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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真相大白 ...

  •   这是裴乂第三次走进犀霞观,这一次,裴乂也许会知道一些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的真相。她想起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归玉小师傅的乖巧懂事,想起了那碗苦涩却留甘的凉茶,想起了青虚道长面上的哀伤神色。也终于想了起来,自己那日想问却又忘了的问题,
      青虚道长那日说,“贫道大半辈子被困在这深山老林里,不见天日,哪还有什么痴心,不过是借画中之船,以慰寻仙访仙之志而已”,裴乂当时便觉得奇怪,修道修道,当是以高蹈轻举,服食采药,潜心修养,而求羽化登仙,应该是能在这深山里自得其乐才对,何以他说自己是被困在这老林之中?他又说是借画中之船,以慰寻仙访仙之志,可知这山里,没有他求的仙,他是被人囚禁在这里的。
      那幅寒江独钓图的仿作还在,只是蒙上了一层灰,那画中无边的水越显得幽远了。整个观里里外外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恍如主人还在这里生活着。只是那主人懒得很,没有打扫过卫生。
      进了内舍,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案上摆着还有没抄完的《道德经》,字写得端正纤细。裴乂翻遍了寝室的里里外外,没有找到任何的可以把故事拼凑起来的碎片。
      回到会客厅,显然其他几人也跟她一样,一无所获。但是,裴乂很清楚,这里一定有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
      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这是七月的风,带着萧瑟的气息,转瞬间,外面便哗啦啦地下起一场大雨,这大雨告诉众人:秋天要来了。
      那张还挂在墙上的画,被风吹动,发出似悲吟一般的声响。裴乂和怡风几乎是同时反应了过来,两人一起走到了画前,“鹿鸣,把它拿下来。”怡风吩咐道。
      鹿鸣三两下就从墙上把画给取了下来,交到了怡风手中。画的背面没有任何东西,墙上的空白处也没有任何的机关,没有隐藏着任何的线索。
      “点灯”裴乂道。
      林袍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点亮了屋里剩下的蜡烛,怡风把画对着火光,盯着看了又看,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裴乂接过画,翻来覆去,愣是没有找到线索,“到底是在哪里呢?”裴乂搜寻着记忆中那些闪过的所有细节,试图抓住关键的那一环。但是没用,这一次的线索应该不在记忆里的,应该是在那些没有见过的东西上,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裴乂又环顾了一下周围,没有见过的,这里面有什么是之前没有见过的?没有,这里所有的陈设都跟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除了过端午的那些应节的装饰没了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所以也不对。不过,没见过的东西是没有,但是这屋子的变化还是有的,有一点变了,那幅画,那幅西洋画,裴乂第二次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幅画不见了,但是她以为是杀手拿走的。其实,也可以不是杀手拿走的,也可能是青虚道长自己把画藏了起来。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又能把画藏在了哪里呢?
      “把这个桌子拉出来。”裴乂对站在身边的鹿鸣道,还在摸索那画的怡风和林袍闻声,也走近来,“是有新发现吗?”怡风问。
      “还记得我们上次来,发现那西洋画不见了吗?”
      “嗯。”
      “我觉得是青虚道长藏起来了。”
      “你是觉得他藏在这桌子里了吗?”
      “不是,我是觉得在那房顶上。”
      “啊?”其他三人一听,被她这话给彻底搞糊涂了,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来,把这两张桌子叠在一起,这样,鹿鸣你看你能不能够得到横梁,然后爬上那房顶去瞧瞧。”
      说着,四个人合力把两张桌子叠在一起,大的在下,小的在上,鹿鸣爬了上去,然后再爬上房梁,只见他在上面摸索了一下,果然,没一会就找到了那幅用镀银木框裱起来的西洋画。
      “表妹,你这是怎么想到的?天才啊你。”林袍大惊小怪地道。
      怡风亦赞叹道:“对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裴乂接过鹿鸣递过来的画,指给三人看,解释道:“你们看,这画上有一束光照在这人像上,所以我就想哪里有光呢?不就是房顶会有光透进来嘛。”
      “就,就这?”林袍迷惑,“那房顶有瓦片遮着,也没光啊?”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
      “行了,先看看有没有线索吧。”怡风从裴乂手上拿过那画,轻轻地把画从画框内取出,才刚分开画与画框,果然有一张写满字的折起来的纸掉了出来。
