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三十八章 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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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管家慢慢远去的脚步声明显比往日要快速有力，仰头靠着软垫的斯威格这时撩起眼皮，看着在自己头部上方、方向完全相反的白发青年。
“安德烈……”骷髅人的声音低哑破裂，像是指甲刮削着玻璃一样艰涩难听。
“主人。”白发青年眼神不变，沉声回应。
“看样子今晚古列特要折腾一把大的，你也去吧，可以好好开开荤。”骷髅人眨了下眼睛，露出平和自然的笑容，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有一个任务，记得要多注意一下玛丽的情况，新生的幼仔可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看到这个笑容，耳朵里听到这个名字，安德烈只觉得太阳穴附近的神经一跳一跳得发疼。
跟随在这个老人身边近百年，他怎么会不知这样平和的笑容背后代表了什么——持续数十年的寻找，即将到来的活动，公会方面持续不断的骚扰，再加上管家大人刚才的挑衅——自己这个主人情绪上越是愤怒，面容上就越是平静。
他知道主人吩咐自己的目的是要求自己监视管家大人，但是话语中又牵扯到了玛丽，他唯一的血亲。尽管可能会惹怒心思难测的主人，安德烈仍然谨慎小心地追问：“主人，玛丽还是个幼仔，要不然我找个别的地方安置她？如果有人被引到了地牢，也许就会暴露了我们……”
斯威格的手缓慢地抚摸着光滑的扶手，左右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一声咔吧脆响：“去吧，安德烈，别想太多。你只需要看住了她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哼。”
他的脸上像刚才的黑袍管家一样，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期待与兴奋，但更加干瘪、缺乏皮下脂肪支撑的皮肤因为这个有些亢奋的表情而扭曲着，纵横的沟壑纹路构成了狰狞的表情，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异常轻巧，仿佛捏死一只让人厌烦的虱子般嘲讽：“你以为你把玛丽藏起来就不会有人引着找过去吗？你以为客人真的是为了你们来的吗？你以为没有人做手脚这些客人们能够这么容易前来拜访吗？呵，我们也需要展示一下实力了……无论是对谁都一样，威慑不能只停留在表面，只有杀戮和血腥才能说明一切。”
青年仆役在斯威格的怪笑声中退后几步，沉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黑色仆役服，暗红色的双眼里渐渐升起嗜血的欲望，猩红的舌头舔舐着伸长出口唇之外的犬齿。他走到老人座椅前方，右手放在心口单膝跪下：“如您所愿，我的主人，我将以外来者的鲜血作为对您的敬献。”
◇ ◇ ◇
哗啦啦啦——吱嘎嘎嘎——
足足缠了四五圈的铁锁链子被解了下来直接丢到地上，包着一层厚厚铁皮的地牢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整间地牢沿着墙壁一圈的火把不知什么时候燃尽熄灭，只有嵌在四个角落的光亮术物品还放出暗淡的冷幽幽的光，映得周边墙壁都反射出朦朦胧胧的光线。
安德烈并没有直接走进去，他站在牢房门口，暗红色的眼睛扫视着里面四处丢弃的肉块残肢。他用脚尖拨动了靠近的两块残肢，吸血鬼自身的黑暗视觉让他毫不在意这满室的黑暗，仔细看了看伤口处的撕扯痕迹和牙齿啮咬的压印，视线在地上墙面那一道道早已干涩的黑色血迹上划过。
今天已经是玛丽转化的第四天，白发青年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她转化的程度，然后咧开嘴，露出阴狠邪狞的笑意，长长的犬齿弹出口唇，慢条斯理地给双手带上锋利的刃爪。
他闻到了血液的腥气与尸体的腐臭混在一起的味道，闻到了那个喝下他的血液、正式成为他的后裔的幼仔玛丽的味道，同时还闻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活人的味道。
