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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五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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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白玲就在A国呆了一个多月了。连白玲刚来时的短袖都换成了长袖长裤了。
最近金角好像有些焦虑,总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连吃起饭来都无精打采。白玲很担心,因此总是给它加餐,还会趁着夜色带着金角出去溜溜。她其实大概也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毕竟,半年之约,要到了。
有事的时候,白玲让它好好待在房里,自己则是去准备饭菜。
白色的雾气慢慢升腾,绕着厨房慢慢游走在客厅里,闻到香味的孟舒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关注这饭菜的情况,势必要在做好的那一刹那就做到桌子上。没办法,白玲的手艺实在是太合他的口味了。
饭菜做好了,白玲就去叫佐伊和孟明下来吃饭。
走到二楼,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的人正打着电话,面色沉重。
“哥,你大学有什么同学在B市吗?我最近长了个瘤子,不过是良性的!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也知道,对于做手术,总有点儿阴影。”
孟明也知道,他们兄妹两个人从小就没了爸爸,是妈妈一个人将他们拉扯大的。而父亲也是在不知做了多少手术却还是没能活下来。因此两个人对这方面的东西多少有点抗拒。
那几秒钟,门内门外同时安静了下来。
孟明查了一下自己的日历,然后说道:“这样,你先在B市好好呆着,那边挺多好医生我都认识,我等会儿给个电话你,他是肿瘤科的专家,然后...这周我就回B市,你等我回去再动手术。”
电话的那一头好像传来了一点点呜咽声,哪怕都已经是孩子的妈了,已经是事业有成的成年人了,面对死亡,还是会害怕。虽然只是良性肿瘤,虽然,治愈的几率很大,但他们还是没办法忽视那一点点失败的可能性。
“对了哥,妈那边...”孟娇有些犹豫。
“妈那边算了吧,她好不容易出去散散心,我们平时也没怎么陪在她身边,好不容易出去玩玩还得为我们操心,她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受。”
孟娇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白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双目失神,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胸口还在起伏,有那么一瞬间,白玲觉得自己已经当机了。
肿瘤?这种东西一听就很可怕。可明明和妞妞要瞒着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好不容易出去玩儿了一趟。
“白鹭?你是来叫我们吃饭的吗?”佐伊从左侧的书房走了出,看着白玲。
眼角已经湿润,白玲垂下了头掩盖自己的难受。然后深呼了一口气答道:“嗯...饭菜已经做好了,你们快下去吃吧。”
佐伊揽上了白玲的肩膀,然后又对着房门里面喊了一声:“明,出来吃饭了!”
里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嗯”。
白玲觉得自己一定要回去一趟看看妞妞,日思夜想该怎么办。
金角最近倒是恢复了许多,在房间里津津有味的玩着小球,躺在地上,像在蹬车一样的蹬着一个彩色的球球,那脚速,比起杂技演员都不算差。
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声的叹息,金角终于放下了小球球爬到了白玲的床边。
“喵喵~”你干啥呢整天唉声叹气的~
白玲翻了个身,脸对着金角说道:“我女儿病了,我想回去看她。”
金角四仰八叉的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说道:“那就回去呗~”
白玲皱着眉头,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回去之后怎么见到女儿呢。”
金角滴溜着眼珠子,然后说道:“你先和孟明辞职吧,就说你家里又事情,然后接下来的,我安排。”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自信的味道,就好像有了这只小猫,一切都可以不用愁了。
白玲就这样去和孟明佐伊说了,但毕竟是家里有事,于是两夫妻也欣然答应了,毕竟谁家里还没个家事呢?
孟明最近忙得很,像是要把所有的时期集中在一起处理,等到忙完后,刚好是周六,他早就定好了飞机票,一早就飞往B市,佐伊则在家里照顾孩子。
在机场的时候却十分“碰巧”的遇到了白玲。
“你也是今天走?”孟明脸上有些诧异。
白玲的票是金角定的,他也早就告诉白玲是和孟明同一趟飞机,因此她此时并不惊讶。
“是的,很巧了,孟先生。”
想着这趟飞机也没有转机,孟明又问道:“你老家也是B市的吗?我看你做菜像是南方口味啊。”
白玲摆了摆手,然后咬了咬嘴唇才照着金角的话答道:“我家人在B市看病,那儿的医疗条件好一点。”
孟明听了也没再多问,拍了拍白玲的肩膀以示安慰。
路上川流不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城市构造,让人感觉到一阵亲近之感,在国外呆了太久,哪怕吃喝不愁,但仍旧想念国内十分便利的生活。
但也会问自己一句,路在何方。
后来白玲又看了一眼手腕,黑手镯依旧在那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十分温馨的笑,月牙弯弯,星星闪烁,夜色很美,霓虹灯闪烁下,小小的一个人影孤零零的站着,但她却又不是一个人。
金角早就打听好了孟娇所在的医院,连同孟明的行程都摸清楚了,当即指路向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要白玲在那里先住下。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白玲打包了三碗混沌就去了医院,因为金角说那里还有两个人没吃饭。
“哎哟喂,我的腰我的背!你快给我捶捶!”
一进门,只见一个腰肥膀圆、面色红润的大汉坐在床上,床边则是坐着另一个大汉,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穿着病号服,吊着针,另一个则穿着风衣外套一身黑,活像□□的老大。
一见到白玲就如同见到了救命恩人:“姐!你终于来看我们了!”说着那床上的大汉就泪流满面了起来。
白玲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床上的大汉,到底谁是姐!我看你们才像哥哥吧!
