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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阴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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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柒衡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甚至没来得及洗漱，就直接累瘫在床上。他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总算能睡着了。
一个月前，蒋柒衡和家里人闹翻了，严重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父母停掉了还在上大学的蒋柒衡所有经济来源。原因是蒋柒衡向家里人出柜了，是，蒋柒衡是同性恋，他喜欢男生。父母因为愤怒而狰狞的面孔现在还历历在目，那一句句咆哮还犹言在耳。
“我没你这个儿子，滚，赶紧给我滚！”
“别说你是我们家人，丢人现眼！”
……
蒋柒衡一句也没和他们吵，只是在他们已经骂不动后，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留在家的东西，默默磕了个头，就离开了。正因如此，他才迫切想赚钱，得要先念完大学，通过法考，然后找工作。他要生存，就只能靠自己了。
蒋柒衡上大学，但是不住在宿舍，大二的时候差点给同寝的人侵犯，于是就搬出来自己租了一个房间。
手机传来通知的声音，蒋柒衡迷迷糊糊间打开手机，屏幕有些晃眼，来件人的名字是“吴尘”，文字异常地突兀而清晰：“柒衡，对不起，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蒋柒衡看了一眼，也没回，直接关了手机。然后径直把头埋在了枕头里。烦躁！
吴尘，蒋柒衡的前男友，是蒋柒衡目前为止唯一有过的一个恋人。蒋柒衡出柜就是因为他。可是他们没能走到尽头，吴尘比蒋柒衡大七岁，在圈子里混了很多年，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蒋柒衡，像蒋柒衡这样一个不落俗套且充满希望的男生，在吴尘看来简直浑身都散发着光芒。或者说，荤食吃得过多不免有点腻歪，有些怀念以前那种甜甜淡淡循序渐进的小美好。蒋柒衡对吴尘来说的确有吸引力，但很可能也只是吸引而已。两人在一起后，吴尘的心静了一段时间，可是禀性难移，偷腥总是刺激的，一朝出格，就会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无休无止。
可怜的蒋柒衡，在同家里人出柜了之后，才发现了吴尘暗地里的勾当，于是他毅然决然提出了分手。蒋柒衡早就知道这个圈子很乱，现实对他而言也过分残酷，但是，他还不想太早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还不想太早沉沦。他希望有一个值得爱的人，然后一起走过余生。
蒋柒衡不知道吴尘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挽回的。既然感情都已经变了质，或许在开始的时候本就不纯粹，又是何必这样纠缠，让双方都痛不欲生。
清晨，蒋柒衡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蒋柒衡昨晚手机关了一夜，吴尘在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没有回音后，心里突然就慌了。
蒋柒衡料想大概率是吴尘，但是对方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无奈之下起床开了门。
“干什么。”蒋柒衡不想再同吴尘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只想赶紧把话说清楚。
“柒衡，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吴尘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一脸的憔悴。
“你在别人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蒋柒衡觉得可笑。
“我真的一时糊涂，没有人能取代得了你，柒衡，真的。”吴尘哀求地说道，声音低到了尘埃里。
“算了吧。这种好听的话我都听腻了。”蒋柒衡的心已经寒透了，以前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刺骨。吴尘几乎算得上是蒋柒衡的初恋，你吴尘现在有多痛心疾首，蒋柒衡只会更甚。
“柒衡……”吴尘几乎要哭出来了。
“求你了，放过我吧。”蒋柒衡目光黯淡，语气里全是有如洪水般的失望与让人陌生的疏离。话间蒋柒衡关上了房门，留下无边的沉默。
不要再见了，不然真的会忍不住……忍不住又和你在一起。蒋柒衡一只手撑着墙壁，不停地在做深呼吸，不要流泪，一定，不要流泪。
这也许是秦昇这些天过得最舒适的一个早晨。秦昇虽然看上去似乎挺冷漠一人，但是却能注意到很多细节。经过蒋柒衡昨天的收拾，几乎所有家里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被摆在了左手位。水杯，空调遥控器，洗漱用品，甚至是卫生纸，无一例外。同时，微波炉里提前放好了一袋要热的牛奶，水壶里提前装好了水，只需摁一下开关就行。无论走到哪，他都能发现一些小惊喜。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浅淡的笑意偷偷挂在了嘴角。
头一次，秦昇对门铃声有着小小的期盼。
这一次，秦昇没有让蒋柒衡等太久，在门铃声响了之后很快就开了门。
“早上好，秦昇。”当蒋柒衡见到秦昇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怎么样都不能误了工作。
“早上好。”秦昇点了点头。
“这是你的早餐。”蒋柒衡放下装着备考资料的背包，将拎着的袋子放在桌上，悉心地把饭盒打开。
“好。”秦昇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胃口也恢复了不少。
“你昨晚熬夜了？”蒋柒衡看着秦昇的黑眼圈，愣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
