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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走马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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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云雀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蹦跳着,它时而望着夜色降临的天空,时而望着街道上的行人,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直到天空完全被黑暗覆盖,它开始安静下来,看着一位身穿毛茸茸的貂皮大衣,高跟鞋在马路上发出“咚咚”响声的女孩,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并不特意引起他人注意,仿佛自己能融入其中的喧嚣。她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时不时往街上的巷子里看,仿佛在等待着些什么。一阵强风摇摆着枝头,云雀悠悠地飞走了。
忽然,巷子里迎上一个叼着香烟、手臂上纹着纹身的男人,慢慢地靠近了她,并向她吐了一口香烟,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轻笑着问道:“安雅,今晚还去喝酒吗?”只见她满脸流露出些许不屑与嫌弃,但过了一会,还是跟着那个男人消失在幽暗的巷子里。
第二天清晨,她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她与朋友合租的公寓里。公寓非常简陋,尽管能有太阳照进来,墙上仍然呈现发黄的霉色,楼上的人拖着拖鞋在吵架的声音依旧听得清楚,但她并不介意。跟她合租的女人醒了过来:“安雅,你怎么才回来,昨晚赚了多少?”安雅并不吭声,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便坐了下来,熟练地把妆卸掉,什么也没吃就躺下了。直到晚上,安雅才醒了过来,此时她的室友已经出去了,她踉踉跄跄地拿起桌上的止痛药,往手里倒了几颗,往嘴里一抛,没有抛进去的几颗掉在了地板上,在地上弹好了几下子,停了下来,安雅望着地上的止痛药,眼神无光地、一动不动。
她的一生又何曾不是这样,看似能为别人带来慰藉,但当掉在地上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更没有人会将其捡起来再利用。她天生就拥有年轻最大的魅力,却用各种浓妆把自己修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她再也无需考虑什么,除了眼前。浓妆艳抹之后的效果总是相似的,它能使一张成熟过气的脸变得青春靓丽,但无奈的是,此时的她只能把青春动人的脸化的成熟性感。窗外的喧嚣声不断加大,安雅望了望窗外的灯红酒绿,心里回忆起了曾经那段沉浸于爱情的日子,正当她快要想起唯一爱过的人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打来的是曾经一次次伤害过安雅,但安雅却不能与其断绝的男人,安雅接过他的电话,了解了他的来意,便坐在梳妆台前化起了妆。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了,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但却肥大土气的人,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对安雅的不尊重,他把安雅“邀请”到了他的车上。还没到目的地,他已经按奈不住,对安雅动手动脚起来了,但安雅唯有强忍着,她知道,她并没有反抗的权利。来到目的地,安雅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此时她的任务是取悦里面的男人,顺便求得生活的费用。为了生活,她唯有一次一次接过眼前的酒杯,趁着别人的不注意去洗手间把酒吐掉,再回来继续喝。她并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身体早已疲惫到无力动弹,但她并不能做出改变,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酒局结束后,安雅回到了男人的车上,被男人载回了家里。迷迷糊糊中,她仍记得向男人讨取了自己想要的一点钱,到了男人的家里,她把钱拿了出来与男人平分,但现实却是被夺走了大半,在酒精的刺激下,她再也不能忍受了,迷迷糊糊中握紧拳头准备向男人打过去,但酒精使她没有站稳,摔倒在地板上差点晕了过去。男人被吓了一跳,随后便是对安雅的毒打,他的脚一脚一脚地重踢在安雅的肚子上,疼痛使安雅一点一点回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的不公待遇,背叛、欺骗、□□的情形遮盖着安雅的脑海,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眼睛望着窗外喧嚣的世界,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那个男人,撞向窗上的玻璃,一起坠下这喧嚣的街道。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男人搂着他们心爱的妻子,女人靠着他们心爱的男人,孩子在家中嬉笑打闹着,安雅多么想容身于其中,可是这里再也找不到她的容身之处。
在破窗而出的那一刻,玻璃窗的碎片照映着安雅曾经向往的生活,与她一起往窗外掉落,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一片条长长的胶片,里面记录的是她曾经感受过的最美好的曾经......
