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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轮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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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帘内的所有杂音都瞬间被压制,落得静默。
独立的空间,两人交汇的视线里,兀自涌动的那股暗流,被一下推动,蓄势涨潮。
聂楹听出了话里的挑衅,却不为所动。说实话,她对这种“不期而遇”的桥段,没抱太好的想法。
她和他虽然认识很久,但算不上熟知,再加上上次闹得很不愉快。她做过最全的心理建设,就是接受直截了当的漠视。
然而当下,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含笑问候,话里那点拐弯抹角的意思,她不可能不懂。
聂楹仰颈盯着岑许潇,就算心里交织如麻,表面还是一言不发,看上去尤为镇定。
一贯淡漠的态度,似乎是想尽快将话题渡过去,算是拿捏稳准的脱身战术。
可事与愿违。
熟稔却蹩脚的伎俩,一戳即露破绽。
原定不动的位置,岑许潇居高临下地投下目光,朦胧中定定注视着她,掺杂审视的意味,一脸已然洞穿心思的模样。
戏谑的笑意未有半分收敛,反倒更甚。
无言的对峙,岑许潇抓住了她眼底的片刻慌张。
微颤的细睫下,清润的眸光被虚势填满,仿佛在极力掩藏着什么情绪,不愿被察觉。
如他所料,这话果然有用。
毕竟是个小姑娘,不过二十,能有多深的心思。但这一次,他没再低估她能找准机会,潇洒地转身就走的本事。
都说事不过三,可自初见到再遇,区区短日,她已经晾满他三回。
论及私生活,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性子的小姑娘。看似不谙世事的漂亮皮囊下,藏满难猜的心思。
抛开第一次见面,往后的哪次“巧遇”,不是他主动。权当她年龄小,他不多计较。
但每次再见,聊不到几句,她总会表达出想要撇清关系的念头,摆出的疏离能一秒就挑起他的怒点。
起初,他怀疑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见惯不惯。
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她只是单纯的不上心,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感情,态度始终乏然到爱搭不理。
以至于两年前,那晚的强烈反差。
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从洗手间出来,去了趟监控室,想要调先前商会的流程看,没想无意听到她和朋友的聊天。
美艳灵动的模样,他过目不忘。
正巧那晚莫馨瑶惹了麻烦来讨好,一番自作主张,还是弄巧成拙,他自然也想换个女伴。
提早知晓了游戏内容,他觉得挺有意思,如若她想玩,他不介意陪一道。花丛中独绽一朵白玫瑰,有何不可。
即便知道时间期限是一晚,他也不觉得她能如实结束。朋友调侃的时候,他只勾唇笑,笃定她输。
却未曾想,她嘴里的一晚,真的只是一晚。
直到现在,论起那晚打牌的回忆,他不记得任何别的,唯独深刻那股清浅的鸢尾香。
是专属于她的味道。
......
先前,岑许潇从没有过挫败;如今,聂楹却三番两次地给予,黑洞般没个底线。
留意之后,这样可有可无的忽视,不停压迫着他的神经,加重了他想见她的念头。
岑许潇只觉可笑,入池后又靠近了一步,直至身影从头彻尾,笼罩住聂楹的娇小身形。
他不甘地淡笑:“见到我,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话音随着池中蒸腾的热气,酿出少有的一丝暧昧。
聂楹听得耳朵酥麻,后知后觉地回神,下意识想要退后更大一步,以此拉开彼此间两指之隔的亲密距离。
可奈着全身乏力,动作先于思想做出反应,她的脚跟还没提起劲,步子已经迈出。
打滑到趔趄,是一瞬间的事。
她心想着糟糕,不能摔到他身上,到时候真的说不清了。所以她只想着去抓池边固住的卵石,却发现来不及。
身子随之偏转开。
眼见着要跌进水池,聂楹惊得闭上眼,屏住呼吸,就怕一口汤药喝进肚子里。
没想下一秒,岑许潇就慌神地过水靠近,一手圈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一声不响直接往怀里送。
迎面撞上的,是他裸.露的胸膛,肌肉线条分明,一阵滚烫猛地袭来,烧得聂楹面颊都通红,连放松好久的身体都僵硬。
她失措到脑袋空白,转不过弯,鼻喉也像是被一通堵住,这会连呼吸都困难。
“要紧吗?”岑许潇低头看着怀里偏瘦的女孩,单薄的身子骨仿佛一揉即碎,不由眉头微皱,“自己能不能站?”
聂楹尴尬地点头,避开岑许潇要扶的手,撑边两下站稳。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这下打死都撇不干净,她满心都在气自己脑子不好使,关键时候掉链子。
“对不起,刚刚不是故意。”聂楹熬着难受,长舒了口气缓解心乱。她抬眼看他,沉默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谢谢了。”
岑许潇没说话,眉头未展,只透着那点泛黄的光线瞧她。
白皙的脸蛋虽被蒸得泛红,神色却无劲,像是没休息好的后遗症,花蕊欲要蔫垂。
浸透水汽的浅色瞳仁,氤氲缥缈,分秒就牵动了他的心思。没来由地,看到她不适,他的胸腔积了股难言的郁气,新鲜少见。
这会,可能是时间不早了,帘内连运流的水声都听不清晰。耳边只剩彼此的气息在萦绕,轻微,绵延,带着各自独有的味道。
聂楹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从那张绷着的脸上,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种未知的心慌在发芽,右眼皮应时轻跳。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陈凝也该回来了,一会看到更加解释不清。
她动了动唇,一个前调刚打转在热气中,岑许潇就两步靠近,敛眸沉声问:“你不舒服?”
