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留芳名照汗青之军师远行》梁药

77、再会鹿鸣

　　趁着两人昏迷，裴乂从屋内跑了出去，周围一片黑暗，今晚的夜色也不甚懂事，昏昏暗暗的，时而还被乌云遮掩。裴乂又不敢放声叫唤，怕不知道把人把鬼给喊来。只能凭着被拖来时的模糊记忆找到回去的路。可饶是自己的记忆再好，也没法在黑夜中找到准确的出路。就这么摸索着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了一点点火光。那一点点火光燃亮了她内心的希望，她大踏步地往前奔去。等她走近那火光，原来是一个小房子，那房子的院子用一圈的荆棘包围着，但是这包围得并不严实，倒像是这农户放在这凉晒的。裴乂从荆棘的缝隙处扒进院子，走近了那亮着的房子，房子的窗户是敞开着的，一股药材味从窗户飘出，裴乂往里面看了看，有一人正在那里煮药。
　　“你好......”裴乂喊了一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倒是把屋内的人吓了一跳，他闻声抬头，看向窗外。
　　“鹿鸣？”“裴孺人？”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同时向对方问道。
　　“你身体好些了吗？”裴乂再问。
　　“嗯，已经痊愈了。”鹿鸣一边回道，一边打开门让裴乂进去。“你怎么来这里了？”鹿鸣再问。
　　“这里就是岚壑村吗？”
　　“这里外围，我好了以后，张医师就让我出来在这里煮药。您还没说，你怎么来了这里呢？”
　　“哦，对，”随即裴乂便把昨晚之事告诉了鹿鸣。
　　“没事就好，要是有事，还不知怎么跟殿下交代呢。”
　　“你都好了，怎么不出去啊，殿下也很担心你。”
　　“之前在村子里，得到了村民的照顾，现在我好了，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村子里都只剩下那些患病的，没感染的都搬走了。我要是也走了，张医师就没个帮手了。还有，章太医......”提到了章哲，鹿鸣哽咽了，清晨的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一颗豆大的泪珠滚下，此刻的他显得脆弱而伟岸。他用沙哑的声音继续道：“章太医让我一定一定要让村子再次活过来，我不能负了他的......”
　　“嗯嗯，我知道的。”裴乂心里也不好受，她向来敬章哲的宽仁和厚泽，也喜他的小孩般的心性。可是，如今他却不在人世，相识到永别，不过短短几月，如何不叫人心酸。
　　“裴孺人，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天完全亮了，我再送您回去。”
　　既然已经见到了熟人，裴乂便放下了戒心，实在是她太累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赶路，便听了他的话，在那屋里歇下了。
　　等到裴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桌子上摆了午饭，显然是鹿鸣出门前摆的。裴乂便不客气，吃了起来。她本想着吃完自己回去的，但是没多一会，鹿鸣便回来了。
　　“我去找了个看守的小吏来替我一天，等一下就送您回去。”
　　裴乂听到他说今天有人替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新主意，道：“鹿鸣，你武功怎么样？”
　　“还，还行？”
　　“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您是想去把那两个人贩子抓回来？”
　　“嗯。”
　　“不行。”
　　“为什么？”
　　“要抓那也得让殿下派人去抓。”
　　“不行。”
　　“为什么？”
　　“我的目的不是要抓他们，我要逼他们说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陪我去抓了他们来，不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不能让殿下抓来再审？”
　　“不行。”
　　“为......”
　　“审问完了，我自然会跟殿下报告的。但是没审问之前，不能让他参和，不然他俩什么都不会说的。”
　　“为......”
　　“别为什么了，你就听我的，我又不会害了你的殿下。”
　　“你还逃走了，两次。”鹿鸣有时候看着呆头呆脑的，倒是不傻。裴乂在京城逃跑的事，他全知道。
　　“行，你不去就算了。”裴乂吵架还没输过谁呢，没想到今天载他手里了。气得她哗啦啦把桌上的饭菜全吃了才作罢。吃饱了之后，她没跟鹿鸣打声招呼，就自己跑了。然而，没一会，鹿鸣便跟了上来。
　　“你回去吧，不用你跟着了。”
　　“回城里不是这条路。”鹿鸣道。
　　裴乂停了下来看着他，挑衅一般道：“我没说回城里啊。”
　　“我陪你去。”鹿鸣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
　　“走吧！”鹿鸣没有解释。
　　两人就这样结伴而行，却再也没有交谈。
　　原来那两个人贩子住的地方离岚壑村并不远，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便找到了那房子。或许是夜里赶路的原因，裴乂昨晚总觉得自己走了有十万八千里的路。
　　裴乂打开昨晚那门，那两人正费着劲地想挣脱绳索。
　　“又见面了。”裴乂笑道，那两人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关门。”
　　鹿鸣把门带上，守在门口。裴乂拿着凳子，坐在两人面前，把他们嘴上的布扯开，对他俩道：“我问什么，你们回什么，好吗？”
　　“你到底是谁？”那妇人问。
　　“是我问你们，不是你问我。我跟你们没仇，我也不是官府的人，所以呢，我问你们什么，你们知道的，最好就说，惹恼了我，我多的是法子整你们。昨晚，我想你俩也稍微见识了点我的手段。所以，不要逼我，好吗？”看了看两人，裴乂想起什么似的，又道：“鹿鸣，你去屋外的门脚那，拿那茶壶在井里给我装壶水进来。”又补充了一句道：“最好先洗一下。”那两人此时才恍然大悟。
　　不一会，鹿鸣便把茶壶装满了水，拿了进来。裴乂接过茶壶，在那两人贩子面前晃了晃，道：“渴了吗？是不是很想喝？”又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回答了，不仅有水喝，还能活命，懂了吗？”
　　“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王伢子道。
　　“宋小池是怎么当上的垵州主官的？”
　　“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就一小小的伢子，靠给人介绍丫头混口饭吃。你，这......”
