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门镇百怪歌》alto

47、番外篇

　　陈桑人从记事以来就在云贤山了。不光是他，后来同为山守的沈怀风、宋祈招和庄来也都在。在陈桑人的记忆里，沈怀风似乎比他们要大上几岁。

　　那时他们每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整日到云贤山的各处玩耍。班双不算顶严厉，但是如果他想拉着宋祈招和庄来偷偷下山，一定会被高大壮实像熊一样的燕九给拎着扔回到小黑屋里去。

　　只要他们调皮犯了错，就会被关在这间屋子面壁思过。而这个时候沈怀风就会过来给他们送些吃的。虽然这件事是要偷偷做的，但他永远都好似被抓到也无所谓的表情。

　　十几岁时陈桑人问沈怀风难道不想下山看看吗？看看山下有什么。沈怀风腰背挺得直直地站在树下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似乎总懒得讲话。从孩童时候就是如此，即便跌倒也不见有什么表情，不像自己一定会哭着去找班双，因为这样就一定会被班双温柔地抱起来。

　　少年时的陈桑人觉得班双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他的眉眼，白发，纤细的手指，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何况他还那么温柔。不论冬天有多么冷，一定会等他们四个都入睡了才回房。燕九带回的好吃的，总也让他们先吃。

　　当然在他们几个人当中，班双最喜欢的是沈怀风。因为他从来不会跟着他们做一些出格的事，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们几个各种玩耍。

　　这样的沈怀风不会惹班双生气，不会犯错，不会被责罚。到了合秽的年纪时，沈怀风也是第一个从云贤山上被班双和燕九送下山的。

　　他去了春雾山，并且听班双讲沈怀风已经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班双说时，带着一丝骄傲的神情，陈桑人就很想快些通过试炼，到自己的山上开始做山守。

　　他希望班双讲起他时，也能那样高兴。但其实他也喜欢看班双因为自己生一些气，或者叹气皱眉——因为那样，他又能多看几种他的表情了。

　　最初的几次合秽，他们必须要独自待在自己的山上。四次合秽过后，他们的外貌就不会再在同个年纪了——班双讲过，越是能纳入更多碎灵入身净化的山守，就越会显出成年男子的模样。

　　所以庄来依然是十七岁的模样，宋祈招和沈怀风停在二十多岁，而陈桑人则是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

　　陈桑人觉得自己终于有一样可以让班双只称赞自己的事。他终于能让班双的目光只完完全全地落在自己身上。

　　但每次合秽结束，需要补灵时，班双只是同他笑，有关称赞的字眼却只字未提。

　　终于等到山守可以自由下山的日子，陈桑人没有去逛灯节，而是立刻回了云贤山。

　　他兴冲冲地跑到班双的屋子，推门带着几分雀跃开口喊班双的名字，对方却依旧闭眼休息，开口慢慢问，桑人，怀风还没有回来吗？

　　陈桑人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出声。等班双睁眼去看他时，陈桑人便又换上了那张笑脸。

　　你又长大了啊，桑人。

　　尽管带着笑在讲，班双的眼里却没有显出十分高兴的神情。直到沈怀风出现时，陈桑人看到那双眼里流露出了许多的情绪。

　　那一刻他发现，他想要班双的眼睛只望向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想要得到称赞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