叶尖。
他半张的嘴唇上全是裂开的唇皮，费劲儿地吸着气，舌头都不利索了：“呼……呼……你给我……喝了什么……好难受……”
“一种刺激血脉本能的药物，如果你体内有灵脉，这种药可以加快你建立循环回路的速度，只是这种强行激发的过程会比较痛苦。” 如果没有，就当是帮助你早点解脱吧。异族青年身体前倾，披散的银色长发顺着他优美的肩线滑落，将没有说出口的半句话咽回去。
几缕发尾扫过少年的面庞，带来清淡的草木香气，让他被虚火升腾的心感到一丝舒适的凉意。被炽烈的痛苦折磨的楚黎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这种香气，在对方准备远离的时候，努力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长袍：“别走。”
奈吉尔身体一顿，声音转冷：“有这点心思，还不如尝试去运转通路。”
楚黎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对方说了些什么他也听不太进去，只是知道眼前这人能减缓他的痛苦，更是单手成爪，死死抓住长袍布料不肯松开，嘴里梦呓般嘟囔着：“别走。”
奈吉尔皱了皱眉，伸出手在少年额头上一摸，收回来时整个手掌都被烫红了。
他不死心地再探少年颈侧的血脉，发现那里的脉搏跳动异常，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安静，几乎是上一秒还狂跳四次，下三秒就一动不动。
“这个又失败了？”女郎也收起了脸上的媚笑向前凑了两步，腰间珠链上的珠子碰撞着发出叮叮的声响，心形的小脸上满是阴郁，“这孩子没有在喝下灵水第一时间就爆体，我还以为他能做到呢。”
“不，现在还不确定。”异族青年没有抬头看她，伸出左手按在了少年的胸口正中，那里的皮肤呈现焦褐色，淋漓的鲜血摸了一手。“他的反应和之前那几个孩子不太一样，现在的出血量还很少，但是内脏有点异状。”
女郎眼珠一转：“那岂不是说……”
异族青年踟蹰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看到的那些书卷上，并没有类似的情况，我也不能确定他现在这个算不算是血脉觉醒成功。”
女郎撅了下嘴，不说话了。她对这世界的什么本源基础、灵气灵脉之类的东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唯一关心的事情只有奈吉尔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让他们两个异世界之人能够正常使用奥术。
自家主人身上的半位面只有主人和经过允许拿到钥匙的人才能自由出入，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没有了法术她也只能依靠强横的□□力量去对抗，这样的危险系数就大大增加。
奈吉尔没有管她在想些什么，而是用力拍打着少年的脸颊，试图唤醒他的神智。按照那些书卷上的说法，此时应该有一个具有灵脉的人使用自身灵气帮助少年进行梳理和实现循环，可惜在场的两个人在这方面统统无能为力，也不知道少年此时这种半昏迷的状态下有没有开始引导那一滴灵水带来的灵力。
“唔……”楚黎呻.吟一声，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好热……”
异族青年眉头紧锁：“别睡过去。”
“好热……”楚黎低声哼着，眼珠浮出隐隐的红色，赤.裸的胸口处出现一条微弱的红线，缓慢无比地向下延伸。
奈吉尔也看到了那条红线，嘴角微勾：“好孩子。”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少年的胸前，便用食指沿着那条红线一起向下。这孩子身上出现的状况与之前几个孩子完全不一样，不过这种“不一样”本身就一种不正常。既然不知这状况是好是坏，就不如继续推他一把，这世界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吗？
“让我看看你的命吧……”
◇ ◇ ◇
细雨淅淅沥沥，敲打在木质的窗棂子上，声声脆响，屋内烛光微明，熏炉内香烟袅袅。
楚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顶上层层叠叠的轻纱床幔，上面还有用金银丝线和小粒珠宝组合成的图案，朦胧的光线影影绰绰地透过纱帐，落在雕着团团花朵的床头板上，冰裂纹的天青小炉反映着玉色的光泽。少年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愣愣地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头有些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这次睡了多久，楚黎使劲儿眨眨眼睛，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最后的记忆便是自己浑身燥热地瘫软在地，被强行捏开的嘴里灌入了发苦的液体，以及那双一直看着自己的金色眼睛……
然后呢？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异族青年放过自己了吗？还是又出了别的什么事情？自己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少年的身体在床铺上蹭了蹭，唇边逸出感叹，真软和，真温暖。肌肤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又是赤.裸着的，啧，似乎自己自从进了这个宅院之后，就没有穿过衣服。那两个海外异族之人还真是……楚黎琢磨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得放弃。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稍微一用力，就觉得肌肉发紧，带着些酸软和隐隐的疼痛，全身软得像面条一样，身体内部有一种不正常的高热。楚黎心里咯噔一响，那异族青年给自己灌下去的，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左右自己不过是个街边的乞儿，那人本来也就说过，他看中的不过是自己的“用途”。
