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人间甘霖》与清和

1、第一章

　　黑夜，从来都是神秘的。

　　有的人在黑夜里狂欢，而有的人却在黑夜里恐惧。

　　藤兰市是个繁华城市，夜幕降临，灯红酒绿。

　　对于乔莞婉来说，黑夜的降临便是痛苦的开始。每一天的夜晚对她来说就像是人间炼狱，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内心......

　　好像是从8岁开始，她也忘了到底是几岁，只记得是从妈妈离开的那天，生活变得越来越孤独、恐惧，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莞婉，莞婉！别吓爸爸啊，莞婉，我的女儿！”乔振国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开着车，争分夺秒，一边开车一边叫着躺在后座上没有丝毫反应的乔莞婉，只见乔莞婉左手腕上胡乱包扎着条毛巾，但是献血还是止不住的流，这鲜艳的红色让乔振国感到恐慌，声音颤抖继续呼唤着毫无反应的女儿。

　　乔振国的车直接冲到了藤兰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科门口，熄火，车子还没停稳便下车抱出后座的乔莞婉冲进急诊科，不敢耽误一秒钟。

　　“医生，医生，快来人救救我女儿！”乔振国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屋内的医生护士听到喊叫便立马出来推出平车，把乔莞婉推进抢救室。

　　乔振国被关在了门外，此刻才发现身上已染满了鲜血，觉得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可能是愧疚，可能是害怕。

　　“一定要没事啊，一定要没事，呜呜......”乔振国祈祷着，又觉得愧疚，因为正是因为自己和莞婉吵架，莞婉晚上才割腕的，乔振国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害怕，便小声哭泣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

　　抢救室门推开。

　　“不用担心了，还好伤口不深没割到动脉，你现在去办下住院手续吧，等会会把病人转到外科进行治疗。”医生平静地对乔振国说着，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才显得这么平静。

　　“谢谢，谢谢！”乔振国觉得无比感激，不停地对眼前的医生说着谢谢。

　　乔振国长呼一口气，此刻才觉得轻松了些。然后跟着护士办理了相关的手续，随后便转到了外科。

　　......

　　“乔叔叔，你怎么来这里了？”李斯勤看到是乔振国疑惑他为什么回来这里。

　　李斯勤是乔振国一个朋友的儿子，26岁，医学院的高材生，年纪轻轻便成为了中心医院外科的主治医师。

　　“这不是因为莞婉......”乔振国愧疚的说不出来。

　　“刚才急诊科打过电话了，说会有个割腕的女孩转过来，原来就是...莞婉？...”李斯勤震惊，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柔听话的妹妹会这么想不开。

　　“乔叔叔，我就是莞婉的主治医生，放心吧。”李斯勤看的出来乔振国的愧疚，也明白莞婉自杀肯定和乔振国有关，但是他也不便多问什么。

　　第二天早上，乔莞婉已经苏醒，但是失血过多，看起来特别虚弱。

　　此刻李斯勤还有乔振国正站在床边看着刚刚醒过来的乔莞婉。

　　“你醒了。”李斯勤淡淡的笑着。

　　“斯勤哥哥？”乔莞婉惊讶。

　　“我知道你很惊讶，就像昨天我见到你一样。”李斯勤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意思就是我也很惊讶你会自杀，旁边的乔振国一言不发。

　　乔莞婉也没再多说什么，信息似乎有委屈，但是就是不想说出来，李斯勤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看得出来父女俩之间有矛盾，他得帮助他们，他知道，乔振国在这里乔莞婉什么都不会说的。

　　“乔叔叔，你去给莞婉买点饭吧，要买清淡点的啊。”李斯勤很聪明的把乔振国支开了，乔振国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很识趣的出去了。

　　乔莞婉躺在床上别过头去，好像是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莞婉，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女孩，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拿生命开玩笑，如果心里实在委屈可以和我说。”李斯勤温柔的说着，似乎是把眼前这个妹妹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

