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江湖，奈何佳人》卿本江湖

48、第 48 章

　　她去了灵鹿岛，一个人跌跌撞撞穿过已成焦木废墟的樟树林。她不愿有人陪着，她知道，老四他们现在一定不会相信任何人，也许也包括她。
　　不知摔了多少跤，划烂了衣裙，也划伤了手脚。脸上又脏又乱，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划伤。
　　灵鹿岛果然如黎叔所说，完好无损，空无一人。白沐行的卧房，床榻衣被还是整整齐齐的。老四的药房，似乎比她离开时要凌乱的多，好多药箱都已经空了。他们果然回来过。
　　洛卿颜借着月色，摸摸索索到了灵鹿湾，码头零星还泊着几只小船。她继续向前走去，靠近这些小船，犹犹豫豫地在它们中挑选，想要找一搜勉强能出海的。
　　突然，她定住了身形。有一艘小船的船头，依稀有一个人影，他戴着大大的斗笠，黑衣融进这黑夜里，看不真切。
　　可那黑影偏偏验证似的，起身在一艘又一艘的小船间跳跃，离她越来越近，终于落在她身前。
　　不等他落下，洛卿颜已经辨出，不是他。
　　老四脱下斗笠，缓缓道，“等你好几天了……”
　　话音未落，洛卿颜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咳得那样剧烈，似乎要咳出心肺来，连眼泪都咳出来了。几天来，掉在心头的希望巨石，终于不堪负重，狠狠砸了下来。洛卿颜嗓子眼一甜，一大口血咳了出来。
　　老四握住她手腕，一脸惊慌失措。洛卿颜看见老四张了嘴，拼命对她叫喊什么。而她却是听不见了，缓缓倒下，无力地晕了过去。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心病严重。洛卿颜昏迷中发起烧来，忽冷忽热，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这一病连她自己都不知过了几个白天黑夜。彻底清醒过来时，还是那几个哑婢服侍在跟前。看屋里的布置，应该是到了幽冥岛。
　　洛卿颜自知与她们无法深入交流，自己披了衣衫走到竹林，那里有他的家人，他应该也是愿意与家人在一起的。
　　夕阳的余晖刚巧落在这片坟头，不多不少，还是三座。
　　难道慕慕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仅身首异处，还不得入土为安？洛卿颜的泪又一下子流出来了，她难过，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出来了？”身后，老四匆匆赶来，一面替她裹上披风，一面埋怨道，“不知道自己身子还虚弱着？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海岛上入夜最是风大……”
　　看见她脸上的泪，老四生生收住话茬。
　　“他呢？”洛卿颜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憋出两个字。
　　老四没有回答，却扭头望向身后，神色古怪。
　　洛卿颜也忍不住随他一起回头。
　　夕阳的逆光下，白沐行就那样披着一身金色，静静地站着。光线在他脸上形成阴影，看不清脸庞的轮廓，更看不清表情。
　　可洛卿颜已经忍不住抬脚奔去。顾不得披风掉落身后，顾不得泪涕横流。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白沐行亦紧紧拥抱她。他埋头在她颈窝，神情动容，喃喃道，“我在！我一直在……”
　　老四知道洛卿颜定是误会了，想笑。可是，看到他们深情相拥，确忍不住鼻头发酸。于是，悄悄转身离去。
　　从这一刻起，洛卿颜再也没有与白沐行分开过。就连就寝，也是白沐行先哄了她入睡。清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白沐行。
　　这一次，就连老四也不再取笑他们的形影不离。反而尽量配合，保证自己和其他人都不打扰到二人的重逢。
　　他陪她在海岛最高处看日出日落，感受与海鸟们的近距离接触。他手把手教她每一招每一式，耐心又温柔。她笑她闹，他看着她，宠着她，画着她。他为她煮小粥，熬羹汤，任由她挑三拣四，挑肥拣瘦。
　　“卿儿！”他温柔地唤着她，将她搂在怀里，“我们该走了，离开幽冥岛，回灵鹿山庄。”
　　“为什么呀？”她依旧赖在他怀里，并不在意什么答案。
　　“九王用死囚替换了我。我答应将幽冥岛送给他。”白沐行平静的回答。
　　“好！”洛卿颜毫不犹豫的答道，“去哪里都行！”
　　去哪里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白沐行紧紧抱着她，亲吻她发丝，满含深情。
　　离开海岛的那一天，洛卿颜才发现。除了海上原本护卫，多了很多制式以外的人。
　　他们应该都是九王的人，来来回回从海船上搬下许多木料。海岛的另一边，不知何时，已经在建房屋。看铺陈的架势，规格应该不小。
　　洛卿颜不由得看向白沐行，两代人的故土，就这样拱手让人，他舍得吗？
　　白沐行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淡淡一笑，握紧她的手，“九王答应，我随时可以回来小住，竹林那边，他们不会触碰。”
　　洛卿颜点点头，亦紧紧握了握白沐行的手，“我陪你一起。”
　　白沐行笑了，眉头舒展。迎着海风，他拥着她登上海船。在十指紧扣的相伴下，海船离幽冥岛越来越远，重归大海。
　　许久没有回灵鹿岛，远远看见灵鹿湾渔民如往日般忙忙碌碌，洛卿颜突然感觉心里踏实起来。
　　一路微风吹拂，佃农们在地里忙活着，一派生机盎然。洛卿颜不由得与白沐行手牵手，一路步行回灵鹿山庄。
　　山庄正对着的是那片烧焦的樟树林，虽然树林深处依然还有小片苍翠，只是与满眼的焦土形成更强烈的发差，反而让人心中拥堵。
　　白沐行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定定地看着那个面朝樟树林，背对着他们的人影。他呼吸突然渐渐急促，手指也微微发抖，渐渐扣着洛卿颜掌心越发用力。
　　洛卿颜并没有在意白沐行的异样，她也看见了那个人。于是，她微微挣脱白沐行的手，轻快地冲那个人跑去，“清原哥哥！”
　　那个人闻声回头，紧锁的眉头霎时舒展开了，嘴角挂上一个最是温柔的微笑。他张开双臂，略微将洛卿颜揽在胸前。他始终微笑着看着她，亲昵地替她将跑动而带起的发丝理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