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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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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天地之间,许许多多的玫瑰花瓣,散落堆积在地面,飘摇缤纷在云中。
数不胜数啊,瑰丽而盛大。
暮迟是在一片馥郁的香气中醒来的,天空中好像在下雨。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啄吻了脸颊一下,尽管十分不愿,但暮迟在柔软的被褥之间微微挣扎了下,依依不舍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手里握着罪魁祸首,那是一片还柔软湿润的玫瑰花瓣。
“这是哪里?”他怔住了。
天地泾渭分明,但是原本该呆在地面上的建筑、植物、雕塑乃至人群,都消失一空了。
只有玫瑰。
向下看去,地面上只有厚厚的玫瑰残瓣,除此之外,世界一片空……诶,不对。
有一个男人,就在他的正下方,他高大俊美,一只手肘挡在眼睛上,正悠闲地躺在一个舒适的躺椅上,不远处还有一个遮阳伞,看着好不悠闲。
他的手很好看,空闲的那只,正在牢牢握住一根木制的藤条。
向上飘的藤条?
太离奇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暮迟脑袋晕乎乎的,认知解释不了现状。
他重新躺回床褥上,拉住被单盖住自己的头,在被窝里翻过来覆过去好久,厚实的被子里传来了他的自言自语——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快醒来,快醒来。
下一秒,他顶着乱糟糟的金发,从被窝直挺挺坐起来,大喊,“我醒了!”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面前一切如旧。
往下看,男人还在那里,只是他们的距离好像远了一点。
暮迟还想再试一次,他刷地倒下了,手掌放在被面上,刚要一提盖住脸。
“别浪费时间了。”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暮迟耳朵一动,是下面的男人。
也就在此时,他发现了离奇的地方。
下面,为什么男人是在下面?
他呢,他又是在哪里?
暮迟住在城堡高处,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在上面很正常,但现在他发现——他直挺挺地坐起来,围绕着床膝行一圈,才突然震惊地发现了——一个现实情况。
哪里还有城堡,他根本就是浮在半空上,他的床四下立在一簇云朵中。
而男人手中的藤条,正牵引在云朵的底部,顺着床柱而上,系在床栏上。
暮迟好像他放的一根风筝啊。
暮迟:“……”
我还是在做梦吧。
林予多心情有点复杂。
这小子,没想到死神都快带走自己了,他半只脚踩进棺材里,却硬生生地被暮迟拉回来了。
到底是一支玫瑰的效果,还是时间日积月累下的功劳,他已经分辨不了。
“你下来,所有的一切,我解释。”
暮迟终于停下揉自己的脑袋。
“我下不去,尊敬的绅士。”他有点委屈。
“我在云上,有点害怕。”
林予多:那是你的精神化象。
“尝试一下。”
“我的木藤已经拉不住你了。”
“试着用云朵包裹住我。”
暮迟吃了一惊,虽然不懂如何用云包裹住那根藤条,也根本没意识到云包裹住藤条来加固两者之间的联系,是多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单纯地照做了。
因为,他已经察觉了藤条在变细,他和男人之间的距离越远,藤条只能变细才能支撑变长的距离,而显然当藤条达到太细的程度时,男人会拉不住自己的。
他的脑海中思绪一动,包裹着他铁架床的云朵,边缘柔软的四散,化作丝丝絮状,像小蛇一样,迅速包裹住藤条,三股一扭,觉得自己包围得足够结实后,探头恐高一般慢慢地往下延伸,很快一股洁白的柔软外壳盖住了绳索一样的藤条。
白云直到男人的手边才停下。
“好啦。”暮迟有点恐高,趴在床边,白嫩的脸蛋埋在被褥间,探头向外,害怕,又稍微往里缩了缩,再继续往外看了一眼,说道:“我拉住你了。”
林予多感受到了。
精神化象表现在外面平平无奇,但能最直观的作用到他的精神体上。
一股新生的蓬勃的力量,包裹起了这个碎裂、疲惫、复杂的灵魂。
从外,到内部破碎的裂口,裹挟的十分细致,被捏了下心脏的感觉。
他的手颤了颤。
“哦。”
林予多拉着“风筝的线”把云朵上的暮迟收了回来。
“谢谢你,美好的绅士,你的高风亮节……咕噜。”
“饿了?”
