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秦城旧事》司寒·斯威尔特

2、梦魇十年

　　本来公子寒就这样度过了一劫，秦陵王的强势保护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后盾，因为他的那一句“休要再提”硬生生的堵住了他们不安的嘴七年时间。

　　可是，那七年时间，却也没有因为这个坚强的后盾而过的缤纷多彩，而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而处处忍让，乃至深居后宫而尽量不出现在各位嫔妃的面前，就像是只要她们不惦记了，这个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这个故事似乎并没有结束，可是，公子寒把故事戛然而止了。

　　“小桃，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

　　“公子，故事还没说完呢。”似乎已经习惯了公子这个故事不说完的恶趣味，也仅仅是牢骚了一句，就起身了，放下还没有吃完的酥饼就准备靠近公子寒那边去。

　　却被司寒制止了：“你都试了那么多年了，你抬不起我，乖，自己去休息吧。”

　　终于还是拗不过公子寒的倔脾气，就离开了这个温暖的空间，走到旁边的厢房中去了。

　　这一头，小桃的离开，烛光找不到的黑暗之中却走出了一个身影，婀娜多姿的曲线在摇曳的烛光之中勾勒出了一身晶莹的粉光，那粉光就像是遴粉一般的反射着周围的烛光，但是却没有掩盖到自身的莹绿色彩。

　　这个身影走出了烛光之前，单膝跪下行礼：“见过公子寒。”

　　“青鸾，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青鸾承蒙公子十年前的救命之恩，不敢有所怠慢，事情很顺利，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一切，随时听从差遣。”

　　“说起救命之恩，我记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一只小小的鸟……”

　　记忆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这个居所还是跟着这个宫中的其他地方一样，甚至因为秦陵王的宠爱有加还得到了一些特殊的照顾，就在这个宫门外面，一只小鸟扑腾扑腾的就在地上，但是就是飞不起来，看样子是受伤了，这个时候，七岁的小司寒见到，就越过了自己母亲三令五申不能越过去的宫门，胖嘟嘟的小手就捧着那一只蓝绿色羽毛的小鸟。

　　“小鸟，你怎么飞不起来了呢？”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就要回去那个囚禁着他命运的牢笼。

　　可是就这个时候，回去的路却被堵住了，敢挡着回去的路的，也不会是普通人，只见其中一个小孩子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做的精致的树桠弹弓，插着双手，就站在进出宫门必须要踏上的楼梯上。

　　“是你把小鸟打伤的吗？”小司寒问到。

　　对面的小朋友还没有说话，身边的侍从却抢了话说道：“你怎么说话的呢，见到世子还不行礼，反了你了。”

　　一直被母亲教导忍让的小司寒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忍让的：“世子又怎么样，世子也不应该随意杀生。”

　　“怎么了，我是世子，整个王宫都是我的狩猎场，把我的猎物还给我！”世子伸出手，想要索取回他的战利品。身边的侍从见状，也是直接要扑上来抢他手上的小鸟，司寒当然不能站定了给他们抢，为了手上的生命，左躲右躲的愣是没有被他们追上，还趁着世子追出来，宫门终于没有人把守了，直接就溜了回去。

　　而宫门就像是一个禁忌一样，世子正要往里面追的时候，却被随从挡住了：“世子，不能进去。”

　　“让开！这个王宫我哪里不能去！”

　　这句话倒是把随从吓得够呛，也是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却也没有给世子让路：“世子，求您了，王后和大王都下过死命令的，您进去了，小的命就丢了呀。”

　　“我不管，我就要那一只小鸟！信不信我把你砍了！”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是，这样一句话是一个即将要继承大统的世子说出来的，可见他有多么有恃无恐。

　　可是这句话偏偏因为太大声，被一些不应该听到的人听到了。

　　“亥儿，你在这胡说什么呢！”语气中蕴涵着的霸气和威严在这一身华服之中散发出来。

　　恐怕整个王宫能镇得住他的也就俩人：“母后……里面那个人抢了我的猎物。”

　　王后就看了一眼那个宫门，也是恭恭敬敬的没有敢逾越半步，也是站在走道上，对着里面喊了一声：“藜夫人！你教的一个好儿子！”

　　里面的人就好像是收到了责怪一样，毕恭毕敬的出现在宫门的里面，也是不敢逾越宫门，仅仅是在宫门之下就行了个礼：“王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家娘娘亲自来到宫门前讨说法？”

　　“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儿子吧。”

　　经过藜夫人的示意，小司寒还没有放下手中的小鸟，捧着小鸟行了个宫礼：“参见王后娘娘，我看见这只小鸟受伤了，我想带它回宫疗伤，世子……”

　　话还没有说完，冰雪聪明的母亲已经观察到了世子手上拿着的那个打鸟的丫杈弓，自己的儿子如果继续说，恐怕会祸从口出，立刻叫停了自己儿子的赘述：“好了，既然这只小鸟已经入了宫门，就是宫中的事情，至于说坏了世子的雅兴，也是臣妾的罪过，臣妾认罚，来人，公子寒杖责五以儆效尤，王后您看，这个处理，满意么？”

　　机灵的侍从们有人接过小司寒落下的鸟，有人抱起小司寒就往后走，小司寒这个小天真怎么会知道那句“杖责五”是真是假，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母亲！我没错啊！不要打我！”

