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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黄冲之死 ...

  •   裴乂之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怡阳虽然一向信任裴乂,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任由她自由处理,可他终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之主,一个常年欲争上位,不甘于人下的皇子,又岂会轻易将话事大权旁落他人之手呢?他岂能不担心久而久之这军中人便只知军师不知主帅了呢?
      怡阳一边暗地里吩咐留在西乡的将士们看管好裴乂,别让她逃离西乡,另一边快马加鞭地赶回到了青城,迫不及待地接见了戚丘。怡阳与戚丘的会面是私底下进行的,只有他们两人,具体谈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然而他们的这一次会谈却让黄冲勃然大怒。
      “你是不是答应了那个人要和内齐合作?”黄冲不顾身份地位的悬殊,直接质问怡阳道。
      “黄将军多虑了。”怡阳并不承认。
      黄冲又道:“你若不是答应和他合作,又岂会私底下与他见面?有什么是我们这些将军听不得的吗?”
      怡阳见他没大没小,目无尊卑便生了气,道:“本帅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黄冲又吼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我们整个西北军的事。”
      怡阳怒斥回去道:“这西北军谁最大?黄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黄冲直击要害地道:“所以就是说你瞒着我们这些小的,答应了与内齐的合作了?”
      怡阳回道:“本帅没必要向你交代。”
      “林军师可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据我所知,林军师可不赞成合作。你不会是连军师也瞒着的吧?”黄冲继续咄咄逼人。
      “林军师与本帅之间的事无需你来担心,黄将军这么有空,不如想想怎抵抗西原吧。”怡阳岔开话题而道,显然是心虚了。
      “好啊,你现在是连林军师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了。”黄冲也不傻,看出了怡风的古怪。
      “放肆,我是主帅她是军师,她的意见我想听便听,不想听便不听,何时轮到她来教我做事了?就是你,也不过是个下将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本帅做事?”怡阳嗔怒而道,他越是生气便越是证明了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和裴乂的意见达成一致的事实。
      黄冲只凭他这一言便肯定怡阳是私底下答应了与内齐的合作,又听他此刻如此反常的言语,他倒是开始担心起裴乂的安全来,黄冲心想: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凉薄之主,这次为了和内齐合作还不知他会怎样对待林军师呢,不行,我不能让林军师出事。黄冲念及此处便不敢再与怡阳纠缠,怒气冲冲地丢下他跑了,他准备一个人偷偷潜入西乡,若是裴乂已经被扣押,他便设法救出,若是裴乂只是不知情,那他便要将此事告知于她,然后再让军师设法阻止怡阳的一意孤行。他认为裴乂在军中颇有威信,比自己这将军比怡阳那主帅还要更甚,他相信只要裴乂不赞成的事情,军中之人必定站她这边,届时怡阳就算以主帅之命下令也无可奈何。
      戚丘与怡阳的合谋被黄冲识破,在军中引起一片震动,戚丘担心黄冲性子太直,不知迂回会破坏了这次的合作,他便偷偷地命令潜伏在大历的内齐暗哨去阻止黄冲的行动。另外一边的怡阳,同样也有这样的担心,他也同时下了命令让人跟踪黄冲,一定要设法阻止他去到西乡见到裴乂并将此事告知于她,从而耽误大事。
      而裴乂也终究不是那可以安得下心来的人,表面上是听从了林袍和王阶的劝解,打算撂开双手,再不过问此事。可是她到底是爱操心的命,越是想放下心里便越是止不住地去想这件事?况且她最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绝对不能忽视。到了夜里,趁着身边没人上前劝解的时候,她决定偷偷潜回青城去,她倒要看看这怡阳卖的是什么关子。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准备骑马走的时候,却被十几个士兵团团地围住了,那些士兵道:“军师请留下。”
      “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裴乂疑心顿起,试探地道。
      “军师若只是想散散心,可以。”士兵们回道。
      “我想一个人去,你们退下吧。”裴乂又道,然而那些士兵们并不退散,依旧将她围城一团。
      “你们这样是要将我软禁的意思吗?”裴乂质问道。
      士兵们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主要是这问题也不好回答啊。
      裴乂此时终于明白了,怡阳作了一个需要瞒着自己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必定是与自己的提议所相反的,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将自己软禁于此。
      裴乂不会武功,她不可能从这十几个精兵的手下逃脱,因此她只能作罢,下马回去。幸亏这军中还有王阶和林袍两人,他们一定愿意帮助自己从这大营之中逃离。然而,裴乂一问这两人去了哪里?却被告知那王阶被吕寅请了去,不知何时能归。这林袍倒是在,可是他非这西北军中人,他也是只身一人在这军中待着,情况跟裴乂是一样的,虽则他是有武功在身,但也难敌万军。
      到了白天之时,裴乂找到林袍将自己昨夜的所遇所疑告知于他,到了此时林袍从终于感觉到这怡阳确实有古怪,他回道:“硬闯不行,那我就明日深夜的时候再带你偷偷逃走。”
      “你行吗?”说实在的裴乂并不是很认可这个方法,但是她自己不会武功,她还能怎样呢?