他听到了暮迟肚子叫的声音。
暮迟捂住肚皮,脸突然红了,羞涩点头。
林予多点点头,手掌一动,指节翻出了一道寒芒。
刀诶!
暮迟默默地后退一步。
林予多熟练快速地解开了自己的手套,丝毫不避讳对面暮迟惊讶的小眼神,雪白刀刃在手腕一撩,利刃收回,他残缺艺术品一般的手腕渗出了一条血线。
“喝吧。”
暮迟:“……”
他又后退了一步。
这是做什么?
“您好,尊敬的绅士,我是正常人。”
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吗?
林予多失笑。
看来,这位家园的新主人,除了懒惰的特性,心脏还有点大。
血线顺着手腕往下滴,确认暮迟眼中真的没有一丝心动,林予多只能自己舔掉了血。
这个画面,男人无可奈何点头,头颅微偏,轮廓优美的唇打开,伸出细长舌尖一卷,雪白手腕的血迹一瞬间被舔舐干净。
暮迟:“……”面色为难。
林予多扎好手套,内心哼了一声,这小子还嫌弃自己了。
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的行为是多么友好。
之前说到,新人类已经抛弃了躯体,所以在精神家园里,无论是行走的躯体,还是血管里奔流的血液,都并非代表了其原有的生物学功能特性。
比如,他的血,就是他最精纯的能量。
不过既然如此,林予多也促狭了起来,有点想逗暮迟。
他都没发现,也许是白云作为新生力量非常蓬勃有力,尽管暮迟撤回了大部分,些许丝丝缕缕的残余力量,还留在了林予多的体内,他感觉比起之前的糟糕透了的状态好多了。
起码,他不用再像个年深日久的老风箱一样,维持运转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也有时间,和这小子周旋一二了。
别说,他还真的挺喜欢他的。
如果吞吃了暮迟,恢复全盛时期的能量,也不是不可能吧?
他面无表情想。
“我们这是在哪?附近有人居住的地方吗?我想找点东西吃。”
林予多:“有地方,不过有点远。”
“我带你去。”
“在床上坐好。”
暮迟:“?”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暮迟他的床,架子床,重重淡蓝天蓝深蓝的床帏落了下来,像一个不透气的盒子,而下一瞬,简直无法解释这是如何发生的,林予多的躺椅,他的遮阳伞,变成了木马和车头,迅速组装了起来,至于暮迟的床……
不会吧不会吧,暮迟惊讶又新奇地瞪大眼睛,“盒子”底部出现了四个圆滚滚的木轮,“马车!”
是的,顶多打个哈欠的功夫,一辆看起来还不赖的马车,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木制藤条变成拐杖,林予多聊胜于无地拄着它,帽檐卡在他额前,下面露出高挺的眉骨,和一双半眯在深深眼窝的深邃眼眸。
他示意,“上车。”
暮迟激动大于害怕:“亲爱的绅士,这太让人惊讶了……”
“哎呦。”
林予多拎着他西装背部的领口,把这聒噪的小子二话不说塞进了车厢。
“*&%¥%&”
哟,还会骂人呢,林予多笑了。
一会后,他悠闲在车前倚着,马车不驱自动,铺满鲜花混沌不清的天地之间,慢慢正常起来,草地和道路出现在了前方。无数的玫瑰花瓣聚拢过来,亲昵地靠近林予多,他可有可无地挥挥手,于是,所有的花瓣,盘旋着落在了马车车厢外,牢牢附着,一层一层叠加上去,慢慢定型。
给原本深蓝色的沉闷车厢,换了个风格。
一辆花车,悠闲地驱使着。
林予多靠在车厢壁,一条长腿伸直,一只曲起,帽子轻轻盖在眉眼上,随马车摇晃一下下滑落,缓缓落到唇边,被他雪白利齿咬住。
他看起来不像个伺候人的车夫,倒像个观光的老爷。
林予多阖着眸,在听暮迟的叽叽歪歪。
“哇,车厢是云朵做的,软绵绵!”
