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之乔探长》薄念

11、（十）

　　平日里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乔楚生竟是觉得过了好久，顾绍杰的车开得横冲直撞，他坐在后座上紧紧的抱着楚心怡，手上，身上黏黏的，全是她的血，她那么瘦小一个人，那一枪就打在她身上，她就倒在他的眼前

　　法租界医院的手术室外面，乔楚生直直的站在那里，从手术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一动没动过，路垚和白幼宁来了他也像没看到一样

　　“楚生？”走廊里远远传来几个急促的脚步声，是白老爷子，“楚小姐怎么样了？”乔楚生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白老爷子无法，只得看向一边的路垚和白幼宁。“背部中枪，应该靠近肺叶，现在还在手术，要等手术结果。”白老爷子听完这话点了点头

　　路垚见白老爷子不再说话，又走到一旁的顾绍杰身边，“顾先生，这件事通知楚小姐的父亲了吗？”

　　顾绍杰自从妹妹进了手术室，就一直弯腰坐在旁边的长凳上，此时路垚问他，才回了一句“我怕父亲担心，还没通知，等手术结束吧。”

　　路垚没再多问，只得到一旁陪着白幼宁站下

　　顾绍杰心中的感觉是复杂的，妹妹虽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是她就是个大学老师，绝对不可能得罪什么江湖上的恶势力，今天的事，只可能是因为乔楚生，而刚刚的情况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刚开始知道妹妹和乔楚生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担心过，只是思前想后，这是妹妹喜欢的人，而且他也打听过了，这人秉性不错，所以也就没再多问，可今天的事，让他觉得有点犹豫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妹妹真的会幸福吗？可是看看乔楚生现在的样子，如果妹妹有个万一，以他的性格，只怕也……一时间，顾绍杰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妹妹能够好好的，只要她人没事，一切都有转机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推开了，乔楚生呆愣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几分生机，几个医生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乔楚生说“弹片取出来了，距离肺叶不到一厘米，病人基本脱离了危险，但是依旧很虚弱，需要休息，暂时不要太多人探望她”

　　“好，谢谢医生”乔楚生竟是生生的冲着那医生鞠了个躬，这么多年了，除了白老爷子，他怕是没朝什么人低过头，今天，他是真心的谢谢这医生，救了楚心怡的命，也救了他的命

　　乔楚生转头看向路垚和白幼宁“你们先陪着老爷子回去吧，我想陪着心怡”话音刚落，只见楚心怡已经出了手术室，也没等他们再说话，乔楚生已经转身和护士一起把她推进一间特护病房，他轻轻的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看着楚心怡白的快要透明的脸，终于，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就在刚刚，他们仿佛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像刚刚那么害怕过，他多希望中枪的是自己，可是，那么多次楚心怡听到他受伤的消息，是不是就是刚刚的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是顾绍杰，只见他手里拿着几件衣服和一个暖水袋，看着乔楚生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心里虽不舒服，但到底是妹妹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乔楚生也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妹妹，他做哥哥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走过去“这衣服你先去换上吧，你也受了伤，还是去找个医生看一看”

　　“谢谢，我想看着她，我怕，我怕她……”乔楚生再也说不下去，深深的埋下了头，原以为心怡的家人会怪他，毕竟，心怡是受了池鱼之灾，事情是他做的，可倒下的却是楚心怡

　　“还是去看看吧，心怡醒来看到你这样也会担心的”顾绍杰知道他听不进去，但还是这样说道，顾绍杰说着轻轻的掀开楚心怡脚底的被子，将手上的暖水袋放了进去，看到乔楚生抬头看向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心怡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打小就总是手脚冰凉”

　　乔楚生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又红了，过了会儿，闷闷的说道“以前，我每天拼了命的打打杀杀是为了混个出人头地，后来，老爷子收留了我，我拼命是为了报恩，再后来，我去了巡捕房，忙的没日没夜，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心怡跟了我这么久，我竟是从来没好好了解过她，好几次，我受伤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我每次虽知道她担心，但下次还是会……，今天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她的感受”

　　顾绍杰知道乔楚生的感受，他又何尝不是呢，很多时候他们很像，为了心中的那份义气可以出生入死，可是这份义气唯独照顾不到自己的身边人，到头来苦了的只有她一个，身已许过，再难许卿，这样的无奈他不是没有体会过，他已是身不由己，可乔楚生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想到这里，顾绍杰伸手拍了拍乔楚生的肩膀“我刚刚已经通知了大哥，父亲也知道了，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明天早上就会到，父亲那里，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们三个都是男孩儿，父亲五十岁才有了这个女儿，她是父亲的心头肉，他生气是肯定的，可父亲到底疼妹妹，想必也不会为难你”

　　“是我害了她，该我受的，我一样也不会少，只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她”乔楚生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哦，忘了告诉你，那些人我让管家带回去了，一个都没杀，等着看你怎么处置，如果……如果你不方便，也可以交给我”顾绍杰突然想起来今天那些人还被关在楚心怡公寓的地下室里，这是乔楚生的事，还是交给他处理最为合适，但又担心他处理的太过火，白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

　　“多谢，我是江湖人，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他们既然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自然有他们要承担的后果，先关着吧，等心怡醒了，我会处理”乔楚生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可身上的杀气确实掩也掩不住

　　顾绍杰心下了然，也没再多说，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这人不肯去看医生，他总不能看着他饿死吧，好歹也是妹妹喜欢的人啊

　　顾绍杰买来的晚饭，乔楚生终究还是一口都吃不下，他满脑子都是楚心怡倒下时的画面，挥之不去，在遇到楚心怡之前，他的世界都是黑的，小时候烧杀抢掠，好像没什么是他没干过的，他也一样，中过枪也挨过刀，顶着手雷炸弹也赶往上冲，没人问他疼不疼，也没人问他累不累，他也习惯了，他也觉得他不需要关心，那天第一次见到楚心怡时，她说他是个好人，她得多单纯啊，居然会认为他是好人，后来她住到了她家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家里有了一丝的烟火气，再后来，他为了胡竹轩的事伤了自己，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受伤，她的害怕，彷徨他都看在眼里，也就是那天，她对他说，她喜欢他，他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光，是啊，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光，他不能没有她

　　夜里，楚心怡突然开始发烧，医生打了退烧针才渐渐好转，迷迷糊糊中睡的也不安稳，迷离中她一直在叫乔楚生的名字，乔楚生不得已只得一直抓着她的手安抚着睡梦中的楚心怡，看着她，乔楚生心如刀割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这一夜，他想了很多，想了自己想了楚心怡，也想到了以后的生活，只是，每个人的过往都是融入自己血脉的毒，怎么可能说切割就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