　　“别装，我能查到你，你说你演这戏我信吗？”
　　“姑娘，你，这......”
　　“看到这个大哥了吗？专业杀手，可以一掌取人性命。但是我不让他来杀了你们，所以你们要是不说实话，他想起他妹妹的一些往事，那时候我也控制不住他了。”
　　鹿鸣虽然很困惑，但是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要表现出充满杀气的样子去配合裴乂的故事，于是他便凭着本能，作了个凶恶状。然而他自己不知道，那画面着实有点滑稽。幸好那两人被捆着，不管他干啥其实都能吓死他们，不然他这拙劣的演技，骗得了鬼也骗不了人。
　　“他就是从我们这买了几个姑娘，送给了京城的大官。至于那个大官是谁，他，他也不会告诉我们啊。”还是那妇人没撑住，说道。
　　裴乂听罢，知道这不是自己要找的线索，又问：“就只向你们这要了一次人？”
　　“姑娘，你是不是要找人啊？你说出来，我帮你看看啊。”那妇人又道。
　　但是她这么一问吧，倒是把裴乂给难住了，她实则并不想找人，实际上，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要干嘛，一切都还太模糊，要怎样才能清晰起来呢？要怎样才能把一切都给链接起来呢？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她需要汇集一下她掌握的所有线索，她要从这两人的口中套出她想知道的那些隐秘的事情：仵作——仵作去调查疫情的起因——仵作消失了——罗仲突然来了垵州——罗仲和宋小池隐瞒了仵作找过怡风的事情——仵作死了——死因不明——仵作被焚尸——他们身上有西洋画的颜料——犀霞观里有西洋画——洋人传教士带来的西洋画——洋人去过犀霞观——犀霞观的道长被杀——宋小池买了姑娘送给京城来的大官——不对，不对，——宋小池，罗仲——罗仲......
　　“罗，裁，德......”裴乂说完这个名字，便紧紧地盯着那两人的脸，果然那两人听了这名字，脸上都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虽然那一丝不安很快便被他们压了下去，但是裴乂还是捕捉到了。想来，她是抓住了关键了，“你们很熟吧？”
　　“听过。”
　　“他是你们的老板吧？”裴乂笑了
　　“姑娘，你这也太瞧得起我们了，我们怎么敢高攀罗大......”
　　“知道我是谁吗？”裴乂故作玄虚地问他们。
　　“姑娘大名，咱们不配垂听。”那妇人忙道。
　　“说得好，那我就不说了，”裴乂顺势而为，“那你们说说吧，你们都给罗裁德办了哪些大事？说得好，活着出去，说得不好，知道那岚壑村吗？离这里不远，你们，”裴乂做了扔他俩进去的手势。
　　“姑，姑娘，你放过我们吧，我......”王伢子用手肘制止了那妇人，他显然知道哭喊是没用的，看他那坚毅的模样，倒像是要考察考察裴乂还有什么招数似的。
　　裴乂也注意到了王伢子的神色，了解他那点小九九。随而转向他，笑道：“王伢子，王伢子，你很聪明，昨晚我也差点栽你手上了，不过，你自信过头了，你以为我没有你力气大，你以为我只是个小姑娘，你还沉迷听故事。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坏事干了那么多，还沉迷听故事，是不是有点荒唐？”
　　“哼，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那王伢子显然是看穿了裴乂的故弄玄虚。
　　“那我说点有用的，冲-虚-观......”裴乂再次盯紧两人，这一次，那王伢子眼神闪烁，但是那妇人却面露迷惑。难道是有什么连那妇人都不知道的？不对，不对，那王伢子是故意的，与犀霞观无关。“你是想我继续一点一点地试下去呢？还是你们自己说出来，我放你们走？”
　　“姑娘你要是找人就直说，你这一点点试探，我们也不知道交代点什么啊？你先前说的那罗大人，我们实在是够不上的。您看看，我们这吃的喝的，像是给他老人家办事的吗？”
　　嘿，这妇人倒是猪队友，裴乂听了她这番话，倒是不安起来了。“鹿鸣，塞住这两人嘴巴蒙上眼睛，带走。”
　　“哎，你这是干嘛啊？”“你干嘛呢？你......”鹿鸣一个问题也没问，全按裴乂说的做，三两下就把两人的嘴巴眼睛都给堵上了。又把两人与那桌椅分开，又绑起来。动作干净利索，任那两人再怎么奋力也没能挣脱他的控制。鹿鸣推着两人，出了门才问裴乂：“去哪里？”
　　裴乂只给了他一个回岚壑村的眼神，并不回答。一路人，那两人趔趔趄趄地被鹿鸣推着走。时而摔跤，时而赖死不走，但是在鹿鸣的武力压制之下，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道路可选，最终还是被带回了鹿鸣住的那个小房子。他们回屋之前，鹿鸣先进去，把那个替他班的人给打发走了，然后再把那两个人贩子带进去。那两人全程蒙着眼睛，堵着嘴巴，话也说不了，只有鼻子还能闻到奇怪的味道，耳朵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但是眼睛看不见，倒是更增加了他们内心的恐慌。
　　鹿鸣把两人缚在床上锁在屋里，他和裴乂便都到了屋外，两人甚至把煮药的煲和炭火搬了出来，还搬了两张凳子出来，舒舒服服地坐着，一边远远地通过那窗口看着那两人挣扎，一边煮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