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颜－－烟华梦》水冰棱

23、宫墙柳

　　“这世道真够邪的，太上王一死，太子也莫名其妙的跌到荷花池里淹死了，太子妃整天疯疯癫癫的，孩子也没了，现在嫡皇子也整天昏迷，听说也快不行了！”

　　“你说是不是闹鬼啊，听说当年永安府府夫人死后，宫里也是相当不太平.....”

　　我跪在先祖灵位前，身后嫔妃窃窃私语。暨儿多日不见起色，我束手无策，只得召开祭祀大典，求助于神灵。在死亡面前，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懦弱与无奈。老天爷，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知道自己迟早是要遭报应的，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不要牵扯到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夜深人静，我端坐在火盆中央，任由各种古怪的咒语围绕。四个披头散发的巫女振振有辞，跳着妖艳的舞蹈。“娘娘！”李姑姑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娘娘，您不能动用巫术啊，这是要杀头的啊，娘娘！”我不为所动，依然虔诚的祈祷，在那一霎那，我全心全意想着的只是我儿子的命，后位也罢、性命也罢，统统被我抛到了啦脑后。

　　“都给我下去！”一个深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娘娘，巫术在大景是严令禁止的，您......！”汉瑾拉着我的父亲还有太后，焦急的说。“本宫顾不了那么多了，本宫只想保住我儿子的命！”我冷冷的说。“唉.......”汉瑾长长的叹了口气：“娘娘啊，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想用太子的死来大做文章。皇上的车銮已经快到东门了，您要是再不振作起来，恐怕非但救不了嫡皇子，还要赔上整个淳于家族啊！”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我的亲人们正以期盼的眼神注视着我，凄然一笑：“我......可不可以不坚强”“从您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您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您是命中注定的皇后，所以您不能逃避，无论遇到什么境地，您都只能面对，您必须坚强！您没有选择。”汉瑾平静的说。我仰天长笑，脸上却挂满了泪。我举起沾满血腥的双手，满脸凄凉。一个时辰后，我一身孝服正装，端庄大方的出现在后宫嫔妃的面前。天蒙蒙亮，所有后宫齐聚在宫门口，望着越来越近的御銮，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管前方迎接的我是什么命运，我都绝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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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我望着眼前明黄色的身影，双膝跪地，无限悲伤：“臣妾有罪，臣妾无能，臣妾没有照看好太上王，也没有照顾好太子和太子妃，臣妾有罪啊！”

　　“咳，咳......”皇上扶着近侍，憔悴不堪。“皇上怎么了！”我急忙扶着他。“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得知太上王去世的消息后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太过劳累，路上就病倒了。后来，又听说了太子的事情，越发......”近侍急忙说。“那，快点传太医啊！”我慌张的说。“不用了，朕没事。”皇上摆摆手：“先去看看暨儿怎么样了！”看着他焦急而又虚弱的样子，我感动之余突然有一点点内疚....

　　我和他坐在暨儿的床头，暨儿的脸被高烧折磨的通红，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皇后，生死由命，太上王和太子的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照顾暨儿。国丧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皇上边咳边说。“皇上放心，有柳贤妃帮忙，臣妾忙的过来，倒是皇上，要好好保重龙体才是啊！”

　　皇上回来的第二天，宫廷宣布了太上王和太子病逝的消息，举国同丧。皇上自回宫后，一直卧病在床，我听李姑姑讲，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殿上的人时常会看到皇上抚摸着太子的画像哭泣。“太子是皇上一手培养的接班人，太子的死对皇上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李姑姑沉稳的说，我不由叹了口气。太上王和太子下葬的那天，皇上扶着灵柩，痛哭不已。我突然发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皇上竟似老了十岁......那是思帝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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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暨儿依旧没有好转，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混混迷迷，太医除了跪在我面前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我把国丧的事交给柳贤妃全权打点，天天守着他的床边，陪着我的儿子走过他最后的时光。

　　“娘娘，皇上今儿个下午突然病情恶化，您快去看看吧！”李姑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我站了起来，却经不住的阵阵晕眩。“娘娘，您没事吧！”李姑姑连忙扶住我。“本宫没事！”

　　我疾步向勤政殿走去，到了宫门口，李姑姑被拦了下来。“皇上有旨，只许皇后娘娘一人进入。”我理了理微乱的发髻，压制住心中的慌张，走进了我无比熟悉的勤政殿。一进门，铺天盖地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我环绕四周，空空荡荡的勤政殿一个人也没有。皇上虚弱的倚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本线书，目光空洞的望着窗外。我的鼻子一酸，强忍住眼泪，走到他床边，轻轻唤了声：“皇上！”

　　“朕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朝歌，也是在这勤政殿。你和雅儿亭亭玉立的站在大殿中央，母后指着你说，这是朝歌，你的太子妃。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感慨道，蜡黄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大婚的时候，永安府夫人拉着我的手说，太子，好好对待朝歌，她一定会成为你最完美的妻子。”听到祖母的名字，我不由心中一颤。

　　“府夫人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无论是太子妃还是皇后，你都做得那么好，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如果说朕对雅儿是爱中有怜，对你则是爱中有敬。纵使后宫佳丽三千，然而朕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你们二人。你十四岁就嫁给我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直到今天，朕都一如既往的信任你，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这二十多年来，围绕着你，有无数的谣言和传闻。太爷爷不止一次的要废了你，是我从中劝阻，甚至苦苦哀求。说实话，陈妃说你要害希嫔，朕信。可是太爷爷说你毒死了府夫人，朕打死也不相信。就像今天，有人告诉我，说是你害死太子的，朕气的大发雷霆。太子是朝歌一手带大的，朝歌对太子比对暨儿还好，她怎么会害死太子呢，朝歌，你说是不是？”皇上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然而我却仿佛千钧压顶般，几乎透不过气来。

　　“皇上莫要听信小人谗言，朝歌怎么会害太子呢？”我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手心里满是汗水。

　　“朕也不相信，结果又有人翻出当年的事，说朝歌还是永安府府夫人一手带大的，不也一样下得了手？”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府夫人是臣妾的亲奶奶，臣妾怎么会......”“这么说，府夫人的死和朝歌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咯？”“那是自然！”

　　“啪！”皇上把手中的书甩在了我的面前，我拿起来顺手翻了翻。“啊！”我惊恐的大叫了一声，触电般甩开书，站了起来。“这是......”我颤抖着，一句话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一页，触目惊心的红仿佛鬼魅一般的在我眼前跳动。

　　“一向端庄大方的皇后也有如此失态的样子，不应该啊！”他嘲笑着看着我，眼中已渗出了恨意。“让朕告诉你，这是什么吧，这就是感古堂失踪的那本族谱，这上面记载了你如何丧尽天良的毒杀了对你恩重如山的祖母！”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不由自主的抽泣。“当年，你毒死了一手带大你的府夫人，今天，你又害死了你一手带大的太子。淳于朝歌，你还有没有人性！”他愤怒的指着我，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在我的孝服之上，仿佛像罂粟般妖艳而恐怖。”陛下！”侍从们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扶起已经昏厥的他。在混乱的人群里，我站了起来，跌跌跄跄的往外走......

　　我仿佛被抽空了心一般在宫廷里游离，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走了没有几步，我突然停住了，一个清傲的身影伫立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她缓缓的转过身，露出一抹惑人的微笑。猛然间，我恍然大悟，是我一步步跌进了别人早已设好的圈套。我无比凄凉的看着她：“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