      室外的秋雨下了一会便停,远处深山里的虫鸟也安静了下来,又一股凉风冷不丁地袭进厅堂,飕飕的让人心慌。裴乂把纸捡起来,摊开,那纸上的字写得端正纤细,她轻声地念道:
      “不知何人会得此信,若是善者,请你作罢,恐吾之叙述,毁人之良心。若是恶者,望吾之叙罪能唤起汝之良心。
      我原姓王,浮州人,父亲是前朝的门下中书。现任的苏垵总督罗仲的父亲曾是家父门客。我与罗仲识于幼时,两情相悦,有过海誓山盟。也约定过,将来即便娶妻生子亦不能断了这往日情份。然天有不测,呼啦啦大厦倾,国已不国,何谈将来?新朝一朝建成,父母不堪受辱自缢身死,我亦心灰意冷,隐姓埋名,以修道度日。不料,往日的相好,已做了新朝的大官。后来,我与罗仲重逢,旧日之情却恍如隔世。他为我在此修建了这个道观,请了三清尊神入住,我便在此安心过活,也有些信徒送了孩子来清修,也有一些前朝遗孤来此寻个活计。犀霞观建观已有二三十载,往来信徒众多,可真正能得庇护者却少之又少。
      我在垵州,罗仲在苏江,倒也离得不远,不近,他时时来与我幽会,也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然而,‘欲人不知,莫若勿为’,终究是被自己的弟子所撞见,为了不让他们把我与他之事泄露,他竟强迫其他弟子与他媾合。开始,我没有阻止,因我自己之私心,不舍与他翻脸。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他的手段也越来越强,外界虽是流言非非,对却他没有任何损伤,久而久之他便毫无顾忌,还越发放肆。而我,竟无耻地劝慰自己,起码这些孩子在这还有饭吃,有个活路。再后来,他偶尔带些与我们一样的人来寻乐。我虽与他时时争执,却也没敢忤逆。去年,也就是宣和十五年,他带了个西洋人来,这个西洋人极粗暴,玩兴大发,弄死了两个弟子。我欲报官,可这身侧之人不就是官?我遣散了弟子,让他们自去寻活路。只是,归玉年方十一,他一人在外只怕活不过几年,只能留在观内,就是我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然而,前一段时间,罗仲却告知我,那些被遣散的弟子最终也没能逃脱命运的诅咒,成了那汴河的游魂野鬼。
      我如何不知罗仲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情’这一字蒙蔽人心。他为我终身不娶,我又如何能负了他?我自私而懦弱,没有勇气反抗,也不舍离开,终究酿成了这场弥天大祸。我自知罪孽深重,无法释怀,若不是怕归玉遭人毒手,早就以死谢罪了。这西洋的教义说,人只要信奉耶稣,便能赎罪。然而,我对着这画中的耶稣,日日礼拜祈祷,不仅不觉得自己可以得救,反觉罪孽一天一天在加重。
      我这一辈子,修道只为躲避乱世,根本没有好好地参过经更别谈成什么仙了。纵恶半生,已到迟暮之年,即使改信了这西洋的耶稣教,也没法获得心灵的安宁。如今,写下这罪书,不是为赎罪,只是怕不久就要离开人世,我若不说,这些秘事便要永远尘封于这深山老林,不得人知。可是我又不敢面对世人的指责,所以藏于房顶,等我归于地狱之后,它或随这房屋坍塌可现于人世,为你们所知。”
      裴乂读毕,众人唏嘘,这里面竟然是这样一桩悲惨却肮脏的秘事。
      “可惜,青虚道长最后也还是没能护住归玉。”怡风哀伤地感叹。
      “谁能想到疯起来的罗仲竟然会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杀呢?”裴乂既气愤又悲伤
      “罗仲既然都为自己铲除了所有的危害,那最后为什么又要自杀?”林袍问,他这个问题问得好,也问到了其他三人的心坎上。
      “这一次他也感应到自己难逃罪责了吧,倒不如自己死了的干净。”怡风愤怒地说着,然后他又对着裴乂继续道:“或许是因为你,他知道你不会放过他的。”
      “他确实给过我提示,”严格来说,罗仲对裴乂确实不算太差,也许还称得上很好,不管是过去,还是这一次重逢,他对裴乂多多少少都是有善意和帮助的。裴乂自己也不知道罗仲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显然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在他的眼里都如砂砾,不值一提,甚至他爱了一辈子的情人,他也可以毫无顾虑地杀害,可偏偏对她,对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他却多了几分真情相待,裴乂又道:“哎,走吧!”
      “去哪里?”林袍问:“回去了吗?”
      “去后山,有些东西要重见天日了。”
      四人走到了犀霞观的后山,到了那两颗枣树的位置。
      “这里面不是你父兄.....”怡风疑惑道。
      “不是,是那两个死掉的弟子。”裴乂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她就是很肯定自己猜想的没错。
      “要挖吗?”鹿鸣问。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也不会验尸,明天派官府和仵作的人来。”虽然怡风相信裴乂的判断,但是他怕万一那里面葬的是她的父兄,他不忍心她面对那样的场景。
      “嗯嗯......”裴乂迷糊地回道。她的心百感交集,她确信这里埋着的是那两个弟子,但是她又多少奢求着这里埋着的是自己的父亲。虽已无法再团聚,但是知道父亲埋骨之处,也算是有了点点慰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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