楚黎强撑着半坐起身来，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可是身体内部就像有一把火在烧灼，那种仿佛皮肉骨骼都被放在热水中蒸腾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促喘息着差点又倒回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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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你身体适应的还不错，精神也不坏。”
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后垂落的纱幔被掀开，露出异族青年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花时间修养了，现在就来用一用吧。”青年背对烛光而立，看不太清楚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不过他即便只是站在那里沉默不发一语，也足够给楚黎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更不要说对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还直接侧身坐在床边，伸手就要去掀少年身上的锦被。
“喂你要干什么！什么叫做‘现在就来用一用’？”楚黎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用力按住被子，可惜他的挣扎毫无作用，被青年直接使用成年男性的力量镇压了。
锦被被撩开丢进床内侧，异族青年左手扣住楚黎挣扎的双手腕，右膝用力压住少年踢踏地两条腿，空出的右手放在少年赤.裸的胸腹处，在心口摸来摸去，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乖一点儿，别折腾。”
“放开我！你放开我！”
楚黎愤恨地挣扎着，手脚被制，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许多，偏过头想去咬对方的手臂。
“你再咬人，我就弄掉你的牙。”异族青年神情漠然地威胁一句，抓起一旁的被角团成一团，强行地塞进去少年口中。被堵住嘴的少年吚吚呜呜地叫着，不知在说着什么，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异族青年并不怎么在意被他压制住的少年做什么反应，只是来来回回地注意着他的胸口处，一寸一寸地查看摸索。长长的银发因为他倾斜的身体而滑了下来，扫过身下那具稚嫩的躯体，引得少年身体猛然一颤。
昨晚给楚黎吃下去的，不仅仅是梅莉混在饭食间的一滴灵水，还有随着自己一起从原世界而来的一支液态火元素药水，而少年单薄的身体也意外地撑过了灵气爆体的情况，只是不知为何，仅仅只在胸口处形成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红线。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能挨得住灵水之人，体内必有灵脉，可能是这孩子身体资质不佳，所以尽管有灵水，也没有能形成完整的循环。不过对他来说，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一个有灵脉的人，资质好坏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在楚黎因为体内突然爆发的高热而陷入昏迷之后，那条细线也同时消失不见了。
这样一来，便引起了青年的兴趣，于是在楚黎清醒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查看对方的身体，想要确定那条红线。
果然，一条不到半个指节长、比头发丝还纤细的红色细线隐隐约约浮现在少年那粗糙黄褐色的皮肉间，只是与那些描述灵脉的书册记载不同，这细线的头尾并非沿着胸前正中，而是从心口处发迹，顺着皮肤的纹理在肋间微斜。
异族青年眯着眼睛，打量对方身体的眼神灼灼发光：“小家伙，你很有用，我允许你留下，以后你可以叫我主人。”
刚从对方的压制中得回自由，楚黎马上就抓过被子裹住身体，拔出嘴巴里的被角，开口大骂：“你这腌臜下流胚子！白白长了这么一副形容，内心居然这么龌龊无耻！”不过是个玩弄娈童的海外胡商，谁要叫你主人！
“既然有力气叫骂，身体应该无碍，那就穿衣下床吧。”青年对他的叫骂完全不搭理，随手一指床头，便起身掸了掸长衫下摆并不存在的折痕，走到房间正中的圆桌处坐下。桌上摊开放着笔墨和几卷书册，一只茶盏放在一侧，热气白烟都没了，似乎是放了许久。
“……！”这样的回应就好像是一拳打在绢丝上，楚黎气哼哼地偏头，见床头的翘头小几上整齐地叠放着几件素色的衣衫，里衣外衣俱全，就连系带袜子都有准备，探手一摸，都是上好的细葛布或细麻布。
这里外一身下来，单单是布匹最少就要有四五百个大钱，再加上裁剪缝制的手工钱，弄不好就要六七百钱了。落在少年眼中，更是这人对自己心怀不轨的罪证。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拿过里衣，费劲地往自己身上套着，难得对方肯给自己衣衫，总比之前一直赤.裸着，让人随便想怎么看怎么摸要好。
