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醉五分钟》问潆

4、二十秒

　　“战斗机？”她喃喃地又轻念了声。
　　抵着困意，俞吟费劲地掀起眼皮，恍神地瞧了好几眼。

　　清冷的月色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斜照进室内，男人颀长的身影被光线拉开，垂落在大理石的瓷砖地上，落拓显眼。

　　俞吟以为自己是做梦还没醒，就抬手揉了揉眼睛，试图清晰视线。可一揉再揉，男人的位置稳根不移。
　　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她刚想出声，一阵哈欠就涌了上来，眼前顺而潮气略生。
　　俞吟只当自己是做梦还没醒，荡下做梦做到扬起的嘴角，再次倒向了床。

　　可身子刚有倾斜，男人就直接靠近，一手拎起她的衣领，稍有使劲，把她拽了起来。
　　动作实在是毫无预兆，俞吟被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好几个度。

　　她怔愣地抬眼，视线上移，男人明显沉郁的表情入目。
　　那一瞬，脑海里好像有了个声音，在连绵地告诉她，这不是梦境。

　　俞吟下意识往床背靠，脑子充白地盯着男人，反应着现下的情况。

　　嗯。
　　家里有个陌生男人。
　　是战斗机，他刚拎我领子了。

　　啊啊啊啊啊！
　　怎么是战斗机啊！
　　他居然还拎我领子！

　　俞吟动一动脑子，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肯定是老太太搞的事情。

　　可是，老太太不是说的是看护吗？
　　俞吟想得脑子乱麻一团，不由眼神飘忽。

　　见小姑娘一副状况外的表情，段言青轻嗤了声，略微倾身，朝她勾了勾手，“起来。”
　　“干嘛？”俞吟听得回神，下意识抓紧了点被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段言青被她的话气笑了，转而直身，娴熟地摘下手表放在床柜上。
　　他指了指四周，淡声道：“这看上去，哪一点像是你该睡的地方？”

　　俞吟顺着看了圈。
　　除了暗沉色调之外，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这看上去，有哪一点又像是你的地方？”她学着他的说话方式，大致重复了一遍。
　　段言青：“......”

　　这么多年，他就没碰上这么难搞的小屁孩。况且时间晚了，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和她在这边废话。

　　见她还是一副说什么都别想得逞的表情，段言青按了按发跳的眉心，舒气后直接转身，甩门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震响，俞吟的心肝重颤了下。

　　“......”
　　这人什么狗脾气啊，俞吟心想。

　　但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走错了地，俞吟犹豫了会，还是乖乖地下床，走去了门边。

　　刚靠近门，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打电话声。
　　男人的语气极为恶劣，接连的断声后，像是要吞噬外物一样，戾气充斥。

　　俞吟心虚地咬了下唇，凝神偷听。

　　-

　　虽然有想到一个小姑娘夜半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原因，但段言青没想到段嫣可以解释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说：“就你这样，人家还指不定嫌弃呢，你就珍惜这样的好机会吧。那可是我阿姨的宝贝孙女，也就是你那个可爱娇俏的小未婚妻。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不然你就是折了腿，人家都不一定会原谅你。”

　　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段嫣又补了句：“小姑娘尾巴骨摔伤了，你有空多买点骨头回家炖炖，给补补。”
　　段言青：“......”

　　话不到几句，段嫣就直接挂了电话。
　　冰凉的“嘟”声响彻在耳边，竟有几分刺耳。

　　段言青抵了抵腮，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叉了下腰，莫名铺树出了点风雨欲来的前奏。
　　只一转身，他就瞥到了门边透出来的一个小脑袋，眸子清澈带光，一眨一眨的，透着少许的无辜。

　　“过来。”段言青压着脾气，淡声地朝房门的方向说，“我们谈谈。”
　　俞吟小声地“哦”了下，磨蹭着步子走了出来。

　　两个人对坐在沙发上。
　　这样的场面，不失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原先透凉的空气，此刻持续升温。
　　适温中再添躁动，还隐藏了些猩火气。

　　生怕气势被压倒，俞吟刻意挺直了身板，尽力减小仰头的角度。

　　下一秒。
　　视线相撞，空气稍滞。

　　短暂的对视后，段言青先打破了安静。他倚身靠背，单手搭在沙发边，问话不轻不重，不含温度：“名字。”
　　俞吟老实回答：“俞吟。”
　　“年龄。”他依旧淡声。
　　俞吟皱了皱眉，回：“19。”

　　还没等对面问出第三个问题，俞吟就先一步抬了手，手掌相对，“停一下，你是在查户口吗？”
　　闻言，段言青轻笑了下，挑眉看她，“不可以？”
　　“......”

　　有毛病吗。
　　大半夜问这些没营养的问题。

　　俞吟瘪了瘪嘴，不满地回盯他，“这个年代，做看护还要查人身份的吗？”
　　“......”