(二)
安雅在掉落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张回忆的胶卷中,是她与晓峰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她多么希望自己还可以像曾经一样拥抱着真心对她的那个人。
安雅生长在普通的家庭里,却有着非常漂亮的面孔,但也正是这般突出的面貌,使她在学校里受到别人的嫌弃,没有人敢主动去与她交朋友,除了晓峰。
晓峰是安雅的邻居,同时也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初中他们基本在同一个班上,偶尔会有不同班,但毕竟学校小,他们很容易相遇。
每天放学他们都一起回家,不知为什么,安雅总是喜欢待在教室最后一个走,而晓峰,总是会习惯地走出教室等她,站在教室外,透过教室的门缝,装作不耐烦地看着身穿色彩斑斓裙子的安雅,有时候则会在在教室门外的楼梯口躲着她然后说一句:“不就是卫生委员嘛,至于这么认真吗?”而安雅就会闭上眼睛稍稍转过去,双手插腰,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假装生气地跟着晓峰走了。
回到村前,有一条种满樱花树的路。四月樱花盛开的时候,满满都是粉红的花,如同雪花一般。每年花落的时候。经过那条路,他们总会停下来,站在樱花树下嬉戏。一次安雅走在晓峰后面,悄悄弯下腰来,拾掇一些樱花花瓣偷偷往他头顶一撒,没想到风一吹,把她撒出的吹得飘扬起来,飘到她的头发,装饰着她那带有棕黄色的发梢,飘到她的脸庞,为她那张缺了个牙齿的脸增添了一丝红润。看到她,晓峰总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而当时的安雅则会嘟起嘴,双手插着腰,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晓峰,然后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情感渐渐地成熟了起来,终于,在初中的某一天,晓峰鼓起了勇气,把安雅约到了远处的樱花树下,表白了一直以来的心情。风一吹,漫天的樱花随风飞舞着,安雅红着脸,靠在长满绿草的树头下,与晓峰一起度过了几个小时的美好时光。夕阳洒在安雅红润的脸上,她早已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她也相信,晓峰壮实的肩膀将是她的依靠。
此刻的安雅多么希望回到从前!
尽管晓峰与安雅非常亲近,但他并不知道,她原来并没有什么朋友。一次,并不是她搞卫生。晓峰早早地走到教室外面等她。透过朦胧的玻璃,他看到,她还是跟以往一样,静静地待在教室里,稍稍整理一下教室里杂乱的扫把。教室里还有许多同学,可却没有人主动跟她聊天,他很不解,看着周围同学的眼神,才想起班级有关她的流言。她似乎被班里的人嫌弃了,别人都说她特别骄傲,不愿意跟成绩低的人玩。想着想着,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晓峰呆望着慢慢收拾着书包的她,一本一本,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被班级同学看待安雅的目光惊得冷冷的颤抖了一下,但他却明白,安雅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没有人愿意主动去理解她,他也明白,自己一定还会每天来找她,尽管有这些流言蜚语。朦胧的玻璃似乎把他与安雅隔成一面墙,他开始害怕,怕当他哪一天不去找她了她会感到孤独,甚至怕她会像别人讨厌她一样讨厌这个无力帮助她的自己。爱情会让深爱对方的人相互怜悯,但在得知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不公待遇的时候,也会让他们更加懂得珍惜。
晓峰呆望着这个瘦小的她,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他走上到她面前,微微笑了一声:“走吧,回家吧,还去樱花树下玩玩吗?”她的嘴角微微弯了上去,伸出手指撩了一下头发:“好啊”!
(三)
在他们念到大学的时候,由于志愿不同,他们没能如愿进入同一所大学,不过所幸他们还在同一个城市。
春季的樱花飘零着,像往常一样,晓峰每周一次去安雅的学校找她玩,他走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思考着接下来的游玩计划。小溪缠缠绵绵地引导着晓峰的去向,就像是一条将他们彼此相连的红绳,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有吆喝叫卖,有情侣间的打闹嬉戏声,鸟儿在空中飞舞着......正当晓峰沉浸其中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将他带到了安雅的学校门口了。
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安雅穿得异常漂亮,复古长裙使她显得优雅高贵,花瓣发夹修饰下,安雅又显得可爱,在粉底的遮盖下,安雅的脸颊更加显得楚楚动人。晓峰望着她,呆了一下,就惊喜地夸了一句:“你真漂亮”。只见安雅主动异常转过身来,慢慢张开嘴,微笑了,并朝着晓峰走过来问道:“今天你要把我带去哪玩呀?”
两人沿着缠绵不息的河流走着,一路上不仅有情感的交流,有时也会有文章和思想的谈论,正当晓峰谈得沉浸的时候,安雅腼腆地低下了头,想着如何继续与他讲话、他们之间的亲密、以后的浪漫未来。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不会被拆散的童话故事!
