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花》琳狼满目

49、雨落十八

　　听闻消息后，几人同时陷入沉默，一时无人搭话。玲珑的神色有些微妙，她绕着还沾着湿气的发梢沉思。皇家一直和花家关系不浅，千年前便亲力亲为隐瞒了事件的细节，邀她一个不知真相的人去编撰那一神战，如今这般是为何？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绿毛人说的话，可信程度能有多少，为何他一言就能让皇家派出了一任骑兵前去玉府搜查？难道穆云涧那小子私底下和别的人暗下通信，绿毛人是他们的通信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除去这不说，如果到了鬼界就真的安全了么？皇家骑兵虽然只为皇家服务，没怎么去边界修补过结界，估计对结界和结界外也一无所知，但搜查人间无果，一定能立刻通过他俩的身份想到跑去鬼界的可能。皇家的手确实伸不到鬼界，也绝不会为了追捕自愿回到鬼界待着的堕魔人和他的鬼而踏出结界，这无异于向鬼王挑衅宣战，那个时候可没人保证会发生什么。可他们俩自己跑去鬼界……这样的行为完全等同于月家少主承认自己是堕魔人，花家少主承认自己是魔，往日的神一下陨落成对立的魔，一直信赖的四大仙家出了堕魔人，况且两人皆为四大家的少主，皇家这么大肆炫耀，百姓原本的疑惑变会演化为疑虑。若是皇家堕魔的事情再传出去，百姓又该如何想？只怕是千年前的灾难又要降临了，到时候人间怕是要再乱一次，那到时候又该怎么办？皇家这个时候干这种事，到底是要干什么？
　　“别害怕，你俩又不用去。”花晢又溜达回来了，想从灵库里拿来把扇子，但为了避免留下痕迹没法用灵力，手里空落落的，他扫了眼没说话的琼和玲珑，好像没有任何负担地转头看了看月晟，冲他笑了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嗯。”月晟没什么太大反应，好像现在什么事都惊不动他，而且他好像对温泉特别感兴趣，远远地看了半天。以他的角度来说，既然事情还没发生，又何须过多担心？更何况，他有一种直觉，他必须过去一趟，鬼界有人认识他，他很想知道是谁，与他又有什么样的联系，他离过去越近，花晢就越会迫不得已和他讲述相关联的一切，他不着急：“但我还不会用魔力。”
　　“在我身边就行。”花晢说完便转头对向还在沉思的玲珑，向她走了几步，“楼上钥匙随便给我把，有空的温泉么？”
　　“啊……现在没人，除了现在这个其他都是空的。”玲珑回过神，指了指身后雾气翻涌的水池，从坐着的柱子上蹦了下来，递给花晢一串钥匙，钥匙碰撞发出声响，月晟从热气中抬起头，看了看那串钥匙。
　　花晢随便取了一个下来，没再多停留，回身朝廊里走：“走了。”
　　月晟从池边起身，快走几步跟上了花晢。他刚刚蹲在这里看了半天，这么大的热水池他还是第一次见，伸手碰了一下，水面泛起涟漪，不是特别烫。
　　廊中挂着些许彩灯，红彤彤的颜色晕染了墙面，显得温暖不少。月晟跟着花晢走了一会儿，在写着“贰”字的帘外停下脚步。
　　“你先进去，”花晢撩开布帘朝里看了看，和之前的布景差不太多，但没有什么多余的茶桌，只有一池温水冒着热气，周围放了几盆花草，朝漆黑的天空看了看，“我上去拿东西，待会过来，等我。”
　　“好。”月晟没再问话，顺着撩起的帘子走了进去。见他进去，花晢便收回手对着钥匙上贴的数字上楼了。
　　月晟直径走到温泉池边，他没泡过温泉，顶多是小的时候被负责照顾他的绪月拎起来，放到大木桶里泡着，里面还放了个杯子让他舀水玩。长大了就不再泡了，一是木桶不够大，二是时间太长，绪月还在外面盯着他，他不想让绪月等太久。此时面前便是一池温水，比木桶大得多，月晟拉着腰间系带解开外衣，脱得干干净净走了进去，直接坐了下去，黑色发尾如绽开的花瓣一般散在池子里。这水比他想得还要深，坐在池底，水面竟没过了前胸，月晟伸手捞了点水，温温乎乎的，一大池子水还放了好多花瓣，没有灵力护着，泡了一会儿已经有点蔫了。月晟手里就有一片，随着他的动作似小船一样晃来晃去。
　　月晟玩够了便安静地坐在水里等花晢回来，四下寂静，一时无声。这边的行人不是很多，入夜街边也没什么动静，即使露着天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天边倒挂的建筑也离这儿很远很远，空中夹杂着身边逐渐上升的蒸汽烟雾，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人一闲下来，思绪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动了起来。月晟的心又静了几分，脑海中将好似惊天的消息，任何一件放出去都能惊炸众人，但对他来说，好像就是无关紧要的、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琐事，就好像他已然失去做主情感的掌控力，如水中一叶扁舟，无帆无桨，任风吹动。
　　正待此时，月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估摸着是花晢下来了，于是便直了直身子，从坐着改为跪着变高了许多，转过身子从水汽中朝那边看，结果当时就愣了一下。他发现抱着一堆桌子板、皂角的花晢身边，还多出了个人，是绪月，他也抱着一筐东西，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对面俩人本来互相嫌弃地隔了半米走进来，结果看到他时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就为他光着身子站在水池里泡澡。少主和侍卫长第一次见到有人不着衣进温泉的，还是自己熟识之人，面色顿时十分复杂，表情十分精彩，俩人在原地闭住呼吸呆了一会儿，立刻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朝他快步走过来，来的时候还不忘争个先后，直把对方往后面挤。
　　“月晟！”绪侍卫长语气有点震怒，眼角直跳，他就知道遇到月晟没好事，一手抓起岸边散落的衣裳，拿到月晟眼前才想起来不能穿这个下水，又扔了回去，转头看着花晢，“你让他这么进来的？成何体统！你先出去等会。”
　　花晢表情空白了一会儿，之后便没什么大的反应了，好像理应如此一样，把绪月的匡一把拉了过来，拿出干净的白色浴袍递给月晟，眼睛一点没移开，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完全忽视了在一边跳脚的侍卫长：“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就下去了。穿上。”
　　“花晢，你他妈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已经递给他了，绪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绪姑娘正准备和花晢打一架，就听到月晟拿着衣服来回看了一遍开口：“这怎么穿？”
　　第一次穿浴袍的月少主，再次受到了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