      “行不行的,总要试过才知道吧?”林袍此言倒是不假。
      如此一来,这两人便在入夜的时候,趁守卫的士兵最是放松最是没有警惕的时候偷偷地潜逃出营去。
      一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毕竟这林袍在军营之中摸爬打滚惯了,对这军人的习性还是很熟悉的,能够轻易地判断出他们的动向,避开他们的眼线,从而潜逃出去,这就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然而,就在他们马上要成功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几百士兵迅速靠近将他们围住。
      临到关头,功亏一篑,两人是又气又恼,裴乂只道:“我可是军师,你们敢拦我?”
      然而那些士兵却无动于衷,也没有回话,只是将他俩团团围住,这倒是更让人生气了。
      裴乂又道:“若我今日非要走呢?你们还敢杀了我不成?”
      士兵们立即走上前来,将她的手缚起来,领头的一个士兵道:“林军师得罪了。”又对下属们下令道:“带回去。”
      裴乂见此情形,便知道她是想走也走不了,想死也死不掉的了,正泄气之间,那黑暗中,突然杀出一个身影来,那人三两下便将她从士兵们的手中夺了去。那些士兵们自然又是惊又是奇,裴乂则更是震惊不已了,因为她认出了来者正是自己很熟悉的一个人——鹿鸣。
      “你怎么来了?”裴乂问他道。
      鹿鸣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对着那些士兵们道:“我从京城带了五千精兵来,他们正埋伏在山外,你们是想跟我打上一场让林军师离开呢?还是直接放林军师走?”
      那些士兵本来也没想将裴乂怎样,只是听从主帅的命令不让裴乂离开西乡而已,现在见此情形便只能放人走了。
      等到士兵们离开,裴乂便问鹿鸣道:“你怎么来了?”
      鹿鸣回道:“京城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裴乂心里生起一丝恐慌,鹿鸣一向淡定,很少能在他的话中感受到喜怒哀乐,然而他方才的这一句话,语气里却少有的带着不安。
      “陛下驾崩了。”鹿鸣回道。
      “什么?”裴乂和林袍双双被震惊到,虽然知道陛下身体不适许久,可是突然说他驾崩了,还是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陛下自从听到西北水患的消息便一直卧病不起,半个月前已驾鹤西去。太子殿下担心你们,所以命我领了精兵前来增援。”
      “怎么之前一直没人来通知我们?”裴乂问。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鹿鸣回道。
      裴乂久久难以平静,突然,她想到或许不是没有人通知西北,或许只是怡阳向她瞒住了消息。若真的是这样,难道他要......裴乂没敢继续往下深思,“走,我们回青城去。”裴乂知道一场大事故就要发生了。
      “那些精兵怎么办?”鹿鸣问。
      “先让他们继续埋伏在山外。”裴乂回道。
      可是,裴乂终究是迟了一步,就一步,小小的一步。当她领着鹿鸣和林袍疾驰着往青城赶去的时候,在必经之路上,他们正好目睹了一场谋杀。
      黄冲以一当十,正和蒙面的杀手在黑暗之中拼命撕杀,此时的黄冲身上刀伤无数,血流不止,脸上更是没剩半分真容。裴乂等人瞧见,立马上前相助,那些蒙面杀手见来者武艺高强,许不是对手,迅速逃离了现场。然而,此时的黄冲已是奄奄一息,无力回天。裴乂抱着他,拼命想捂住他身上的伤口,却捂得了一个,捂不住另外一个。黄冲满身是血,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他见到了裴乂,终于面露笑容,只见他拼了最后一口气,与裴乂道:“快,回,青,城,阻止,与,内齐,合......”他尚未说完,已是一命呜呼。
      短短一个晚上,噩耗接二连三,裴乂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本就是深夜,她却感觉眼前更加的昏天暗地起来。再一次的,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她讨厌这种感觉,她害怕这不受控的世界。
      “表妹,黄将军走了,我们放手吧。”良久之后林袍在一旁劝道。
      裴乂的脸上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掉落,但是她没有哭,只是眼泪控制不住要往外涌而已,事已至此,哭是没有用的,哭是弱者之所为,哭是绝望之举,哭是给敌人笑话的机会。裴乂不敢哭,她已经失去了控制眼前的局面的时机,她不能再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鹿鸣,将黄将军的尸体带上,带回青城。”裴乂无力的语气里却带着坚毅。
