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罪》春从春游

6、第五章 怒潮（中）

　　起风的霎那间，槐叶纷然而落，在清净无尘的石阶上翻卷翩飞。
　　守门的沙弥冷不住打了个寒颤，警觉的朝四周望了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红艳欲滴的油布伞，伞下露出一截晶莹的白衣，在暗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侧耳细听时，便隐隐可闻珠琏碰撞的清脆鸣响。
　　“夜深了，神殿今日法事已毕，施主不如明日再来吧。”沙弥好心的说着，朝来人躬身一礼。
　　“我要拜访贵殿善师，烦请通报一声罢。”来人缓缓语罢，忍不住轻咳数声。
　　“这……”沙弥面上不觉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不方便么。”
　　伞面微移的瞬间，沙弥乍然望见他的面容，竟是痴了一瞬，半晌才赧然回过神来：“啊……可以，那请施主稍等，我马上进去通报。”
　　“……有劳了。”
　　待行了数步，沙弥猛然反应过来，回头讪讪一笑：“对了……可否请教施主名姓？”
　　“我姓凤……凤非罹。”
　　半晌的无言之后，沙弥勉力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施主莫开玩笑……我再问你一次……”
　　“无论再问几次，你眼前所见仍是凤非罹。”
　　萧瑟的冷风夹带着枯叶自地面席卷而过……沙弥猛地反应过来，出手便攻：“魔头，你居然还敢前来！”
　　“哈……”凤非罹低笑出声的同时，竟是施展诡异身法，脚下踏出八卦玄天步，顿时形影飘忽宛若鬼魅——“就凭你也妄想杀我……神殿之人莫不是都如你这般自不量力吧？”
　　“哼，我今日要替圆月村无辜枉死的村民讨回一个公道！”
　　就在此时，殿门轰然敞开，随之传出的声音带着不容抵抗的威严：“无明，退下！”
　　“大法师！我……”
　　“闭嘴，此处没有你插话的余地。”
　　“……是。”
　　无明无奈，只好悻悻的退到尘寰身后。
　　“你就是凤非罹？”
　　“你就是大法师？”
　　“正是。”尘寰手持念珠，清丽绝尘的面容瞬时如罩寒冰，浑然一派不近人情的清冷之姿。
　　“久仰大法师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仙姿脱俗，名不虚传啊……”凤非罹缓缓收起红伞负于身后，望着尘寰似笑非笑。
　　“神殿之前岂容魔人猖狂！”
　　尘寰冷然一声断喝，手指幻化拈花之势，掌气瞬间横扫，宛若带着千钧之力，激起了阵阵气旋。
　　乌黑的长发在骤起的旋风激扬下翩飞不止，凤非罹眼眸微阖，纤长的睫扇倏然一颤，红月弯刀瞬间劈开眼前无形气浪，绵绵刀法使得周围的气流犹如秋水一般荡出层层涟漪。
　　一招过手，尘寰深谙对方能为不弱，心念急转之间，竟是振臂一扬，数十名神殿武僧顿时自殿门鱼贯而出，迅速将凤非罹重重围住。
　　“此乃金刚降魔阵，就算你有通天之能，恐怕也是插翅难飞！”
　　“哈哈哈……”凤非罹笑得厉害了，淡淡的轻咳一声，“没想到过了十年，你们这班自诩正义的人士还是喜欢以多欺少……真是可笑至极。”
　　“如你这般草菅人命的魔头，人人得以诛之。”尘寰一言既毕，神殿众僧摆开阵势，手中银仗挥舞整齐划一，霎时威势震天。
　　“我今日前来不为杀人……”凤非罹眼神魔媚，“我的目的是神殿善师，你们执意要与我动手，是已经做好死的觉悟了吗？”
　　“神殿善师岂是你说见就见之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绝不轻饶！”尘寰越是怒极，语调越是冰冷。
　　“哈……我明知道不该对你们这群迂腐之辈怀抱希望，却偏偏总是学不乖，啧，既然言语沟通不了，那就以血明志吧！”
　　宛如地域使者般的死亡宣告让在场众人莫不心下一凝，周围气温骤降的同时，寒意也一点一点浸透四肢……就在众人动作僵住的瞬间，只见眼前红伞飞旋，白影幢幢竟似修罗鬼差，身形飘忽至于使人防不胜防——
　　“呃……啊！！”
　　红月弯刀封喉一瞬，一名武僧应声而倒，血花迸裂散落成雨……赫然一副凶残之景。
　　“魔头！受死吧！”
　　余下众僧猛然齐喝一声围攻上前，顿时势如破竹。
　　“哈哈哈……”苍凉的笑声带着几分疏狂之意，凤非罹的速度快得不似此世之人，手起刀落间又闻凄厉叫声，数名武僧砰然倒落血泊之中。
　　尘寰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心头怒意因死亡的众人而越烧越炽；酣战之际，众人忽闻一声悲喝，回首只见尘寰手中念珠翻转，竟是纵身加入了战局。
　　“方才过招，我对你手下留情，是看在你为他之同修份上……这回，我将不再留情！……”凤非罹似是要故意激起尘寰的怒火一般，运招之间言辞挑衅。
　　“住口！”尘寰愤然大喝一声，出手不留丝毫余地，可谓招招无情、步步取命！
　　神殿众人配合尘寰再度围攻上前，士气骤然大震！
　　“自找死路！愚蠢！……”风非罹冷然一哼，身法愈见诡秘。
　　……就在战势混沌之机，猛然一道清圣掌威呼啸而至，虽是硬生生的将局面冲散开来，却并未伤及任何人。
　　“……住手。”
　　风息尘止，夜空中浓云退却，明轮忽现，皎洁的银光倏然间倾泻而下，映出月下一道卓然超凡之姿……来人一步一吟诵，声声悲悯，却是步步蕴含杀机。
　　神殿众僧齐齐朝他俯首施礼，疲累的面上满是尊崇之意。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凤非罹勾起唇角邪魅一笑，立时收刀回鞘；尘寰眸色如刃，手中念珠几乎在同一时刻迸射而出，直指凤非罹而去。
　　“尘寰……不可。”
　　天雨妙华低低的喟叹出声，不得已再次运掌，散出光华万丈。
　　……携着浓烈杀气的念珠倏然停在半空，片刻之后纷然落地，发出了阵阵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