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闲踪》一两疯

1、华亭徐阶祠堂遗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初春的天，时晴时雨，沿着“海国长城”华亭古石塘走走停停，至海湾路向北约3公里，于桃林深处，有一乡村庄园，绿草如茵、茂林修竹，湖上无舟，却有寒鸭戏水，杨柳垂堤，波光粼粼，春天带着水汽拂面而来。
　　庄园主人一路引导，间或三两言语，笑语晏晏，过木桥、上土丘、穿竹林，终于在竹林深处，看到了几块碎石孤零零的散落在枯落的竹叶上。
　　据说，这就是明代内阁首辅徐阶的家族祠堂遗址。
　　耳边是零星鸟叫，脚下是踩竹叶的窸窣声响，风打竹林，满目萧索。
　　若不是村民告知，我无法想象，竹林深处的几块碎石所在，竟是一代名相的家族祠堂，不知为何，心情竟有些复杂。徐阶，是那个保过海瑞性命的徐阶啊，是那个教导出张居正的徐阶啊，也是那个凭借一己之力除掉严嵩集团的徐阶啊。
　　他从农户家中走出，一路走到了嘉靖帝的朝堂，那时候的他，探花及第，想来也是一日看遍京城花的肆意少年，初入官场，他还带着读书人的天真耿直，为了心中尊崇的孔夫子，不惜开罪当时首辅张孚敬，被贬是意料之中，却也奠定了他之后的为官之道。《明史》对徐阶的评价是“间有委蛇，亦不失大节”，也许没有他一开始顶撞张孚敬的举动，让他知道了官场的险恶，也就没有为了除掉严嵩集团的忍辱负重二十年。
　　如此人物，竟也只剩这几块碎石可供后人吊唁了？
　　正想着，忽而遮云蔽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期而至，疾步躲避、手足无措间又有些哑然失笑。古往今来、斗转星移，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布衣白丁，应该都淋过这样不期而至的雨，或狼狈或坦然或参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下五千年的时间长河里，风流人物星罗密布，有多少能被记住而又口口相传，如此说来，高大的祠堂亦或是散乱的碎石又有什么差别呢？
　　且行且退，且退且回头，竹林的苍翠依旧、鸟叫依旧、碎石依旧，可我却有了不同的感悟，脑中闪现了诗人臧克家那句“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徐阶的这座家族祠堂虽早无具象，却活在了竹林间、桃林里、寻常百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