从刚才主人和古列特大人的对话里，他知道今晚入侵城堡的敌人不少，不过这些人居然能找到黑堡里隐秘的地下监牢，却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想到刚才主人那句命令——“开开荤”，鲜血芬芳的香气刺激口腔不断分泌出唾液，安德烈的心头充斥着暴虐嗜血的欲望。
白发青年的十指指尖弹出坚硬锋利的指甲，舔了舔嘴唇，难怪主人会让他来地牢看看玛丽的情况，看来，主人早就知道这里发生的变故了吧。
危险的气氛像是沉闷的低气压，一触即发。
“玛丽，乖孩子，到我这里来！”安德烈残忍地笑着，轻轻呼唤自己后裔的名字，不过就像他所想的那样，他等来的人并不是他的幼仔。
一团劲瘦的黑影扑向了他，白发青年不闪不躲，看准对方即将接近那一刹那，直接一个扭腰做出身体半转九十度的侧步，右膝猛然抬起，正正地给对方下腹部来了一个膝撞。
突袭那人反应也是非常得快，眼见对方已经做出反应，自己原本的双短剑攻势不变，洒出一片蓝汪汪的剑芒，将安德烈的上半身和头部笼罩其中，同时姿势稍显别扭地强行偏转身体重心，顺势提起右腿，与安德烈蓄力上扬的膝盖硬拼了一记。
一呎来长的短剑和剑上的蓝色反光也逼迫得对面白发青年不得不屈身后仰以避锋芒，扬起右手的刃爪横抓对方的短剑，刃尖处的弯曲度顺着短剑剑身将其荡开。几乎同时，因为身体后仰而前力不足的右腿与对方仓促提起的右腿互相一撞，两个人仓促之下都没能对对方形成什么威胁。
不过那人也属于战斗经验丰富的，眼看自己一击不中，毫不恋战地立刻点地后退，同时右手短剑在自己身前划出一个防守式的圆弧，试图封住他趁胜追击的进路。
安德烈见到这圈蓝汪汪的剑弧，嘴里发出一声极度嘲讽的嗤笑，双手手臂一撞，精钢的刃爪撞击出刺耳的当当声，看准方位脚下抢上两步，分别向对方头颈和下腹抓去，一出手就是意图制敌死地的迅疾攻势。
他手上佩戴的刃爪本身是背部开刃、末端弧形的结构，双手挥动快到极致，爪影似实又虚，让人很难分出真正的攻击落点，无论对方要战要逃，都已经是落了下风，逼着对方仓促架防。
但是就在此时，墙角处的黑暗中一声“哆”的轻响，一只呎长的三棱短箭带着呼呼的风声飞向他的头部位置，精铁打造的箭头上带着让他极度厌恶的正能量气息，无奈之下，安德烈只能放弃抓向对方头颈的攻击，一抬手用刃爪磕在短箭的中上部位。
坚固的栎木箭身在对精钢刃身的对撞中毫无意外地败北，从中断成两节，带着精铁箭头的上半截被刃爪直接磕飞，木质的下半截更是连安德烈的衣服都没沾上就落在地上。
这一个意外导致白发青年之前对敌人的紧逼攻势被迫中断，对面那人则是双剑虚晃，借着这支飞箭的偷袭时机迅速后退，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
安德烈恨得用力咬了咬牙，自己马上就能将这敌人留下，却被这支短箭搅了局势。
不过这支搅局的短箭也让他提高了警觉，之前站在门口时，他只发现这地牢里藏着一个敌人，没成想这里还躲着第二个人。奇怪，自己居然没能发现这家伙躲在什么地方？
两个黑衣人会合一起，三个人一时之间形成对峙局面，后出现那人端着一架小型的折叠□□，两只手不停动作，正在装填新的箭矢。
白发青年打眼一扫，已经在第二个黑衣人身后的墙边发现被制服、捆住手脚的玛丽，这个幼仔满身满脸的血污，但是胸口仍有轻微起伏，并没有被直接干掉，只是不知是不是已经被对方打昏失了意识。
我的小玛丽……
安德烈呲了呲牙，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借着力道斜斜冲起，双手刃爪挥刺，看似分袭两人，却是明显偏向后出现那个人。
白发青年冷笑一声，尖叫着飞身下扑，刃爪在空中画出连续不断的“X”形，带着猎猎的破风之声狂攻而来，意图将对手两人分开，逼迫他们各自为战。第二个人手上的折叠弩装填还没有完成，不趁这个时候下手，难道还要等他装好了对自己再射一箭么？
他心中非常清楚，这两人能无声无息侵入到这里，发现了玛丽却没有直接砍掉她的脑袋，或是用圣水之类的东西进行净化，而是准备绑起来直接掠走，明显是准备将玛丽这只幼仔作为外面那些人类讨伐黑堡、讨伐主人的证据。