　　乔莞婉其实也很想找人诉说，但是她没有朋友，就连妈妈都没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眼前的哥哥让她想要敞开心扉，终于有人想要帮助自己，一瞬间想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但不知如何开口，眼泪就像决堤般倾泻，枕头瞬间湿了一片。

　　李斯勤看到乔莞婉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明白乔莞婉已经放下戒心想要倾诉，于是便继续用温柔的语言进攻，试图攻进乔莞婉的内心一探究竟。

　　李斯勤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乔莞婉。

　　“莞婉，没事的，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你知道孤单的感觉吗？”乔莞婉突然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嗯？”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乔莞婉自问自答，对啊，像李斯勤这样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黑夜有多难熬。”乔莞婉继续说着，但还是刚才的姿势，别着头并没有看向李斯勤，但是李斯勤知道乔莞婉正在诉说，他没有打断，继续倾听。

　　“我才记清妈妈的样子她就离开了我，我知道爸爸很爱我，他不想让别人说我是没妈妈的孩子，然后他给我找了个他认为可以和我做朋友的后妈......”乔莞婉突然停顿，只见身体轻轻抽动，大约半分钟后才又开口，李斯勤知道她还会继续，所以也没插嘴。

　　“好了，就这样吧，我不想说了。”乔莞婉的心理防线还是没有放下，不愿再说。

　　“你太孤独了。”李斯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但是乔莞婉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孤单。

　　“那就让我孤独到底吧。”乔莞婉直接接话，丝毫不犹豫，可能这就是自己一直的想法。

　　李斯勤错愕，但是他知道乔莞婉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和继母是有关系的，但是他还是想知道乔莞婉寻短见的原因，于是就试探性的问了句话。

　　“那么，你这次是为什么会想不开？”李斯勤真的是小心翼翼了，怕再刺激到乔莞婉，但是他没想到乔莞婉会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我爸爸......”乔莞婉的声音哽咽，但是这个回答也让李斯勤惊讶。

　　“我看得出来乔叔叔很爱你啊。”李斯勤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正是因为他太爱我了，斯勤哥哥，我不想说了。”说完乔莞婉这才转过头来，已经泪流满面，李斯勤见状慌了神忙安慰道“莞婉，没事没事。”李斯勤连忙拿起床头的纸巾擦拭着乔莞婉的眼泪，乔莞婉现在还很虚弱，不能这样这样。

　　“李医生，新来了个病人你过来一下吧。”一名护士敲了下病房的门并没有进来。

　　“好，我马上过去。”

　　“莞婉，那你先休息，我去看下病人。”李斯勤说着便起身准备出去。

　　“谢谢你，斯勤哥哥。”乔莞婉微笑着看着李斯勤，内心觉得温暖。

　　李斯勤没再说话，也只是微笑了下，便出去了。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乔莞婉轻生的原因，有必要找乔叔叔谈一下。

　　此刻乔振国也买饭回来了，走到病房门口便站住了，他在犹豫，可能是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儿，就这么在门口愣了差不多一分钟，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了房门。

　　刚要睡着的乔莞婉被吵醒，但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微笑着看着乔振国。

　　乔振国也惊讶，女儿为什么不恨自己，瞬间觉得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

　　“买的什么，爸。”乔莞婉首先打破僵局。

　　“噢，我给你买了鸡蛋饼，小米粥，吃清淡点。”乔振国见女儿并不恨自己，反而主动和自己说话，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

　　乔振国自然知道李斯勤刚才和乔莞婉谈论什么事情，但是他不想问。

　　......

　　今天晚上是李斯勤的夜班，他也正好想找乔振国谈下乔莞婉的事。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医院也不例外，正在康复中的病人也爱出去溜溜弯，但是都很自觉，路过护士站时候都会和护士报备一下，护士也都亲切地提醒，记得九点前回来啊。但是此时的乔莞婉却早早睡下。
　　李斯勤走向乔莞婉病房，同在值班的一名护士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八卦的问了句：“李医生，你有点偏心啊，又去看那个小姑娘了。”说完还好事的笑笑。

　　李斯勤停住，转头，微笑着看着护士，平时冷峻的面庞如果现在没看错的话，竟有些红晕。

　　“微微，莞婉只是我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妹妹。”李斯勤只觉得脸更烫了，怕被护士发现立即又转过身去，有些尴尬有些无奈，但这一切都被护士尽收眼底。

　　“谁相信啊，叫的这么亲热。”这个叫微微的护士可爱的做了个鬼脸，但是一想到26岁的李医生竟然喜欢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女生，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轻轻叹息。

　　“哎，就连李医生也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啊，男人啊....”

