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颜－－烟华梦》水冰棱

16、淳于赋

　　我叫淳于朝歌，我的一生有很多故事，有人说我心如蛇蝎，有人说我利欲熏心，有人说我心狠手辣，有人说我活该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一个字，在我的面前，他们只会竭尽所能的搜刮一切盛誉来奉承我。呵呵，卑微而又虚伪的人啊，心里明明恨我恨的要死，却要装的比谁都要爱戴我。我看着他们献媚的脸，浮现出温和的微笑。我从来不会戳穿他们，因为每天看着身边的人演戏成为我年老时的唯一乐趣。

　　今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年轻人，论辈分，他似乎还要叫我一声姑母。当我一身盛装出现在地牢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唯唯诺诺的伏倒在地，就像，像什么呢，对了像一群蚂蚁。哈哈，在大景赫赫有名的朝歌后面前，他们可不就是一群卑微的蚂蚁吗？这里是大景最阴暗的地方，有人把这里比喻成地狱，因为进来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或者出去的。这里到处弥漫着腐朽和死亡的味道，安静的只听得到我头上珠环玉翠碰撞的声音。我一步步的走到最里面，一个消瘦的年轻人泰然自若的坐在地上，看也不看我一眼。有意思，我微笑着踏进栅栏，旁边的牢狱官惊恐的为我搬了一个凳子进来。我坐在他面前，看着他血痕累累的衣衫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好端端的一个世家子弟，干什么和那些无知的刁民混在一起，想着要造反呢？”我惋惜的说。

　　“不是造反，是拨乱反正，是要让国家重新回到正规，是要你归政给皇上。”到底是年轻人，一幅气血方刚的样子。

　　“呵呵，你还太年轻，你以为归政给皇帝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根本担不起这个国家。”我不屑的说。

　　“皇上宅心仁厚，定能善待百姓。总比你和淳于家那帮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豺狼强！”他微微涨红的脸青筋爆起。“你执政以来，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重，淳于家却一年比一年富，国家大部分的财富都积聚到了他们的手里，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你只看到了赋税，为什么不看看我们大景的版图一年比一年辽阔？”我的眼前涌现出了大景广阔的国土，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让大景的疆土扩大了接近一半，试问，大景历史上哪一个帝王可以做到？”

　　“那只是为了你个人的虚荣，你怎么不看看连连征战给百姓带来的疾苦，你住在豪华的宫廷里看不到百姓连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茅草屋都盖不起。你也看不到淳于家的那帮蛀虫正在一天天的腐蚀国家的根基。”

　　“你口口声声指责我，指责淳于家，别忘了，你也姓淳于。”我玩味的看着他。

　　“不错，我是姓淳于，即使到了今天，全天下的人都痛恨淳于家，我依然尊重这个姓氏。因为，我的祖先们为了这个国家呕心沥血，我作为他们的后人感到由衷的自豪，是你们侮辱了这个姓氏，所以，我有义务为了这个姓氏的尊严向你们宣战。”

　　“这就是你叛乱的原因？”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他郑重的点的头。“自我执政以来，镇压了无数的叛乱，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理由。”

　　“历史上垂帘听政的太后不止一个，可是为什么从你掌权至今，叛乱不断，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盯着我，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些兴趣：“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原因啊？”

　　“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太过狠毒，早已失去了民心。所以你的政权始终是铁血政权。没有民心所向的政权就像是水中的浮萍一样飘渺。而你也注定永远进不了感古堂，接受后人的朝拜。”他平静的说。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淡淡的说：“年轻人，你不了解宫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你口口声声念叨着感古堂，可是感古堂中的那几位哪一个手中没有沾过鲜血，哪一个手中没拽过人命？”

　　“这只是你的借口而已，弑祖杀子也是为了生存吗？”他冷笑着，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站了起来，拂袖而去。“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什么生存，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利，虚伪啊虚伪啊！”他放肆的在我的身后哈哈大笑。我阴冷着脸走出地牢。“娘娘，怎么处置？”槽判小心的问。我瞥了他一眼，槽判脸色煞白，连忙退到了一旁。“愚蠢的东西！”身旁的大内总管骂了一句。我冷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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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阴着脸坐在梳妆台前，旁边的宫女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的替我摘下头上的凤钗。我原本打算留他一命，毕竟他姓淳于，只是他太放肆了，放肆到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讲......真话。我注视着铜镜中的人，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我的额上也出现了皱纹了。“清儿，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啊？”我微微有些恍惚。“太后风华正茂，怎么会老呢，大家都说太后看上去三十刚出头呢。”小丫头流利的说，想是在心中练过无数遍，谎话讲得像真话一样顺流。多久了，有多久没人敢在我面前说真话了，我享受着他们的谎话，也享受着自己的自欺欺人。

　　“你弑祖杀子，你根本不配姓淳于！”睡梦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瞪着双眼直视着我。我一下子惊醒了，一起身，浑身汗津津的。夜风吹的幔帐乱飞，我站在幔帐之中，远远地看着妆台上大大的铜镜。

　　“是你杀死太子，是你是你！”铜镜中映照出了太子妃那扭曲的脸。
　　“母亲啊，如果您真的想要孩儿的命那就拿去吧！”太子悲伤的面容挥之不去。
　　“母亲，是你杀死哥哥和太祖母的吗？”我那唯一的骨肉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你的祖母到死都在为你求情，你还有人性吗？”太上王怒斥着我。
　　“我的朝歌一定可以成为大景历史上最完美的皇后，一定可以！”祖母慈祥的看着我。

　　“祖母”我颤抖着双手想去抚摸她的面庞，但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铜镜。“祖母啊，我做到了，我拥有了历代皇后从未拥有过的权势，我收复了十四个附属国，我是十五个国家的主宰者，我是大景史上独一无二的朝歌后，你的孙女做到了，你开心吗？祖母......”年过半百的我扶着妆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