对于第一个黑衣人，对拼两招后他便了解自己勉强还能压制对方，但第二个人隐藏气息的能力却让他十分忌惮。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怕他现在早已强攻硬上，可是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把玛丽从这两人手中弄回来，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而且还要把这第二个黑衣人干掉。否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打玛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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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心里暗自叫苦，先不说他接受的训练基本就是偏向探路冒险的飞贼类，再加上他和五号这个战斗强攻手也搭档了好几年，一直就是演练地从旁协助配合的双人作战方式，除了脚下逃命的功夫，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战斗套路招式，不过判断敌手实力的眼光倒是练了出来，也算是可以通过细节看得出能力高低。对面这人比起五号恐怕还要技高一筹，对付自己这种严重偏门的小贼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这家伙抓住的时机也恰到好处，现在自己的两只手都在为装填专用的十字弓矢而忙碌，根本没办法去拔出腰身上的短剑——折叠弩因为特别的折叠收拢结构，本来就是个娇气玩意，装填时需要格外认真，否则就会卡住箭槽——对面那白头发的小子明显就是打着欺负自己的主意，居然完全不顾五号在侧，盯准了自己就是一连串的快速连攻，丝毫不留后手。
七号咬了咬牙，当机立断抛下装填一半的十字弓矢，反手握住折叠弩的双臂奋力前顶，架住了对方从上袭来的一爪，几乎就是自己将这珍贵难得的小型折叠弩送到对方武器下破坏一样。
咔嚓一声，脆弱的折叠弩毫无意外地从中破开，而白发青年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也被这次前顶而出现一个小小的停顿，七号趁机双手一合，用弩身的反折功能最后一夹，同时脚尖轻点往反侧闪避。而配合默契的五号也终于插了进来，短剑架住接下来的突刺，旋身抢攻。
之前双方已经互换过三招两式，不过是一人偷袭不成急欲撤退，另一人紧咬不放斗志高扬，现在双方都有所顾忌，正好缠斗在一起，打了个旗鼓相当。
七号半滚半躲地从安德烈的刃爪下逃出来，刚一落地就迅速向后跳开，跑向墙角处那头被捆成粽子一样的赤裸幼仔。他和五号原本是想将这头新生的幼仔偷运出去，可惜现在他们已经被人发现，想要扛着人一边打一边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要从这初生的女性吸血鬼身上取点东西，这样他们也算是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
七号拔出匕首，刷刷两下，就在这女性吸血鬼的咽喉部位切开了足够深的伤口，黑褐色的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接满了一个小扁瓶。他有些懊恼地看了看她伸出唇外的长牙——吸血鬼的牙齿可是他们这类游走于黑暗中的人群非常喜欢的一种武器精炼材料，真可惜现在时机太不合适了——伸出左手揪住女性吸血鬼沾满血渍的乱发，向前一拉，高抬的匕首就要落往玛丽纤细的后颈。
砍下吸血鬼的头颅，并且在里面倒满圣水就可以彻底消灭吸血鬼，可问题是他手里既没有钉进心脏的木桩，为了进入黑堡也不敢随身携带充满正能量的圣水或是其他的圣物，就算暂时砍掉她的头，也不过是暂缓一下这头吸血鬼的复活时间罢了。
也许是身体的本能发现自己的危险处境，又或是咽喉的伤口刺激了神经的痛觉，就在匕首刺向颈椎的时候，被弄昏的玛丽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毫无神采的双瞳瞪大到极点，直勾勾地看着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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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的金属交击声没有半分间隔地响起，密密麻麻，不绝于耳。