穿好里衣里裤、系带袜与外裤，楚黎蹬上床榻处放置的一双皂色布鞋，下床将青色小衫穿上，磨磨蹭蹭地走到桌边。
也许是之前在这人面前裸.露多时，又被连番抚弄过，再加上对方也曾救过自己，少年下意识里减了几分防备，行事上倒也像是十一二岁的孩童性情。
异族青年正在伏案书写，从楚黎站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清秀的字体。他刚刚没有注意，这人写字时用的居然不是毛笔，而是一种尾部带着大羽毛、并不太长的硬笔，写出来的字迹倒也流畅。只是楚黎一共也就识得一二十个字，这些年四处流浪乞食，更是记不住，看了半天只觉得这人下笔连贯，竟然不知究竟写了些什么
“你的名字。”
“……楚黎。”楚黎撇撇嘴，还是低声答了。不管怎么说，从齐府逃出来的那个晚上，是这个人将自己带了回来，还给自己治了伤病，就算是被摸了几把……那、那是小爷他心胸宽大，不与这心思下流之人一般见识。
“哪两个字？”
“……北徙之楚，南赤之黎。”
异族青年手中的笔一顿，笔尖处一滴墨水啪嗒一声落在了纸面上，留下一处圆圆的墨迹。那人抬眼看他，口气带着几分冷硬：“北徙之楚，南赤之黎？”
楚黎扁着嘴回话：“有什么问题？”虽然态度没好气，但是小家伙心里也在打鼓：这人分明是个海外异族，总该不会知道那些事情吧？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戚？”青年眼中精光一闪，又迅速垂下眼帘，遮住其中的惊诧，“包括你母亲那边的，也算。”
楚黎有些诧异：“没了，我爹是独子，我娘那边……反正她没跟我说过。”
“你父母亲可还告诉过你什么事吗？”异族青年沉吟片刻，再次开口，还特别加了一句，“比如某些一定要遵守的习俗？”
“大概也就是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姓楚吧……哎我说，你一个外人问这么多做什么？”少年心头重重一跳，慢了半拍才开口回答，忽而又觉得有些别扭，立刻拉下脸子，“我又没有与你签下卖身文书，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主人了？你救我一命，我日后还你银钱便是。”
“你身上那些外伤一夜痊愈，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异族青年玩味一笑，俊秀的脸庞在烛光下半明半暗，“你说，这药效果可好？”
楚黎暗恨，这人就差没把“你还不起”这四个字甩在他脸上，从他说话的口气里倒也听不出什么，想必一个异族人不会知道那个重要的秘密。那么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会引发对方兴趣的地方？
他踟蹰再三，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那你想要什么？”
异族青年随性地向后靠在椅背处，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笔，在纸张上胡乱画着什么。过了那么一两分钟，他才偏了偏头，金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对方：“我的名字是奈吉尔•嘉兰诺德，从此刻起，你就叫我主人吧。你的本名以后不要再用了，我看你两眼皆是双瞳，这倒是个稀罕事，不如改个名字，就叫重光好了。”
“凭什么！”少年一跳三丈高，“你三言两语的，就想逼着我做你的奴仆吗？”
“不然你要怎么样呢？”异族青年丝毫不为所动，缓缓地说着，“我一早就说过，我救你，是因为你对我有用，等到哪一天你没有用了，自然就可以离开。”
“你……你这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楚黎甩手就想往外走，可是对方那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楚黎楚黎，北徙之楚，南赤之黎？你父母告诉你的，其实是‘汉江之楚，火融之黎’吧？（注1）”
楚黎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眼神一抽：“你说什么？”
注1：
北徙：传说中楚人的头领熊绎在西周初期从北方迁徙到南方丹水与淅水交汇的丹阳（司马迁《史记•楚世家》）
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氏，颛顼后第五代曾孙吴回，是帝高辛氏的火正（火官），主管天火与地火，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其部落分布在商都朝歌的南方（今河南新郑一带）。
吴回之子陆终，生有六子，幼子曰季连，芈姓，是楚之先祖。季连之后曰鬻熊，如同服侍父亲一样跟随周文王，其曾孙熊绎，当周成王时，封为楚子（楚国国君，爵位为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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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赤：祝融，又称赤帝，受封南方。《山海经•海外南经》中说“南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
炎帝神农“以火纪官”，设春官大火氏、夏官敦火氏、秋官西火氏、冬官北火氏、中官中火氏。帝颛顼时代的夏官也叫火正祝融之官，别称北正，以观察火星的移动变化来预测夏季物候节气，创颛顼历。
不过本文中还是设定祝融是火神的^ ^，“祝”是永远、继续的意思，“融”是光明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55章 番外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