过了一会儿,他们谈轮到了毕业之后的生活,尽管大学还有三年之久。他们慢慢走到了河滨,一片绿色的江水横在他们面前,岸边有几个老人悠哉地坐着钓鱼,旁边有几块石制台阶,风夹带着凋零的花瓣吹拂着安雅的头发和衣服,裙子随风摆动,安雅故意站得离他更近一些,嘴唇因害羞而颤抖地说道:“如果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樱花依旧绽放,你会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守护着我吗?”
“我......我会!”晓峰看着安雅,尽管他知道这是童话里的台词,但依旧认真地回答道。
此刻她的脸颊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通红。她拉着萧峰的手,坐在了傍边的大石头上,一起静静地望着斜下的夕阳。
天色渐渐变得红润,阳光透过晚霞散发出数道金光,两个年轻人牵着彼此的手许久都不说一句话,他们只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彼此的爱恋静静观看着这美好的景色,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才慢慢离去。
由于日落的地方距离晓峰的学校比较近,安雅就坚持陪晓峰回到学校自己再慢慢回,等到送完晓峰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各种广告与招牌是那么的炫目,尽管所有的一切对安雅来说都不及映射在内心的夕阳,她开心地走在街上,所有的景色都成了她幻想下一次美好的风景,她开始爱上这个城市了,因为在这城市里有她所爱的人。
(四)
再美的樱花总有凋零之时,再美好的落日也会没有余晖,再美好的鸳鸯总有分离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座城市迎来了连绵不断的雨天,与刷刷地洗刷着这个城市,更巧合的是,大雨总喜欢在情人间最有空的时候下,使得安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晓峰了,大街小巷、房顶上的灰尘都已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曾经长满樱花的枝头也只剩稍微发黄的叶子,整座城似乎变得沉闷起来,尽管如此,人们的生活仍旧需要继续。
在这段时间里,安雅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嘉儿。
嘉儿并不是喜欢沉迷读书的女孩,她的性格几乎与安雅相反,喜欢追求刺激,说话大大咧咧,她看起来多么的聪明,可以说,她是安雅的偶像,而她也并不讨厌安雅,她们很快便成为了朋友,也许这就是性格间互补吧。
在晓峰不能陪伴在安雅身边的时候,嘉儿喜欢带着安雅去酒吧里找点乐子,有时候则会教她如何化妆变得更加讨人喜欢。
渐渐地,在嘉儿的带领下,安雅开始变得放荡不羁,开始吸烟、泡酒吧。几年之后,他们终于面临毕业了,安雅和晓峰见面的日子更少了,晓峰曾以为安雅依旧如从前一样,单纯与善良,但不知在嘉儿的带领下,安雅学会了对他说谎,瞒着他去做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刺激事”。
越是值得羡慕的爱情越容易变质,在没有经过世间种种欲望考验的人永远不会懂得真情的伟大。原本单纯善良的安雅在见识到这些诱惑之后,开始不再满足于晓峰带给她的纯粹真情,她开始追求价格昂贵的化妆品,开始学着嘉儿穿着奢华漂亮的衣着,开始在别人面前吸烟扮酷。是啊,在如今如此发达的世界里,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禁住眼前的诱惑追求虚幻的爱情?
在安雅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晓峰抛下了手头上的事去为她庆祝,尽管安雅还是像以前一样面带笑容与他交谈,但话里流露出的情感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激动,甚至已经是平静了。晓峰鼓起勇气,把她约到了他们第一次看着日落约定终生的地方,问道:“安儿,我想知道,你最近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你最近说话感觉好冷淡,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可以改。”
“你没有,只是我累了”安雅不耐烦地说道,并转过身去,拿出了口袋里的香烟。
“你告诉我真话吧,你不喜欢我了吗?”晓峰把安雅的身子转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夺过了她的香烟,看得出,晓峰非常沮丧。
“......”双方相互看着,什么也不说。
“如果你这么想,其只能告诉你‘是’。我想要的你根本给不了我”安雅说。
“你说啊,你根本没有向我说过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想要这口红,想要好看的衣服,想要有人可以天天宠着我,你可以给我什么?就连一个口红你都给不起啊!”
听着听着,晓峰留下了眼泪,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给不了任何一件安雅想要的东西。
夕阳在慢慢降落,晚霞还是像从前一样红遍天空,但与以前不同的却是曾经的山盟海誓已不复存在,那种情窦初开时的怦然心动早已变得麻木,为爱痴迷的两人在物质与欲望前面被迫选择了分道扬镳。时间依旧一点点地流逝,花儿开了又落了,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