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母亲的怨与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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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10月某日，母亲匆匆忙忙跑到学校把我接走，说回河南老家。从未踏进过那方土地的我，似乎很兴奋，就像要和母亲去旅游一样。没有带作业离校，没来得及换下校服，搭着飞机就到了。但当走进那间早已破败的四合院，我才知道回来这个所谓的老家是因为奶奶昨天突发脑溢血，昨夜已经离开了。其实一直以来我与母亲，和父亲那边的家人走得并不近，感情也确实不深；所以眼泪这种东西并不存在。家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压抑，并不是十分理解这种离别之情的我，不想参与这种大人的局面。我一个人偷偷溜开，在四合院里瞎转；看着那些白色玫瑰和菊花拼凑一起的花圈，看着那些写在白色花圈的黑色名字，亦然显得扎眼。直到我看到嫡孙辈的花圈上写着两人的名字，一个是我-乔欢，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名字-乔宁。我在脑子里翻滚了很久，依旧没有搜索到奶奶另一个孙女乔宁长什么样。就这样吧，反正我和这个地方、这个家格格不入；也无须在意她是谁了。
北方10月份已经很凉了，到了傍晚；北风就已经刮起来了。从南方飞奔到这个地方的我，穿着单薄的校服，蹲在四合院门口，显得很奇怪。路过的村民都会用着河南乡话叫唤着，大概问的是：“你是哪家的娃娃。”直到天从昏黄色，逐渐成了墨蓝；直到月亮和星星攀上天幕。我才走进那四合院，坐到母亲身边。然后草草地吃了一两口饭，我就被姑姑们拉到偏院，她们给我套上了白色的长衫，套上了杏黄色的麻衣。小姑还给我编了发髻，扣上了一顶白帽子。随后我便随着她们沿着侧道到了正院。一系列习俗的做派，一阵阵夜里的冷风，一日的舟车劳顿，整得我头晕目眩；所以只顾得上身体难受。跪在那，听着姑姑们嘟嘟囔囔的念词，稀里哗啦的哭；不明所以然的我显得十分扎眼。为了不让旁人见到觉突兀和不礼貌，我也是很努力地去回忆一些和奶奶的过往，好让自己哭出来。后来我发现算了吧，因为满脑子都只有她前些年对母亲说的那一句话：“我就乔宇一个儿子，你还是再生一个男娃吧。”
夜里睡得很不踏实，长辈们都在灵堂守夜，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偏院的唯一一张床；加上真的很冷，真的很陌生；整一夜都是干瞪眼地熬过去了。那一夜过得很漫长，似乎隐隐约约觉得很不踏实，或许是那个陌生女孩的名字，又或许是姑姑们嘴里那个陌生的名字。我知道，明天绝对会不太平。
一大早，院里的很吵，似乎来了很多亲戚来悼念。怕生的我，并不是很想碰见他们，因为从未见过，哪怕我是乔家“唯一”个孙辈孩子。我一个人坐在偏院里的一张小板凳，看着那些互相抱着的大人，看着哭倒在地上的婆婆；我似乎不觉得难过，只觉得与我无关。直到爷爷牵着一个姐姐走到我面前，唤我叫她一声姐姐。我才开始对眼前这些人有了敌意因为她就是那个与我的名字写在同一栏的乔宁。我蹭地一下站起，跑回母亲身边；但是母亲的脸色也是灰沉至极，但我知道这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这个地方多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女人-李爱菊。
中午开席，所有来悼念的亲戚都留在这吃饭。落座我身旁的是乔宁，姑姑们似乎对她很熟悉，而且父亲与她十分亲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也是奶奶孙女的我，在她们的聊天中一声不吭。直到灵堂里听见母亲哭闹的声音。我连忙走进灵堂，便看到姑姑们，父亲都在，当然还有一个陌生女人。见我闯进来的母亲，抓着我便对父亲说：“以后别指望我和我女儿再回来，我不会再让我的女儿回来祭拜。”便拽着我到偏房，把我身上的孝服摘了，让我拿上我的书包。母亲蹲在我面前和我说：“跟妈妈离开好吗，晚点在和你解释。”我当然是乐意的，何况那个场景，我只觉得是她们在欺负人。母亲收拾好东西，便领着我走出偏房，当我被母亲拽着的时候，我回头瞧了一眼，那个女人搂着乔宁，站在我父亲身边；一派和谐融洽。看着母亲这般举动，从姑姑们的态度；我隐约猜到，那两个女的和父亲的关系很亲密。
走到村口的那一路，母亲一直哭着没有说话；我也不敢问、也不敢闹；就一直跟着母亲。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没追出来，为什么没有阻拦我们。直到到了酒店，母亲在和我娓娓道来。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前妻，由于她不能生育；受老一辈腐朽观念很深的奶奶逼着父亲和她离婚，可父亲不愿意；于是和她领养了一个孩子，她就是乔宁。但是这种做法依旧没有得到奶奶的谅解，最后父亲和她还是离了婚；因为这件事，父亲决定离开奶奶的控制。他只身一人去了广州，遇见了当时17岁的母亲。母亲就样子无名无份的跟了他六年，直到怀了我；父亲才和母亲领了结婚证。甚至没有婚礼，没有见过家长，就这样草草地在一起。在我满月的时候，父亲的前妻还到广州，在我的满月席里“帮”我母亲招待客人，收取红包。当时母亲太年轻，也就没多想；后来我一岁多了，父亲才带我和我母亲回到北方，才第一次见到男方的家人。但是父亲那边的家人，始终瞧不起我母亲，又何况我只是一个女娃。只身远嫁的母亲在一个浓厚北方习惯的家庭里，寸步难行。可母亲万万没想到父亲和奶奶竟然对她提出将我交给父亲的前妻抚养，让她回到南方生活的无理要求。活生生地将她的女儿剥离，母亲想都不敢想。第二天，母亲除了我什么都没带走，一声不吭离开了北方那个家。在我四岁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随后的这十几年里，父亲都只是偶尔回到南方这个家，一年呆上一个、半个月。来无影，去无踪，在我的童年里他仅是一名过客。母亲对我说，父亲十几年来从未给过这个家一分一毫，她也不愿意伸手要。我问母亲为何不与父亲分开，母亲说：“分不分又有何区别，十几年里，他就是一个透明的；我只是希望他对你还能尽一些父亲的责任。”
第二天，姑父突然带着爷爷到酒店接我和母亲，在酒店里，爷爷不停的劝慰母亲。我才知道原来昨天是因为父亲把所有乔家媳妇要担待的东西都交给了他的前妻，甚至奶奶留下的财产和房子也全部给了乔宁；而我这个亲生的女儿，流着乔家血脉的我，落得一篮空。母亲万般不乐意，但无奈的是死者为大，我和我母亲还是回去参加了下葬仪式，但那一天我们并没穿寿衣，也无行礼；包括嫡孙磕头，也不是我来执行。整个后事期间，父亲似乎都没有好好地和我说过一句话，从他的眼里，我似乎看不到我和母亲的影子。我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只不过是一句话：父亲心里从未有过我和母亲。
后事一完成，我和母亲便立即离开老家，甚至没和父亲说上一句再见。再见已是一年多之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母亲的怨与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