被看穿后,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慌乱,聂楹的心跳一阵加速,跳个不停。但面上,她还是淡然,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
“如果没别的事,”她深吸了口气,平稳状态,淡笑,“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岑许潇见她说谎眼都不眨一下,只冷笑着抵了下腮,一字未言,拿捏的态度,似是默认了她的话。
沉默之下。
聂楹没有多迟疑,随手拿了块浴巾,走上台阶的时候顺带着围在身上。
浴巾洇干身上残余水珠的同时,也一下遮住了分体泳衣没有覆盖到的白嫩腰间。
而身后的男人只套了件白色浴袍,随意地从柜中抽了条腰带出来,系上。
棉质领口松垮地衬在身上,颈上发梢的水珠,还偶有滴落,染湿了截断分明的白衫。
模样高大,光下的身型更为落拓。
聂楹没多看,只是拿好吊牌和手机,就打算往外走。
但步子还没迈出,胃疼的眩晕感泛上,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充斥着感官。她垂眸,想趁他不注意,抿唇舒口气。
但岑许潇自穿好衣服,就一直盯着她看,不给任何机会。凝眸的光,懒散却冷淡,深不可测。
聂楹无奈地揉了下半湿的头发,也没多想,就往外走。
刚要错身经过,没有任何预兆,她的余光突然扫到男人靠近。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像是颠倒了去。
岑许潇弯腰,左手很快揽住她的肩膀,右手划过柔滑的膝窝,稳当地将她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就迈步往外走。
没给她留一点拒绝的机会。
意料之外的发展,聂楹惊得整个人都僵住,身子微晃的同时,明显地感受到了脱离池水后,男人胸膛依旧蔓延开来的温热。
那股掺了药膳的薄荷越发浓重,像是要填满她的鼻腔,牵得悸动再生。
“你放我下来!”聂楹一转头,就看到从分岔口往里走,埋着头看手机的陈凝,“松手啊!”
那一秒,她吓得脸色都变了,虚握着的拳头在发颤,脑子错乱后只顾着拍他的胸膛,也不管用了多重的劲,话音急得都上扬:“有人来了!”
岑许潇敛颚看她,似是被她红得能滴血的脸颊逗笑,眉宇都松散不少。她越是闹着要下,他禁锢的力气就越是大。
到最后,聂楹都动弹不了。
眼见着离分岔区还有两米多的距离,岑许潇倒像是起了玩心,唇角轻扬,漫不经心地挑眉,说辞挑衅:“力气这么大,看来是真不难受。”
听完,聂楹连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但她是真怕陈凝看见,毕竟是甲乙两方的合作公司,闹出八卦,后面受累的人肯定是她。
“你快放我下来。”聂楹紧张得快哭出来,说话都磕巴打颤,“会被发现的,你别闹了。”
岑许潇慢慢收敛笑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只停下脚步,倒退至岔口拐角,“就这么怕被发现?”
聂楹赶紧点头。
本以为能下来了,没想下一秒,岑许潇抱得更紧,甚至手腕朝内,轻力掂了掂,温润的嗓音,略有低哑:“那把头埋好了。”
这一来,聂楹毫无准备地,整个脑袋都被送进了松垮的浴袍内。
她的侧脸和他的胸膛来了次肌肤相贴,还隐约蹭上了沾香的水汽,灼得面颊滚滚发烫。
聂楹只觉脑袋中的弦“啪”的一下崩开。
真的喊救命都来不及了。
耳听着陈凝和她男朋友打着语音的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聂楹这会完全顾不上要和他保持距离的事,甚至不怕憋气到窒息,又主动地把头往里面埋了埋,只剩长发露在外边。
岑许潇瞧着怀里小姑娘心惊胆战的模样,积郁好几天的不悦尽数消散,反倒笑得更加放肆,不忘扬腔调侃:“这么闷着,还能不能喘气?”
给以回击的,是小姑娘的一记重拳。
聂楹下手没轻没重,疼得岑许潇倒吸了口凉气,但疼在表层,甜在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很快,经过拐角。
陈凝见迎面走来的人是岑许潇,下意识和对面说了声,而后调低了手机音量。
她一眼就看到岑许潇怀里的人,高高瘦瘦的,被安稳搂住,看样子像是睡着,便礼貌地压低声音:“岑总,您怎么在这?”
岑许潇垂眸看了眼怀里正装死的小姑娘,玩笑似的还弯了弯手腕,轻拍两下她的后背,仿佛在哄。
他扬眉,笑得懒散:“带女朋友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