　　“所以你不打算把鸟还回来是吗？”王后的咄咄逼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天地之间莫非王土，世间万物莫非王臣，这件事，恐怕要大王定夺。”看来，把人逼到了墙角的时候，人就不打算束手就擒了。

　　看来，把秦陵王搬出来，可是一件极具有威慑力的存在。

　　王后立刻松口：“这等小事，就不必惊动大王了。小鸟而已，王宫大内可不止一只，亥儿，去别处玩吧，这条巷子都不要经过了，天狼星转世，王族都惹不起。”虽然是因为秦陵王的关系终还是没有机会得罪得起这母子，可是，心中的不忿，可是又是加重了几分。

　　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是硬硬吃了五个板子的小司寒很是委屈，被侍从用担架抬着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藜夫人看着那个细皮嫩肉的地方被板子刮出了那些血痕子，听着小司寒的哭泣，安慰道：“寒啊，别怪母亲，在这深宫中，举步履冰，母亲跟你说过了，别出宫门，你知道错了吧。”

　　“母亲，我就是……想……救只……鸟。”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委屈的控诉着那个混蛋世子。

　　“就是因为你救了这只鸟啊，恐怕，这深宫也不可安宁了。”

　　母亲一语成谶。

　　世子的寝宫无缘无故起火。而且找不到起火的原因，因为在深夜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唯一觉得奇怪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烧起来的那一场火并不是普通火焰的红色，而是一种青绿色的那种诡异火焰，好像不知道从哪个异世界出现的诡异，甚至是可以联想出了“天降异象”这样的说法从王都传开了。

　　在上朝的时候，各位王公大臣就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场舆论大战一样，因为民间传言加上有人故意往同年的那一场抢鸟大战引过去，甚至还煞有其事的有人站出来作证说在那晚上见到过一阵火焰划过夜空。最后的结论还是落到了天狼星身上。从而，促成了那一场祭天。

　　“我想，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了自由……”听到公子寒的责怪，原来还立起来的那个膝盖也放了下来，这个那个人都放低了姿态，“还能知道天下事。”

　　公子寒，最终还是没有怪罪她。

　　“我知道，你只是想报仇，并不想要连累我们，可是，人心，你始终参不透。”公子寒抿了口面前的粗茶，“所以你欠我的，始终要还。”

　　“青鸾知道，青鸾必然忠心面对公子，绝无二心。”

　　“看见你，看来是有什么消息，双眉紧锁，看来是件大事情，说吧。”悠悠之间，叙完了旧，就该谈正事了。

　　“赵国韩国燕国联盟兴兵来犯，此时来势汹汹，可是王后并不打算放过公子，重提当年天狼星的事情；另外玄楚王朝有意与秦陵王朝结盟，听说，玄楚王朝要求送一个公子去当质子以示诚意。”

　　听完这个消息，公子寒反而没有担忧，还笑出了声，青鸾不解。

　　“这是一件好事，王后之所以重提天狼星的事情，看来王后的目标就是我，用天狼星逼着大王做选择，要么把我祭天，然后送胡亥出去，要么直接把我送出去当质子；他们必然不会把胡亥送出去当质子的，那么我就会被送走。”

　　“可是，当质子真的会比这里好么？”

　　“在这里，所幸大王还在，只要大王殁，我的公子之位，也到头了，这么好的机会逃离牢笼，就算外面九死一生，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终于知道了公子寒的算计，豁然开朗。

　　“青鸾，吩咐下去，过了玄楚王朝地界，找人杀我。”

　　刚刚才明白了公子寒的套路，突然间又糊涂了：“这，这万万不可。”

　　意味深长的一笑，就两个字：“听话。”挥手示意青鸾该消失了。

　　随着青鸾的消失，这个空间，终究是只留下了孤独的一个人。安静的只留下了烛火燃烧的声音，就像是催眠的小曲子，眼皮还是很听话的变得无限的沉重，整个空间都回归了沉寂。

　　书案之前的火焰摇曳着它倔强的光芒，就想是那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缠绕着这个身负宿命的灵魂，身上十分不舒服的束缚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就是很奇怪的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占星师晦涩难懂的咒语如常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似乎，正在奏请上苍火祭天狼星回归天际。可是，自己并没有和母亲同样的柴火堆上，而是在火祭台的下面看着那个似乎并不会熄灭的那种熊熊烈火，母亲在火中扭动，就想在跳舞一样，可是，表情中无限的痛苦却在咬紧的牙关当中噤声，好像没有叫喊出声音就不会有痛苦一样。因为高温炙烤而冒出的汗珠似乎在用杯水的力量企图浇灭祭火，可是，除了加旺了火焰的肆虐之外，什么都没有帮助到。

　　而自己的耳朵，听见着自己的喉咙当中肆意的哭泣，喊着母亲，叫着饶命；全然不顾自己腰间的那种有规律的疼痛，就像这样的痛并不及即将失去母亲的锥心。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希望可以年少到不会记事，可是，韶年已经过了不记事的时候，这样的记忆可不是记在脑子里面的，而是刻在骨髓之上的。而伴随着刻进骨髓的，还有对这个王家的失望。

　　沉寂了十年，自己终于还是见不得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