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灵照》石头stone

4、第 4 章

　　孤灵昭被赶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时值黄昏。
　　时间不多了。
　　她身上揣了十只鸡腿。
　　她找了条最热闹的大街，蹲在街边墙角，目光锁定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正好是晚膳时刻，出入酒肆茶楼的人很多。
　　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腆出来的大肚子上，步履蹒跚，走路很艰难。
　　就是她了。
　　孤灵昭赶紧起身，快步走到她身旁，拉了拉她袖子。
　　大肚女人停了脚步，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华服却满脸是油的女人。
　　孤灵昭抽出一个鸡腿诚恳地递过去。
　　大肚女人面色疑惑更添一分。
　　“姑娘，请你吃一个鸡腿，你能告诉我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吗？”孤灵昭表情诚恳道。
　　大肚女人眼色一瞥。
　　“神经病！”
　　……
　　“流氓！”
　　“疯女人！”
　　……
　　孤灵昭用十只鸡腿得到了十个不同的评价，都很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骂。
　　最后，她找了个清净无人的夹巷，蹲在墙边，掏了掏耳朵。
　　螟蛉跳出来滚作一只火红小狐狸，伸了伸懒腰：“姑奶奶，这一觉睡了我好久。”
　　“谁让你见不得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寻个机会溜出来的。”孤灵昭道。
　　螟蛉跳去蹲到她身旁，抬起一只爪子拍了拍她手臂：“说吧，你又有什么问题？”
　　孤灵昭皱眉：“螟蛉，你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螟蛉表情一惊：“你不知道？”
　　孤灵昭闷闷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螟蛉惊道，“姑奶奶你是一个有定力的，生生世世的事你都记得，什么人你没见过？什么问题你没遇到过？你居然不知道怎么生孩子？”
　　孤灵昭偏着脑袋仔细地回忆：“真的，我记得我做过很多世的人，也做过很多世的畜生，甚至我还做过大梵天君的女人，但是，每一世关于生孩子的事却不记得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生孩子。螟蛉，你知道么？”
　　螟蛉摇了摇头：“我没有隔世的记忆，这一世又是□□天的，我是化生而成，也不知道这人类欲界怎么生小孩的。”
　　孤灵昭头瞬间耷拉，双肩垮下来。
　　“好啦姑奶奶，”螟蛉抬起爪子摇了摇她肩膀，“那我去打听打听。”
　　孤灵昭头垂得更低：“你不是不帮我么。”
　　“哎呀！不是我不帮你，”螟蛉叫道，“你也知道我这身体没什么法力，帮不了你什么忙。如果你真需要，那我现在就去。”
　　瞬间，孤灵昭眼睛一亮：“好啊，快去！”