      “好。”鹿鸣回道。
      裴乂将黄冲的尸首交给鹿鸣,她踉跄着站了起来,此时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当了五六年的军师,这一次终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然而这血腥却是自己杀自己人而溅染的。
      “哕,哕,哕”裴乂呕吐不止,这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加剧了她的痛苦和难受。
      鹿鸣和林袍常年在刀剑上生活,这味道自然是闻熟悉了的,倒不觉得怎样,只是面对黄冲的突然逝世,心情沉重,伤心不已。
      第二天天黑之前裴乂等人回到了青城,众人见到她皆是又喜又惊,然而等他们见到黄冲的尸体之时,一阵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城市。
      怡阳假装不知,问道:“到底是谁想杀黄将军?”
      裴乂昨晚的泪水已经流够了,此时见到眼前这些伤心之人,却觉讽刺,因为她分不清这些人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假意的。
      她回道:“主帅不如也请戚先生出来哭一场?好歹他们也曾主仆一场,你说呢?”
      怡阳见她大不似往日,加上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想再刺激她,便按她的吩咐去请了戚丘出来。那戚丘见到黄冲死妆惨烈,便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倒流得比在场的其他人都多,看来似乎他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若是以前,裴乂会觉得,毕竟戚丘和黄冲两人相处最久,感情最深,面对黄冲的逝世,他最是伤心也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如今,她却觉得,人怎么就能假仁假义到如此地步呢?
      “黄将军之死,戚先生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裴乂面无表情地道。
      黄冲泪眼婆娑,抬起头来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是我杀了黄将军?”
      裴乂冷漠地回道:“是不是你杀的,我不知道,但是黄将军这身上的伤至少有一刀是你的人干的,不是吗?”
      戚丘心虚,不敢再辩。
      裴乂又道:“主帅,哦,不,殿下,你觉得是戚先生杀的吗?”
      怡阳被裴乂盯得心里发慌,明知她是在套话,但还是像被她的问话所牵引着似的,忍不住回道:“不知道。”
      裴乂冷笑一声,道:“你们都不承认,是要我又给你们讲一次故事吗?”
      苏文郎见裴乂神色异常,现场的气氛又是一触即发,他担心这敌军还没败退,自己内部倒要内讧起来,连忙出来缓解道:“军师息怒,不如我们先把黄将军的身后事安排了,之后再说别的,怎样?”
      裴乂震惊地看着苏简,她一直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可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懦弱迂腐、胆小怕事的一面。他不敢得罪怡阳,想大事化小,为了眼前之利,却不顾战友冤死。可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正在众人为黄冲之死而争辩得互不相让的时候,那戚丘自知这次的合作不可能再谈下去了,别说是合作,他自己的性命恐怕亦是难保。若再要逗留,看裴乂那个样子肯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即便他真的没有下命令杀黄冲,可是黄冲已死,谁又能为他作证呢,与其自辩,不如走为上策,他瞄准时机,趁乱而逃。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戚丘早已经跑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解析一下上一章,如果戚丘不是西原的内鬼,那么是谁泄洪的呢?当然就是于大侯悄悄找人办的,这事也不一定需要内鬼才能做。于大侯本来就是西北巡抚,他有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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