五号双手各持一柄呎长短剑，身形腾挪翻转、跳跃旋冲，与安德烈的双刃爪激烈火爆地战成一团。
并不算大的地牢空间里，双方兵器你来我往，一方力量压制，一方以快打快，像是一道道划破黑暗的闪电，每每相交就会爆出一溜闪闪的火花，让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虽然目前的状况勉强算是势均力敌，但是五号心中着急得不得了，七号那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三分钟，居然还没有发出撤退信号。他们俩现在可是身处险境，就算现在他拼命缠住了这个白头发的小子，让他不能脱身发出警报，但是时间拖延太久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下来查看，到时候大家肯定会把命赔在这里的——作为死士，他不会因为死亡而胆怯，但是完成任务才是他们这种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必须最优先考虑的事情。
可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去处理那头女性吸血鬼幼仔的七号还是迟迟没有发出信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那边出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两人搭档时日已久，彼此之间了解十分深刻，五号自然是清楚七号的能力都在探路、破解和逃跑方面，战斗能力并不算强。
“嘶——小七！你怎么样！”心中急切的五号终于还是没忍住，向七号和那个女吸血鬼的位置转了转头，低喊出声。这里可不是什么能让他们神经松懈的地方，如果实在拿不到什么证据，只要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将消息传递给上面，也算不上是任务失败。
七号那边全无回应，可是安德烈却没有放过他这短短一瞬分心的机会，侧身进步就是一个全力抢攻，刃爪划出一个刁钻的角度，迅猛地兜头一抓。
五号刚才喊出声的刹那就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心急，做错了事情，好在他原本就是心智坚毅、很少退缩的人，成为死士之后频频接近危险甚至死亡的经历将他的心境磨练得更为稳重，即使现在面对这种迅疾凌厉的抢攻也不躲不闪，整个人是不退反进，身体奇异地左右扭动着，左手短剑闪电般向上格挡，蓝汪汪的剑锋直切对方手腕脉搏，而右手短剑更是翻腕上提，竟然自己也对安德烈的前胸颈子处强硬进攻。
他这对短剑上可是涂有效用很强的毒药的，虽然做不到破皮必死，但是让中招的人在没能完全解毒之前难受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还是能做得到。
安德烈眼见五号竟然反向抢攻了过来，尤其是那对短剑上蓝光莹莹，想来对方是存着以命换命、两败俱伤的打算，鼻腔里带出一声嗤笑，干脆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招式，脚下用力一个跨步，诡异地错身来到对方的身侧，瞄准对方右手上扬露出的腋下肋间空档，提臂立肘就是一记横向的加速肘撞，同时狞笑出声：“去死吧！”
五号刚才那招绝地反击就已是全力施展，根本没有留下余力，这时也来不及变招，只好肌肉用力强行转身，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脚下同时尽力后跃，试图避过这危险的一招。
安德烈的肘撞几乎是贴着对方弯下的胸口擦过，没能造成预想的大伤害，嘲弄地哼了一声，跨步跟上就是抬脚一踢。
五号这次完全没有办法，被对方如此狂猛暴力地一脚踹在腰背处，身体打着转硬生生地踢飞了出去，连拧身维持重心都做不到，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呆呆蹲立的七号背部，两个人重重滚做一团，跌压在被捆成粽子一样的玛丽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第三十八章 下（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