　　夜晚，誉王府别院一间书房的灯火依然在亮。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立在窗边。
　　亥时二刻，敲门的声音响起，石随行准时前来复命。
　　“王爷。”
　　“都查得怎么样了？”容玺墨语调沉冷。
　　石随行上前来，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瓷瓶递给他：“这是从您昨夜喝的酒中提炼出来的毒粉。”
　　容玺墨接过瓷瓶，冷唇轻启：“云修怎么说？”
　　“云大夫说这药无色无味，下在酒中很难发觉，爷昨夜就是服了这酒才睡过去的。是属下大意了。”石随行道，“云大夫说这毒叫做泄阳粉。”
　　“泄阳粉？”容玺墨蹙眉，取开瓶塞，放在鼻下闻了闻。
　　“王爷——”石随行连忙抬手阻拦。
　　容玺墨转头，表情不悦：“又怎么？”
　　石随行额头淌汗：“云大夫还说，这泄阳粉服食之后，不痛不痒，除了昏昏欲睡外没什么感觉，但是还会——”
　　“还会什么？”
　　“还会……会……不举！”石随行双眼一闭，硬着头皮道出真相，“而且这毒药力甚强，连闻……都闻不得的！”
　　“哦？”容玺墨看看手中被打开的药瓶，目光转向石随行，“所以，我刚才又闻了一次？”
　　“是！”石随行心一横，把云修的原话一股脑说出来，“云大夫说，以王爷昨日喝的酒量，怕是要，要，要多日不举了，方才，方才又这一闻……不过！属下已经拜托云大夫迅速找到药方，保证，保证王爷可以马上恢复体力，夜夜春宵，满足王妃的需要！”
　　“……”冰山般的冷脸随着石随行的叙述氤氲而起怒意，手中瓷瓶往石随行身上一丢：“谁跟你说我不举的？！”
　　石随行抬手抹汗：“王爷，其实，云大夫不是外人……”
　　自己人面前，这种事不必隐瞒，不是么。
　　容玺墨一记眼神冷刀飞过去。
　　石随行话语瞬间磕巴：“王，王爷，王爷很好，很厉害！”说罢，还伸手用拇指比了个赞。
　　容玺墨转身看着窗外，负手而立，陷入沉思。
　　昨日婚宴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和达官贵胄，进府之前大部分的宾客都搜了身的，府里的一应食料也做过严密的检查。所有的食物在入口之前都是用银针试过毒。
　　怎么还是着了道呢。
　　良久。
　　容玺墨打破沉默：“这事你怎么看？”
　　石随行拱手禀道：“看来是有人意图谋害王爷，让王爷昨夜在王妃面前出丑。”
　　“废话。”
　　“大皇子宅心仁厚，二皇子是富贵闲人，但，王爷战功赫赫身负绝才，却是三个成年皇子中最受皇上看重的。如今大皇子已有嫡长孙，二皇子也有了子嗣，但王爷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若是王爷有朝一日也开枝散叶，想必在皇上心中又会更高一筹。”
　　“你的意思是，我娶亲碍着谁的眼了？”容玺墨道。
　　石随行点了点头：“王爷这一月连娶二位王妃，想必不出一两年就能诞下皇嗣。所以，有的人坐不住了。”
　　容玺墨转过身，不紧不慢地吐词：“我说，怎么什么事你们都能扯到争权夺嫡的事上？”
　　石随行一愣，您不夺嫡，嫡就要夺您啊。他家王爷这心大得呀。
　　“好了，”容玺墨道，“不说这个，那狗丫头的事查得怎样了？”
　　“回禀王爷，属下派人去将军府打听了，自将军夫人去世后，王妃确实是被放在杂院子长大的，先前侍奉王妃的几个奶妈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一个疯婆子在照料她，所以，王妃的举止委实异于常人。”
　　容玺墨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看来，这狗丫头的身份确实没有可疑之处。
　　把自己女儿扔到狗院子养，仪表堂堂的孤老儿竟然也干得出这种事。
　　“还有一事，”石随行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层层包好的白帕递上去，“这是西候先生给您的。”
　　容玺墨垂眸看一眼，迅速退开一步：“你自己打开。”
　　石随行汗，这又不是泄阳粉。
　　白帕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块玄青色的铁块。石随行道：“西候先生说，这是一种玄铁，是从青塘雪域的矿山提炼而来，其性极其冷凝，又叫青塘羌。”
　　容玺墨长指拈起细小的铁块贴近烛光，眉头微蹙：“这便是与当日射我的那支箭一样的玄铁”
　　“是，”石随行禀道，“这种玄铁极其难炼，纵是西候先生这样游历四方的能人，这两月想尽办法也只得了这么一小块，更别说用这种玄铁铸造一支箭了。所以……”
　　深邃的目光仍然锁定在小小玄铁上：“所以，伤我的那支箭的主人绝非常人，是吧？”
　　石随行点头。
　　容玺墨拈了拈细小玄铁，又放回白帕中。
　　“西候还说了什么？”
　　石随行上前一步，低声禀道：“西候先生说事出怪异，需邀您老地方详叙，除此以外，别无他话。”
　　容玺墨蹙眉，这西候平时很少像这样话中有话。
　　“知道了。下去吧。”
　　说罢，落落走到桌旁，却见，石随行步履未动，蹙眉：“还有事？”
　　“王爷，”石随行横了横心，“其实，男人这种问题很常见……相信云大夫……”
　　“……”
　　“属下告退，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