　　段言青彻底被小姑娘搞蒙了。
　　他什么时候揽了看护的活了。

　　一回想段嫣刚刚电话说的事，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自己不是个能和小姑娘平起平坐的所谓对象，而单单只是个看护。

　　段言青是真的气性相叠，说不出话。他眯眼笑了下，眼尾顺势张扬起了些弧度，散漫气外露。
　　“小姑娘，你刚说我是干什么的？”他一字一度停顿开。

　　俞吟一噎，被男人直勾勾的视线盯得偶有失神。她轻咽了下口水，低声说：“看护啊。”
　　段言青饶有趣味地嗯了声，随后转调：“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哪？”
　　“南苑。”见这个答案貌似还不是男人期待的答案，俞吟又转动脑子想了句，“奶奶给我租来养伤的地方。”

　　“行，我就是你家找的看护。”段言青听完就起身，朝着俞吟的方向走近。直到擦肩位置时，他拍了拍沙发背，提醒，“到点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朝着对向的房间走。

　　俞吟被晾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

　　这人的情绪怎么消得这么快。
　　而且这座谈会，结束得有点快。她都自报家门了，这男人除了看护之外，怎么连点信息都不透露。

　　意识到自己是被套路了，俞吟重重地拍了下脑袋，丧气地回了房间。

　　-

　　隔天早上，俞吟醒来的时候，房间外没有一点声响。
　　她迷蒙地穿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出房间。

　　男人住的房间大门紧关。
　　传入耳畔的，就只有她自己轻微的气息声。

　　由着手头还有不少翻译要做，俞吟见在家待着没什么效率，索性收拾好书包，打算去学校。
　　可刚走到客厅桌边，她就看到了餐桌上摆着的早饭，底下还压着张字条。

　　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显然是男人的电话号码。
　　数字下是官方的四字：有事联系。
　　字迹清隽肆意，力透纸背。

　　俞吟摸了摸早饭，竟还热乎。
　　莫名地心头一暖。
　　......

　　回了学校。
　　果然，图书馆的学习氛围浓重得无以比拟。

　　只一个白天，俞吟就提前做完了工作。
　　她再起身想去倒杯热水时，被一个男生拦住了步伐。

　　错愕之下，俞吟稍抬起眸，身后的男生模样映入视线。
　　眉宇舒畅，深咖的眼眸，清亮明澈，少许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了利落的轮廓。
　　男生的样貌似是染了光芒，看着熟悉，却尽然陌生。

　　还没等俞吟先出声，男生就笑着介绍了自己：“学姐你好，我是法语同系的蒋嘉川。”
　　这个名字的确挺耳熟，俞吟点头，礼貌道：“你好，俞吟。”

　　蒋嘉川一笑，嘴边就会微露两个酒窝，和他外形的阳光.气质叠合，也不有悖。

　　“学姐，我们之前见过面，我也参与了国翻赛，只是名次不太理想。”他解释道，“本想找时间联系你，取取经，没想到正好今天碰上了。”

　　顺着他的话，俞吟很快就有了印象。在专业问题上，她很热情，“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蒋嘉川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看了眼俞吟手里的水杯，稍显不好意思，“一会倒完水，可以教教我翻译顺序的问题吗？”
　　俞吟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

　　两个人交流了会专业知识。
　　俞吟沉浸其中，没怎么注意一旁手机的几次震动。直到讲完，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两通未接电话。

　　手机上是串陌生号码，数字拼在一起像是之前见过，俞吟下意识拿出笔袋里的字条。
　　一经对比，的确是男人打来的电话。

　　俞吟和蒋嘉川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跑到了外边的半边露台上，回拨了电话。
　　“嘟嘟”的响声不断传来，却未有变化。

　　第一次，他没接。
　　第二次，被挂断。
　　第三次，被占线。

　　俞吟：“......”

　　-

　　另一边的“盛嘉”集团，段言青开完最后一个会，打算回办公室休息会。
　　刚推开玻璃门，他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瑰红的修身旗袍，领口是轻巧的盘旋纽扣，上面隐隐刺着玫瑰花印，延至颈窝处。开叉的隙边，修长细腻的两条腿，若隐若现地交叠置之。
　　一副温婉绰约的仪态，高贵优雅。

　　女人修细的指骨抵着瓷白的咖啡杯，左手托着盘底，小酌了一口，浓香肆意蔓延开来。

　　段言青还没开口，手机又进了两条工作信息。
　　不得已，他边往里走，边低头处理了下。
　　“等我一会。”他说。

　　见他只顾着落手敲屏幕，女人笑着挑了下眉，清润的声线里含着笑：“业务这么繁忙？”
　　闻言，段言青轻扬眉眼，语气闲闲。
　　他顺着女人的话往下说：“我不一直这么忙？”

　　女人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淡啧了下：“你这唬人本事见长啊，不会是和别的小姑娘聊天，怕被我发现吧。”
　　段言青眼睫稍动，勾了点唇角，淡声道：“要是真有，我至于瞒？”
　　“也是。”女人把咖啡杯放到桌上，随即起身走近，拉开椅子在段言青对面坐下，“勾搭了容易后悔。”
　　“......”

　　顿了几秒，段言青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衬衫袖子，一副听惯了就不在意的模样，“您来这，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女人单手撑在椅边，抵着下巴，悠悠道，“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带到你那，我得来给你支支招啊。”
　　“......”

　　段言青眉心一跳，面不改色地说：“就一小孩，不用。”
　　“你少来了。”女人显然不信，轻嗤了声，“别到时候求我帮你。”

　　见她不急不恼有追问的意思，段言青索性开了通话记录，把两个人未接通话记录摆到她面前，转而带痞地笑了笑。
　　“放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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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
狗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