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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捡到一只金丝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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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平时不到过年凑不齐一桌的一家子很是排面地坐在了一张餐桌上。
先是万年踩着门禁时间回家的弟弟才不到七点就屁颠赶了回来,再是母亲抛下了一众热爱逛街的姐妹群端庄地坐在了餐桌前,连一心只有公事的父亲也不赶时间了,慢吞吞地喝着汤。
楚晏向来耐得住性子,他们不说话,他也就像是没注意平和到诡异的氛围。
“我吃饱了。”楚晏放下筷子,朝家人礼貌地点点头准备上楼。
“……哎,哥。”楚河最先按捺不住,露出一个八卦兮兮的表情,“听说你……那什么,真的假的?”
楚母紧张地往口里送了一勺饭。楚父看似专心致志地对付碗中的汤,却悄悄屏住了呼吸。
“……什么那什么?”楚晏愣了一下。
“就那什么啊……”楚河挤眉弄眼,见他哥还是一脸茫然,干脆直接道,“你是不是包了个小情人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楚晏瘫着脸跟三人面面相觑了半分钟,有些迟疑地从鼻腔闷出来一声:“算…算是吧?”转身上楼,假装没听见楚母倒吸一口凉气和楚父手一抖把汤勺碰掉,以及楚河张着嘴翻来覆去说着“真的吗我没听错吧”的声音。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楚晏回国两个多月终于把国内的事物打点清楚后,那一帮发小就嚷着要给他办接风宴——也不知道接的是哪门子刮了两个月的风,好说歹说硬是把他拖到了“月色”。
“月色”是他们这帮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年少的时候兴起集资建成的娱乐会所,到现在赫赫有名,对他们来说是有非凡意义的,几乎有什么大事都往“月色”里凑,楚晏从十几岁就泡在那里,仗着对地方熟,中间出来透口气时便随性地在四周走了走。
他从外套里摸索出一根烟来,眯着眼点上。
楚晏静静地看着烟圈在指间环绕,逐渐没了痕迹,烟蒂燃烧干净后他舒了一口气,,掐着烟头顺着来路往回走。
走到拐角处,一个身影狠狠撞了上来。
楚晏刚被损友们起哄着灌了不少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扑到他怀里两眼通红的青年。
青年实在长了一张太得天独厚的脸,逆着“月色”里暗而迷离的光,柔化了面容的棱角,显得清隽而无害,眼尾泛红,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青黛,像清寒的雨。
那一瞬间楚晏仿佛被那张脸迷惑了片刻,想伸手抹去青年眼角亮亮的泪光。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大脑冷静下来,楚晏很有分寸地将青年扶正,低声道:“走路要看路,下次小心些。”语气客气而疏离。
虽然他母胎solo28年,但他的家世和自己那张脸就注定了狂蜂浪蝶不会少,大大小小的手段什么他没见过,这么拙劣的勾引他不会看不出。
按照以往,他的脾气不会这么好,不然岂不是谁都敢往他怀里扑了?不过也许是今天和发小们重聚心情好,又或是“月色”的灯光太暧昧,楚晏意外地不想多计较什么。
青年却哆哆嗦嗦地重新抓住了楚晏的手,还没等他反应,便两眼一闭掐着嗓子喊:“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有人想占我便宜嘤嘤嘤,你得帮我教训教训他!”话讲到后面都有些抖了,手倒是死死抓着他不放开。
楚晏:“……”
这台词功底不错,抑扬顿挫连说带唱的,要是对象不是他就更完美了。
楚晏着实被这一嗓子雷得不轻。
怎么说吧……虽然这孩子长得好,但看样子好像是个傻的。
“傅洲!你别给脸不要脸!”
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猛地炸开,紧接着一串炮仗似的话不要钱一样轰过来:“张总让你喝酒是看得起你,陪几杯酒摸你几下怎么了?你多喝几杯才能看清自己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长着这张脸是老天爷赏饭吃,你要是肯好好利用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子?你现在跟我回去,别说陪酒,就是让你爬床你也得……”
这么一闹腾楚晏酒完全醒了,冷着脸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矮,皮肤黄,长相普通,衣服顶上纽扣没扣,表情太狰狞,发型挫……
楚晏挑剔地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明明什么话也没说,神色也淡淡的,但就是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
曹威剩下的话模糊了尾音吞回了肚子里。
被吓回去的。
曹威咽了下口水,惊疑不定地看着楚晏。他当经纪人的时间虽然不长,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不管这个男人和傅洲是什么关系,反正是他惹不起的。
曹威压住火气,赔着笑道:“这位……先生,不知道您能不能让一下?傅洲这孩子不懂事从酒局上跑出来了,我不把人带回去我也难做,您看,要不给我个面子?”