“没啊。”秦昇回道，将蒋柒衡煎的鸡蛋送入口中。
秦昇没有刻意掩饰，他是真觉得自己没熬夜。或者，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熬夜，因为他压根就不困。秦昇不喜欢睡觉，他觉得睡觉是一种浪费时间且毫无意义的事情。也许对很多人来说，通宵过后的第二天，就好像同升天一般魂都找不到，更别说还有什么精神了。可是秦昇不一样，他睡得尽管比自己的队友少得多，但是训练的时候注意力什么的都能跟得上。凌晨睡清晨起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挑战性。加上这阵子他心情本就不好，昨晚到底什么时候睡的，秦昇也不大记得了。
“你知道你很像一种动物吗？”蒋柒衡哪里知道这么多，但凡没失明的人都会觉得秦昇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没关系，既然话都问了，再多说一点也无妨。
“什么？”秦昇从来就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外貌，哪怕当周赫晓来跟他说要他当战队门面拍宣传海报的时候也只是随口“哦”了一声，还不是该怎么样怎么样。但是，居然还有人用动物来形容自己的？新鲜。
“国宝，熊猫。”蒋柒衡轻快的话语间夹杂着些许揶揄的笑意，带着三分清纯七分顽皮，阳光下肆意成长的温柔少年，就是这番模样。
秦昇看着此刻的蒋柒衡，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心里痒痒的，而且这种异样的感觉还挺美好。过了半晌才记得回话：“国宝可高攀不起。”
“开玩笑开玩笑。”蒋柒衡看秦昇刚刚沉默了半天，也为他生气了，立马适可而止。
老实说，不能训练对秦昇这样的人来说是真的无聊。于是，在早餐过后，他鲜少地打开了客厅里尘封已久的电视。看什么？新闻、电视剧、电影、综艺？他对这些都没太大概念。纠结之际，他想让蒋柒衡提点意见。
但是此刻，门铃毫无征兆地响了。
秦昇纳闷了，谁会来自己家？还是这个时间？难不成是李易凌？秦昇正准备起身去看看时，蒋柒衡忽的快步赶到门前。
“我来就好。”蒋柒衡说话间往猫眼处看了两眼。“好像是跟你一样的职业选手，衣服上写着BCB的字样。”
秦昇有些烦躁，BCB的人这时候来还能干什么？探望是假，嘲讽偷笑才是真。而且来的是谁，秦昇心里大概有数。可是有什么办法，不开？又显得自己小气。“让他进来。”
“你好，我是BCB的文箜。”文箜的头发上随意地架着一个墨镜，脖子上挂着个头戴式耳机，蓝白色的队服穿在他身上同量身定制一般合身，同时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一只手伸出来作出握手的姿态，声音爽朗，笑得有些张扬。但是不得不说，很是耀眼的一人。
“你好，我是秦昇的生活助理蒋柒衡。”蒋柒衡礼貌性地说道，同文箜握了握手。
文箜拿起了之前放在地上的一箱补品随蒋柒衡进了门。
“哪来的闲工夫，S4准备好了？”秦昇看着文箜这幅模样莫名有些不爽。
“看望老朋友，可不算是闲工夫。”文箜同跟熟人相处一般在秦昇身边坐下，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蒋柒衡觉得场面有些微妙，识趣地回避了。
的确，秦昇和文箜认识很久了，在两人都没打职业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这两人高中同班且都是老师的眼中钉，本来没太多交集，但是一场篮球比赛让两人结下梁子，因为谁也不服谁。同时每次秦昇受处罚的时候总能看见文箜的影子，文箜受罚时也一样会看到秦昇，因为老师本能地认为，作为班上的两名垫底和惹事精，一旦出了事有他秦昇的份自然有文箜的份，反之也一样。
他们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二人一直是一种亦敌亦友的状态。但是无论是秦昇还是文箜，都觉得对方是敌人的时间要远多于朋友。现在到了职业场上，两人又同属狙击位而且一直是劲敌，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得了。”秦昇听不得文箜说这种话。
“你们战队昨天的发布会上说你会缺席整个s4。原以为只是小伤，没想到这么严重。”文箜的眼神瞥向了秦昇打着石膏的右手。
“所以呢？”秦昇不想跟他客套什么。
“老实说，S4没有你，会少很多乐趣。”文箜自顾自地说着。“对我们整个战队而言的确是好消息，但是对我而言，我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假惺惺。”秦昇翻看着电视菜单，漫不经心地回道。
“哎我说你，以前高中的时候你哪有这么冷啊，怎的，打职业还打自闭了？”文箜这些年的性子一直没变，秦昇却好像完全不是高中的那个秦昇了。
“你就当我自闭了吧。”秦昇也不跟他较真，随便接了个话茬。
“啧啧啧。”文箜摇了摇头。
“别太得意，OR的新人，很强势。”秦昇终于还是好心提醒道。
“那个沈小熠？我知道，教练这几天一直在看他的比赛视频。”文箜说道。“倒是你，好好养。”
“用不着你操心。”秦昇说道。
“助理挺赞啊，你自己找的？”文箜勾起一抹坏笑，问道。
“经理找的。”秦昇下意识起了戒备之心。
“眼光挺好。”文箜还在回味刚刚进门时的场景。“话说他人呢？”
“不想见你。”秦昇感觉文箜越说越跑偏了。
“不可能啊，刚刚态度挺好的。”文箜四下张望了会，“唉算了，机会有的是。”
“行了，你回去训练吧。”秦昇没好气地说道。
“哎，w-crown S4就惨咯。”文箜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整理了会衣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秦昇的右肩，语调放低但足够清晰地弯腰在秦昇耳边缓缓吐出两个字：“可怜。”
呵，感情客气了半天，还是来嘲讽的。秦昇强压住上去给文箜一拳的冲动。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慢走，不送。”总是笑里藏刀，真是一点没变。
“他走了吗？”蒋柒衡感觉客厅里已经没了声响，从书房里出来对秦昇说道。
“以后别让穿那种战队衣服的人进门。”秦昇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怒意。
“啊？……哦哦。”蒋柒衡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凭秦昇的反应，似乎不是什么太愉快的交谈。其实也正常，都不是一个战队的，这种时候来能有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