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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夜醉思人 ...

  •   “哼,听说了吗?宁王去西北的第一场仗就输了个彻底。”兵部侍郎严守岁道。此时他正和李竹钦还有怡风在东宫的会客厅里喝茶闲聊。
      “他一个京城长大的皇子,哪里懂什么带兵打仗。”李竹钦道。
      “他如今是不懂,就怕往后要懂了,就危险了。”怡风不无担忧地道。
      “太子何必自扰。”严守岁道。
      “太子的担忧不无道理啊,虽说如今宁王所用的是苏家军,他的根基尚未稳定。但是一旦他打出几场胜战来,那威望就不一样了。”
      “哼,我就不信,凭他还真能收复失土不成。”
      “我说你呀,人在兵部,怎么就不多读几本兵书?古往今来不会打仗的将军还少?他不会打有的是武将替他打,他不会谋略也有的是军师替他筹谋。战神他一时半会成不了,但是平一隅之乱,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严守岁自知失言,忙道:“岳丈教训得是,是小胥妄言了。”
      “怡阳在京城时身边的幕僚就多,去了西北估计也少不了,他这个人最善笼络人心了,现在吃了败仗许是那些人还不服他,等日子久了,自有被他收买的时候。”虽说如今做了太子,但是自从怡阳去了西北之后,怡风的心便再也没有放下来过,反倒比之前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要慌张,或许这便是高处不胜寒吧。
      “一昧靠笼络人心也不成气候。”李竹钦倒是看得开,他亦一向不屑于怡阳的作风,不喜他的为人,嫌他城府深而心机重。
      “就算他在西北打了胜战,但是我们殿下已是太子,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难道还想篡位不成?”严守岁自以为自己说了句大实话,却不料太子和他的岳丈听了之后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自此他便不敢再随便发言。
      “陛下要召大姐姐回京了。”怡风换了个话题道。
      “郭享啊,怎么就,可怜了霜儿......”提起大公主李竹钦免不了伤感起来。原来昨日陛下收到东北境的军报,镇北将军郭享暴毙身亡,眼下西北战事吃紧,东北必定不安宁,陛下立召公主回京商议接替郭享一事。大公主怡霜是嫡皇后李氏唯一的孩子,也是李竹钦唯一的外甥女。李竹钦此番伤心,一来是为国家风雨飘摇,不得安定而忧戚;二来是为自己的外甥女年纪轻轻做了寡妇而痛惜。
      “舅舅莫要伤心,大姐姐那样坚强的人,什么事熬不过去?”
      “就是她太过要强才更让人心疼啊。”
      “依我看,大姐姐必定不愿意让别人接替将军的位置,必定是侄儿继承姐夫的军衔。”
      “那是肯定。”
      当严守岁又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却有声音道:“殿下......”
      怡风回道:“进来。”
      “殿下。”门外是秦凤枝走了进来,李竹钦和严守岁见过太子妃行了礼便找了借口告辞出宫外去了。
      “怎么了?”怡风问。
      “方才陛下差人来,让我们今晚去福华宫吃家宴。”
      “福华宫?”
      “嗯。”
      “这豫贵妃又想搞什么花样?”
      “还有,妾的父亲已经到京城了,妾差人把他安置在了旧王府,殿下若是......”
      “旧王府?行吧,就住那吧。”怡风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虽说如今怡风愿意与秦凤枝交流一些事务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爱答不理,但是他也并非时时都有好耐心。秦凤枝原以为他对自己改变了一点看法,想再接近他,却又发现他冷淡了起来,她便也冷淡一些,又发现他亲热一些的时候,她便也亲热一些,怡风偏又冷淡起来,秦凤枝常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况且进了宫,比不得先前在王府,那么大一个院子可以解闷,那么多的人和事要她管着,而且在怡风去垵州的那段日子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自由自在,现在进了宫管不着事,哪里都去不得,每天还要去给贵妃娘娘们晨省,真是有多少说不出的苦楚啊。
      那天怡风和凤枝去福华宫吃晚膳,原来是历帝和豫贵妃正想乘此机会与他俩商议太子生辰的事宜,并且历帝还开恩道:这秦凤枝的父亲从涧南来京给怡风十月十贺寿,他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便许太子和太子妃出宫去住几天,陪陪秦父,这也是皇亲国戚的情分。所以到了第二天,怡风和凤枝便搬回了旧王府。
      秦父是涧南的首富,海陆生意都做,原来这秦家在前代也是书香之家,氏族中出过几位进士,也有过几个当官的。只是风云变幻,到了这朝这代只能做生意谋生,怎料生意越做越大,不过短短二三十载,历经两代人的拼搏竟做成了一城首富。秦父花了巨资捐了个官,有虚名无实权那种,人人都尊称他一声“秦员外”。人有了钱当然就想要个威风,这秦员外也是没想到自己女儿阴差阳错的成了太子妃,他成了国丈了,那自然是要找个机会进京见见世面去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另外一个原因,他想着从前自己家转做了商人也就罢了,不惦记那仕途了,可如今女儿出息了,成了太子妃,那怎么的也得给自己的儿子捐个正经官来当一当,员外好听但是没用,终归只是个名号罢了。若是儿子能走仕途,那他俩父子官商联手,还有什么可怕?所以这一次,他也算是给朝廷送钱来的了。
      怡风哪有不猜着的,知道他来是为了这个。不仅他知道,他还知道陛下也知道,而且陛下愿意给他这个官,不然不会让他出宫来住这几天。如今西北有战事,垵州又还要朝廷拨一大笔款去才能度过去,眼下正是缺银子用的时候,有人来送钱,陛下哪有不乐意的?只是怡风知道,那秦家的儿子是个出了名的纨绔,他做了官,不仅对百姓来说是个祸害,对怡风来说也是后患无穷,若是哪天他被人参奏一本,势必会连累到东宫。可是陛下既然已经暗许,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了,若是能劝秦父自己放弃倒还算是个法子,可是带来京城的钱是怎么都要不回去的了。钱花了,官又得不到,这也说不过去,世间怎么就没有个两全的法子?