那帮发小随便换个人在这,一句“你谁啊也配我给你面子”估计都出口了,楚晏却不是这种风格的,虽然现在心里烦躁,面色却一点不显。
“这……”楚晏声音一顿,余光扫向一旁的青年,刚刚他一紧张就掐上了楚宴的手臂。
别说,还挺疼的。
楚晏收回目光,继续刚刚的话:“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他若不愿意便算了吧。”语气倒是很客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楚宴心底暗叹,自己明明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他很清楚自己的话听着公事公办,却是带着偏向性的,而这种主观的“偏向”对他来说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了。
难道是因为他看这个好像叫“傅洲”的青年总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原因?
还是酒精的效力到现在还没散干净?
无论如何,楚晏自觉做的已经够多了,刚想朝人点点头离开,却见那五短身材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道:“先生,傅洲是天娱的艺人,他的前途去留由我们公司决定,外人不便插手的。”
曹威也算精明,话留三分田地,比起示威更像是一次试探。
没想到楚晏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大。
天什么?
什么娱?
是我认识的那个天娱吗?
楚宴眼神复杂:“……天娱?”这件事好像他还不能不管了。
曹威以为他被天娱的名头吓到了,心道看来也没他想的那么大来头嘛,口气也变得耀武扬威起来:“对,天娱,娱乐圈的龙头,咱小经纪人没法置喙上头的决定,您别为难我了,傅洲他一个十八线都算不上的……”
楚晏被气笑了。
他笑起来即使冷冷的,也依然好看得不像话。
楚晏居高临下地看着曹威,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唇角冷漠的弧度一清二楚,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锋利又冰冷。
“我倒不知道……”楚晏慢条斯理,“天娱什么时候,变成拉皮条的了。”
他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丝毫情绪:“……好像也没问过我意见啊。”
曹威倒是挺想回怼一句“你谁啊还得问你意见”,但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喉咙发紧,挤不出一个字来。
隔着楚晏,他看见不远处的傅洲。
这会儿他既不柔弱也不可怜了,面色是极致的淡漠,见他看过来,仗着楚晏背对着他,才露出了一丝讥讽,眼里跳动着恶劣的笑意,半含微妙
的同情。
……他在同情什么?
曹威突然觉得药丸。
没人比他更知道傅洲的坏了,平时乖觉好宝宝的样子,私底下比谁都难搞,我行我素根本不听指挥。
傅洲生来长了一副好相貌,即使在娱乐圈也是称得上非常出挑,按理说这样的好苗子是落不到他曹威头上的,但是这货真是不走寻常路。据说他跟公司已经签了三年了,而这三年里他什么也不干,不接通告不找资源不抱大腿,除了周末来公司接受培训,工作日甚至找不到人影,不然何至于25岁了还没出道?
傅洲之前的经纪人对他这块看得到却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头疼得很,拉锯了两年之后见没什么起效就把他丢给了曹威。
也就是换了个人跟他拉锯罢了。
前几个月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工作日也风雨无阻地来公司报道,听说是把工作辞了,改签全日制练习生,曹威本来是很高兴的,以为终于要迎接彩虹了,没想到他依然是不接通告也不去酒局,他明里暗里施压让他找个靠山也不管用。
拜托,他也不看看自己已经25岁了,难道还能跟那些十几岁的小青春争吗?
今天倒好,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主动要求赴这个酒局,临到头张总还没灌他酒,就摸了摸他的手,活像被扒光一样甩脸就出来了。艹,这种酒局谁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啊,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装清高给谁看呢……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听见楚晏一字一句说道:“也怪我不上心,占着个天娱总裁的名头却没有好好关心公司的运行。不过我倒奇怪了,我也就撒手不管三年,怎么,天娱已经沦落需要拿艺人的身体去换资源的地步了?”
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