“诶,还可以撞来撞去,都突出去了,好有弹力。额,外面看到的话很神奇吧。”
“玫瑰花朵,好多花朵啊,这也太好看了吧。”
“嗯,还香喷喷的。”
小子的好奇心终于满足后,他才想到外面的“绅士”。
林予多听到窸窸窣窣声响起,接着马车门帘掀起来,一张白嫩漂亮的面孔从后面露出来。
暮迟热心地问:“尊敬的绅士,您累了吗?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林予多。”他没回头。
暮迟从善如流,“哦,您好,林予多先生,我是暮迟。”
“虽然看起来脸嫩,但实际我已经成年了,就在前几天。所以,我是个强壮的成年人,我可以协助你的工作,没问题的。”
“您累了吗,我们要换一下吗?”
林予多有些忍俊不禁,傻不愣登也是他自发产生的性格吗?
不过,倒是会疼人,讨来做老婆,应该不错。
“不用。”他拒绝了。
暮迟没有放弃,在他的时间流速里,他们已经驱使了三个时辰,已经是挺长的时间了。
实际更长,林予多力量枯竭,他正在努力恢复部分的世界面貌,比如暮迟住惯了的市中心。
放在他年轻时候,这个不过是小菜一碟,他可能连泡一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了,但此时,他需要时间,和大量的精力。
不过,好在快完成了。
“真的,您累了的话,请进来歇歇吧,我十分真诚地邀请您。”
显然,暮迟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握住拐杖的手,在轻轻颤抖。
“我可以的,马车,我也驾驶过。”
小子的声音,多少有点关心,作为一个即将驾崩的旧主,死到临头还要给上位的新主干这干那,心中难免有些不平。
这点微薄的关心,林予多原本看不上,但可能是太累了,他居然有点受用。
暮迟是真的在担心他,好小子,不枉他压住内心的欲望,没有丧心病狂地吞噬了他。
但林予多还是拒绝了,他舌头扫了下腮帮,“不好吧。”
暮迟:“啊?”
“那不是你的闺房吗?”
“放个大男人进去,有点不合适。”
暮迟:这的确是他的床没错,但是现在它是马车了!是大家都可以用的车厢好嘛!
再说了,什么叫闺房,什么叫放个男人进去,难道他不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吗?
暮迟是个足够知礼的乐天派善良孩子,此刻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地虚伪僵硬了几分,“我也是男人,没、什、么、不、合、适!”
林予多语气是做作的讶然,“或许有人喜欢男人呢,你没听说过吗?”
“年轻人,平时多点心,对待陌生人,不要太放心。”
蛤,男人硬邦邦的有什么好喜欢,而且,你在暗指谁??
暮迟算是看明白了,对面的男人,这位林予多先生,虽然看起来很礼貌很绅士,但是为人促狭,偏偏以玩弄人为乐。
他真诚满满的提议,都被对方看做是小孩子的拙劣把戏!
而且他又在逗他了!
暮迟义正词严:“好了,我不喜欢男人,我放心,你也放心吧。”
林予多:“哦。”
暮迟松了一口气。
但松早了。
林予多:“我是放心,但你别放心,更别放心太早。”
“我喜欢男人啊。”
他优美的,体温正常的嘴唇,吐出了让对方心情冰冷的话语。
“尤其喜欢,那种刚出茅庐,什么都不懂,一腔热血,还傻傻呆呆的,小男生。”
啊啊啊。
意有所指,这绝对是意有所指!
暮迟气得直冒烟。
搞什么啊,虽然是脸蛋天才,这种喜欢不喜欢的珍贵话语,也不是随口就能说的吧。
更何况,暮迟有点郁闷地发现,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根本猜不透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贫嘴话。
他话语轻佻,表情却认真极了。
整个人侧看过去,英俊而带着力量感,让人心头一跳。
“您真的太失礼了。”暮迟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他的脸蹭地红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