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点站》胡桃胡桃

2、第二章 门当户对

　　夏以玫活了二十五年，时到今日才得知原来自己还有个未婚夫。

　　这天早餐之后，父亲大人夏远山突然郑重其事地把她唤去书房，她思前想后，心底暗自将近日表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无可挑剔。但不知为何平白无顾地生出不祥的预感。进得房内，她表面上波澜不惊，俯首垂眸，安静地站在硕大的书桌前，等夏远山开口。
　　夏远山看着女儿，沉吟片刻道：“你很久没去展家了吧，展老太太想见见你。”
　　原来是为了这事，以玫松了口气，笑笑说：“下午正好有空，我去陪她喝喝茶打发时间。”
　　“不必了，明晚我们约好在随园吃饭，你顺便和展慕云见个面，他前天回国了。”
　　“展慕云？”这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展家的二少爷，展慕风的弟弟，展老太的宝贝孙子，以前常听展家的人提起，倒是未曾见过。一直呆在国外的人，怎么突然间跑回来。以玫眯了一下眼睛，努力从千万思绪中抓住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为何要特意安排见面？
　　“他是你将要结婚的对象。”像是知晓她心中的疑惑，夏远山缓缓说来，语气坚定，不容辩驳。
　　就算夏以玫素来云淡风轻，也不免在那一瞬间尤如被五雷轰顶，头脑空白了不知多少时候。
　　夏远山也不急，只悠悠地瞧着女儿，似在等她回过神。
　　以玫知道一旦父亲决定下来的事，多半再没有商量的余地，那顷刻之间念头转了千百回。踌躇一阵，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是自你小时就定下来的婚事，再说以你现在的年纪，也该嫁人了。”听父亲不紧不慢的腔调，以玫想就算再垂死挣扎一番，也是无望的，索性就应了下来。夏远山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能接受，本来准备了诸多说辞，竟然毫无用武之地，不由得感慨万分，立即抛下严肃的面孔，露出一丝微笑。
　　夏以玫见状，已如死灰的心情突然萌生一线希望，招牌式笑容挂上嘴角，充满好奇地问：“只是不知，这也算得上大事，为什么以往都没听你提过？”
　　“原本是以前的一句戏言，我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展家却突然间提起来，想必是这些年也没曾忘记过，如要推脱，只怕会让人家觉得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声誉在那里摆着，莫给别人留下话柄。”
　　这样的年头，竟也有着如此荒唐的婚姻，以玫顿时觉得悲惨，自己就这样被一句戏言给毁了人生。
　　心中有气，便不由得问了一声：“不知当初这句戏言是谁说的？”
　　夏远山微微一颤，脸色蓦地变了几回。
　　“是你母亲。”声音从后面轻轻传来，温柔婉转，以玫回头一看，芸姨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立在书房门口，笑盈盈地望着屋里父女二人。
　　听得“母亲”二字，以玫便彻彻底底的死了心。她纵然能抗拒这世上千万人，却唯独对早已过世的亲娘的嘱托千依百顺。其实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什么印象，所知一些有限的零星小事，也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告诉她的。
　　芸姨，她妈妈曾经的挚友，如今是她继母的这个人，悠然地端着那杯茶走过来，没有像往常那样放在夏远山的书桌上，而是递到以玫面前。轻笑着说：“展慕云那孩子我们虽没见过，但能让你母亲当年有了这样的念头，也必定是有缘由的，再说有展家这样的家事背景，这亲事真算是门当户对，让人欢喜。以玫你若是不情愿，恐怕是早已有了心仪的对象么？”
　　以玫被问得一怔，她每天的时间被各种课程、活动、宴会占据得满满当当，还要偷偷打理着蛋糕店的事务，哪有闲功夫去弄一个心仪的对象回来。
　　夏远山见何诗芸以退为进，说得滴水不漏，也故作同意地点着头。
　　她答不上来，只得漠然地接过那杯茶一口气喝了，薄荷香气四溢，并不是父亲平时喝的枸杞茶，原来是专为她准备的，分明这两人早就算计好了。
　　以玫弯了弯嘴角，心里叹道，好一个门当户对的美满姻缘。

　　从书房出来之后，夏以玫意兴阑珊地去上了两堂珠宝鉴定课，因为走神破天荒地被老师一顿狠批，没有胃口吃饭，早早地打发了司机回家，然后独自到东和路7号呆坐了一个下午。看着林小树卖力地擦柜台，心道若是像小树这样丢掉了前尘过往，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等到夕阳的余晖完全隐没在深色的夜空之后，以玫懒懒地起身回家。没有叫车，只慢慢地信步穿过整条热闹的东和路，走上泽川大桥。靠着栏杆一站，迎面而来江上的习习凉风，吹得她一头长发在夜色中胡乱飞舞。三两对情侣在旁边你侬我侬，她也没去在意，专心思考着明晚该以什么姿态与那个叫展慕云的人见面。展老太太一向喜爱她，嫁入展家定然不会受到亏待，这她是清楚的，两家联姻，大人们打的什么主意，她也心知肚明，虽说很早以前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刚叹得一声气，只听到不远处也紧跟着一声叹息，转过头去，一对男女正靠着桥栏杆闲闲地说话。不知那女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嗯了一声。
　　女子似是有些失望，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知道。”
　　“礼物呢？”
　　“随你挑。”
　　“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男子笑笑说：“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一定帮你摘了。”
　　女子低声道:“我不要别的东西，只要你。”

　　夏以玫听到此处，不由得抖落满地鸡皮疙瘩，然后发现自己不小心成了偷听者，有点过意不去，抽身准备离开。那女子却突然气恼地说：“我们走罢，这里风大。”，便径直往以玫这边走过来，男子紧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从以玫身边擦过，夜风中弥漫开一层薄薄的清香。
　　“嗯……苦橙花、西西里柠檬、柑橘、迷迭香、精油含量3.4%，持久度3小时，1603号。”以玫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轻声自言自语，然后笑了笑。那男子倒是个极有品味的人，这款古龙水是MUSE才问世的新品，气味凉薄，清洌，会给人冷淡疏离的感觉，连调香师BRANT自己都说，追女人时千万别用这款。她暗自为那男子担心，倘若留不住女朋友，这也怨不得别人。
　　正待迈步，发现脚下一串闪亮的东西，弯腰拾起，原来是条水晶手链，细细一端详，只见晶莹剔透，触手冰凉，看样子竟然像是S.A.U那条“永恒之光”。 以玫感叹一声，发现那二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得把那手链收起来，又想到自己明日将要面对的事情，心中陡升惆怅，放望向泽川江面望去，游船货轮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入夜的秋原市灯火璀璨，夏以玫眼前一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