      到了晚宴的时候,秦父便把他想给儿子捐官一事说了,怡风听了既不能当场拒绝,也不能立马应下,只说:“给兄长捐官可以,只是既不能来京城做官,又不能在本地做官,捐官只能外放,兄长自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到了外地如何适应?”
      秦父借着酒意笑回:“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外放又有何惧?况且我们秦家的生意全国各地皆有,处处皆可照应,不怕,不怕。”
      怡风又道:“话虽如此,只是这官场险恶,若是能在京城,本王和凤枝还能照看着点,可惜又不能。若是去了那西北东北,岂不活受罪?”
      秦父忙站起来,又道:“吾儿得殿下如此挂忧,已是大幸,再不敢劳殿下照看,若真是要外放到那苦寒之地去,也是他命该有此一遭罢了。”
      来回又不过是一些车轱辘的话,没什么意思,怡风故意多喝了几杯酒就推脱不舒服要去歇息,这一晚宴也就散了。
      秦凤枝扶怡风走的时候,问:“鹤汀楼妾已经差人打扫过了,妾现在送殿下过去。”
      “不用了,回惊风堂吧。”凤枝知道他是怕秦父看到两人分房睡多心所以才如此,但是内心也还是开心的。
      到了夜深,怡风酒醒,人昏昏沉沉,但是又怎么都再睡不着了,他看看身边的秦凤枝正睡得香浓,他怕吵醒她,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起来,悄悄地开门到院子里去散步。经过了碧波厅,月光洒在亭子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怡风由不得想起去年的中秋,裴乂坐在那亭子上祭拜月亮,请他吃了点心喝了白茶,还有她那首诗,怡风这辈子都忘不掉:
      庭院秋色落满地,已是坟前枯草黄。
      明月又照窗台上,只是人间不团圆。
      几许繁华唱到尽?尽头处处离别人。
      不盼月圆盼人圆,所以寂寞悲凄凉。
      走过了碧波亭,又走过了荷花池,过了桥便是五敛阁了,此时的五敛阁只是黑魆魆的,那颗五敛树倔强地不肯变黄,幸好现在是黑夜,不管它是绿是黄都夺不过这月色的光芒。
      怡风想起裴乂初来时爬到树上去摘杨桃又掉了下来摔伤了腿;还记得她讲过的那个荒唐的故事;还想起自己躲在石头后面无意成了她主仆俩的“索命鬼”。他和裴乂在一起的回忆很多,可是关于这里的却很少。怡风突然后悔从前没有多来,若是多来看她几次,今夜便能有多几份回忆可追忆,而不至于三两下便把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从脑海里过完了一遍。
      “哦,对了,还有那次烤红薯,”他想着想着不禁说了出来,又想着想着,笑道:”哈哈,怡耒这个孩子真是胡闹。”想起了怡耒,他便又想到他俩如今生死未卜的情况,这一盘冷水浇灌了下来,方才片刻的欢喜又转为哀伤。怡风离开了五敛阁,竟自回到了鹤汀楼,离开这里也没多久,再次回来却像是陌生了许多似的。他各处走走翻翻,在书架子的盒子里翻出三张纸来,原来是去年他生日,裴乂差人送来的,其中一张纸上写道:
      “客盈满堂为君岁,玛瑙仙桃亦翡翠。十月十,玉龙毓,万丈雪白一点红。”
      如今怡风又快生日了,而她又会在哪里遥祝他生辰快乐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夜醉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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