这群演演技不太行啊。
但再仔细看,就能发现两人对着白玲手里的混沌那个全神贯注,一眨不眨的。
隔壁床是空着的,但被子有些凌乱,应该是有人住的。
黑衣大汉看着白玲要坐下,赶快拿过来一个板凳,然后白玲就将混沌搁在了桌子上,兄弟两人一人一碗。她自己的早饭也没吃,于是也就吃了起来。
馄饨皮薄馅大,散发着葱香,还有些烫,白玲一小口一小口的吹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带这些狐疑,白玲慢慢的抬起头来,只见那床上的大汉已经在风卷残云后盯着白玲手中的碗了。
白玲看看他又看看碗,看看他又看看碗,只见对面的大汉不止的点头。白玲也懂了他的意思了,这瞧着是还没吃饱呢,于是就将自己的馄饨让了出来。
金角眼睁睁的看着那黑熊将馄饨呲溜了吃完了:本喵都还没吃一口呢!你个败家的玩意儿!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将这两个家伙请来的。实在是当时他在请人的时候这两太主动热情了,现在他则十分怀疑,他们是来蹭吃蹭喝的。
白玲还没饱,于是干脆去了医院的食堂。
等再回来的时候,则愣在了病房的门口。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姐!你愣着干啥呢!这是我室友。”穿着病服的大汉对着门口叫着。
另一个黑衣大汉则来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孟小姐,我弟很久都没有见到姐姐了,所以怪想她的。”说完又拧了一下病服大汉的背,提醒他还生着病呢。
病服大汉感觉到后赶紧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是呀是呀,我实在是太想我姐了!”
此时此刻,连满脸愁云的孟娇也忍不住被旁边这两个大汉给逗笑了。虽然看着两人长的凶凶的,但性格也还不错,她刚住进来,也放心许多。
白玲手上还拎着包子鸡蛋,她怕那两兄弟还没吃饱,就多买了些。
此时则是坐到椅子上分了些两兄弟后,有些颤抖的身子转向后面,然后朝孟娇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刚刚买了些东西,你要吃吗?”
孟娇看着眼前不过十七八的白玲感到有些亲切,也欣然接了下来:“多谢小姑娘了,我这刚做完检查回来还空着腹呢。”
看见孟娇收下了自己买的早餐,白玲高兴的紧,但随后又被那声小姑娘给浇灭了欣喜,自己此刻,除了看看女儿,并没有办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照顾她。
“妹,我买了鸡丝粥还有卤肉饭回来,你先吃点儿吧。”然后又提了提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有柑橘和葡萄,我吃的还不错,就买了些。”
突然,他实现一扫,看见了白玲。
“白鹭?”
白玲听到这一声赶紧占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M...孟先生,真巧。”
“确实挺巧的啊,没想到你家人也在这医院,”然后又探头看了看她身后的两兄弟,“你们...哈哈,长的还真像一家人。”
后边两个大汉十分害羞的笑了笑,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下来。
孟娇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的粥分了白玲一半,孟明怕她吃不饱买的还挺多。另外水果孟明也分了隔壁床一些。
两个大汉吃的那叫个不亦乐乎。
白玲也在孟明的询问下和他们聊起天来。听到孟娇说检查结果还不错后也放下了心。
“接下来还要做手术吗?”白玲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了问。
孟娇边喝着鸡丝粥边说道:“是,不过就是个小手术,微创的,没什么大不了。”这话确实是真的,手术不算大,但孟娇还是免不了害怕,毕竟什么手术都是有危险的,她就害怕那百分之几的可能性。
来医院做手术连孩子都没告诉,免得一家人都担惊受怕的。
到了下午,孟娇的老公也来了,陪床陪了一夜。等到下周,孟娇就要做手术了。
白玲的心悬了起来,这几天一直在害怕着,几十年前那场歇斯底里的痛依旧留在自己的心里。得知孟云非得了绝症的那一天,她和他一夜未眠。甚至孟云非还说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毕竟他也就是个小老师,没什么钱,还要养孩子。孟云非一向是个乐观的人,可哪怕他那样的乐观,都不想再治病了。
很多记忆都已经淡忘了,唯独那一段日子,拼了命的找医院治病的经历是没办法忘却的。她怎么也不想放弃孟云非,哪怕他最后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只是,孟云非还是走了,哪怕她那么的努力,他还是走了,独留她和孟明孟娇在这世上这么过了几十年。再也没人来逗她开心,说她怎么这么笨,看着世界地图说着以后一定要带她去那里。
一本本带着孟云非印记的书被岁月慢慢侵蚀,再加上搬家,弄丢了不少,后来,她生活里一切关于他的印记都好像被抹去了。
手术如期而至,明媚的阳光铺洒在了医院的草坪上。预示着这一场有惊无险。
“刘医生,里面怎么样?”手术室门口的两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接下来就注意饮食就好了,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没事就能出院了。”
在走廊外鬼鬼祟祟的躲了很久的白玲同他们一样长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红着眼睛看了一眼外头湛蓝的天,白玲回了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白玲总会借着给两兄弟煲汤煲多了的由头给孟娇补补身体,又或是在网上查了查他的病症,从和两兄妹的日常聊天中了解孟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凛冽的寒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生疼,还没等下雪,厚厚的棉袄都要裹上了,今天孟娇出院了,白玲也算放下了心。
在酒店的最后一天,白玲站在窗边对着手哈着气站了许久。
暖气刚刚打开,徐徐的向外输出着暖气。
“金角,我们回家好不好。”
在窗边和白玲一起看着窗外的月色的金角喵了一声算作回答。
窗外的楼很高,似乎要与天际接壤,一切都那么的绚丽,但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走了那么远的路,见过那么多的人,才发现最想呆的地方也还是自己那个小屋子,身边也有认识的人,没事儿一起聊聊天,晒着太阳就很舒服。
又或许是她真的老了,不太习惯离家太久。况且那么多精彩纷呈的日子,已经足够她回忆了,这一辈子,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