　　......

　　李斯勤快速走到乔莞婉病房，轻轻敲门，乔振国怕吵醒女儿没有应声，轻轻走到门边开门。

　　“乔叔叔，莞婉睡下了吧？”李斯勤说着眼睛还不自觉的忘乔莞婉的方向看着。

　　“睡了，斯勤有什么事吗？”乔振国真的是很小心翼翼了。

　　“乔叔叔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李斯勤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找乔振国来了解下乔莞婉的情况，作为医生他没有医务管这么多，但作为朋友，李斯勤是真的想解开乔莞婉的心结，乔振国自然是知道李斯勤想找他谈什么，便爽快的答应了。

　　“好，那我们出去说吧，我怕吵醒莞婉。”乔振国随即拉开门出去，轻轻带上房门，示意李斯勤出来说话。

　　两人路过护士站时，刚才的微微护士又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哎，我是没机会了。”护士似乎已经放弃了什么，哈哈。

　　“乔叔叔，昨天我找莞婉聊了聊。”两人坐在医院内的一条连椅上，李斯勤直接进入正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说吧，我都回答。”乔振国是相信李斯勤的，所以也不想隐瞒什么，准确的说是其实自己也想告诉李斯勤，希望能够帮助到乔莞婉。

　　“乔叔叔，看得出来莞婉很孤独，通过昨天和他的交谈我知道了这部分原因来自她的继母，准确的说是你给她找的继母，但是她不愿告诉我自杀的原因，但是她说是因为你。”李斯勤可以说是直接点到正题，丝毫不顾忌乔振国的感受。

　　“哎，都怪我和莞婉吵架。”乔振国低下头。

　　“那天，孙美云打完麻将回来，因为输了钱回来就给莞婉甩脸色，但是莞婉并没有理会她，她就觉得莞婉不尊重她，孙美云就更生气了，对莞婉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莞婉实在受不了了，就冲她大吼了一句，你有完没完......”乔振国说到此处停顿了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当时我正好回家听到了莞婉冲着美云大喊，就用教训的语气冲着莞婉说，你为什么这么不尊重你孙阿姨，还让莞婉道歉。莞婉当时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这根本就不怪她，凭什么要道歉。我当时也是被莞婉这种态度气到了，就控制不住自己，对莞婉说，乔莞婉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听到我这么说她，莞婉立马转过头，哭着说，对都是我的错，然后摔门进屋了，后来我知道是我错怪他了，就去找莞婉道歉，然后就发现莞婉割腕了。”乔振国一口气说完了整件事，说完后似乎觉得轻松了，便靠在了长椅上。

　　通过乔振国的描述，李斯勤大概已经知道乔莞婉自杀的原因了。

　　“乔叔叔，通过我和莞婉的交谈我能感受到她和继母关系不和，但她是真的爱你，你对于她来说是唯一的亲人了，但是却连你这唯一的亲人都不相信她，误解她，再加上莞婉本就孤僻，性格内向，所以可能才一时想不开。”李斯勤直接指出是乔振国的原因导致了乔莞婉的自杀。

　　“嗯。”其实乔振国能明白乔莞婉自杀的原因，但是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自己心里也不觉得堵得慌了。

　　“乔叔叔，我想你应该能知道莞婉自杀的原因，但其实你不敢直面自己的愧疚，此刻全都说出来，应该也好受了。”李斯勤真的是看的很通透。

　　“嗯，其实我们都明白，莞婉也没生我气，她似乎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所以斯勤，我们一个、后都不要再提了。”

　　“好的，我们回去吧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