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意盎然》浮生皆是闲

19、异国路远各自珍重

　　“好久不见了小杜，今晚来杯什么？”酒吧老板看着趴在吧台上的杜飞扬，语气平淡，毕竟会一个人来这儿的人，多数表情都跟他一样郁闷，也不用惊讶。

　　“我想来一杯随缘，要和上次你给她调的那种。”杜飞扬真心看得起人家，每天人来人往的，能记住他就不错了，谁还记得他只带来过一次的女孩儿长啥样，喝过什么呀。

　　“兄弟，随缘之所以叫随缘，就是我根据心情随便配的，我不知道你想喝是什么，但我可以给你一杯我觉得适合你的。”酒吧老板不等他开口，就着手调酒了。

　　杜飞扬下巴放在吧台上，无聊地把玩手机，旁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单纯的无聊还是在等电话消息。

　　“董哥，我看你这酒吧生意也不是很红火，收费也公道，能赚钱吗？”

　　酒吧老板手一抖，破坏了酒杯里酒的层次感，不那么精致了。他叫董冼，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兼调酒师，酒吧名字叫宿醉，但是他从没在这儿醉过，通常只前半夜在这儿，后半夜则是他请的几个调酒师轮班轮岗。除非特别忙，否则他基本基本都会在。他爱和人聊天儿，经常来的学生都叫他董哥。

　　“呐，”董冼把酒杯推过去，“不好意思，手抖了，略微有点丑。”

　　“无所谓，反正都要被消化道吸收的嘛……”杜飞扬抿了一口酒，正准备吐槽一下他这个调的有点淡呢，不料他却接了上一个话题。

　　“这酒吧开的就是个情怀，不指着它挣钱，少亏点或者不亏就行了。”从杜飞扬进来后，来的几乎都是过来聚会喝酒的，没什么人上吧台点酒，董冼直接把他的专属凳子搬过来，跟杜飞扬聊天来了。

　　“什么情怀非得烧钱来维持啊？”杜飞扬今天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以往他提这种问的时候，多半都是贱贱的样子，可今天很平静。

　　“其实我跟你是校友，准确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学长。”董冼从吧台底下掏出来酒和酒杯，给自己倒了点威士忌，边喝边聊。
　　“只不过很可惜，我没毕业，而我在这儿是想等一个人，一个等不到的人。”

　　“有点意思，看来有个故事在里面。”杜飞扬把手机反扑在吧台上，绕有兴致地等待下文。

　　“现在说来是故事，以前就是个事故。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要等一个女孩儿。”董冼晃了一下杯子。
　　“嗯，前女友？”

　　“嗯前女友。我和她大一军训就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一年，第二年我家里让我去部队锻炼两年，然后继续读书。

　　其实美其名曰锻炼两年，实际上是因为家里人看中了当兵的福利，想给家里减负。家里当时也好像是遇上了些麻烦，不过他们怕我担心没说。我也意识到了，要是没问题，他们不可能贸然让我去部队的。

　　和她商量了以后，我们开始了这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异地恋。部队管的严，我能用手机的时间是固定的，比异地恋更难的，就是这连网恋都比不上的恋爱吧。”

　　“那你们坚持了多久？”

　　“两年，等我退伍回来，她上大四，我上大二。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跟她之间好像差距越来越大了，她在校园成长两年，和我在部队那种单一环境成长两年，看到的听到的积累的，完全不一样……”

　　“就这样分手了？不会吧？”

　　“没有，我跟她好好谈了几次，不得不承认这些差距是确实存在的，她说不介意可我很多时候理解不了她，她也没法真的理解我。一切分手都不是心血来潮，这些估计都是铺垫。真正提分手，是在她准备闭关考研前一个月。”

　　“不是吧哥，就因为人打算闭关，你就……”

　　“别插话，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是当时由于家里一些特殊原因，我不得不辍学，而她前途光明，一旦她知道我辍学了，必然会影响她考研的决心。分手后，我一直拖着没办理退学手续，暗中打听她的消息，后来知道她按原计划，闭关考研状态还不错，我才办理的退学。”

　　不知道什么大事非得辍学才能解决，杜飞扬虽然好奇，也没多问，毕竟别人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

　　“那你说分手，她就同意了？没怀疑什么？”

　　“当然不是，她怀疑我得绝症了，”董冼笑了一下，那一笑又甜又苦，“她说，要是我快死了，不要瞒她，她要陪我走完最后一程，而且保证以后忘了我重新找个帅哥相伴一生。”

　　“多好的姑娘，听着这种话你还能狠得下心？”

　　“正因为听了这话，我才能狠下心来，她是爱我的，而我什么也给不了人家反而要耽误人前途，像话吗？”说完这句话，他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就这样，我跟她渐渐形同陌路，他们毕业典礼那天，我悄悄去过，”他递过手机，上面是一个穿学士服的女孩子，不过只有侧脸，“她笑得真好看啊，可惜那个时候的我是最窘迫的我。”

　　“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算也不算吧，我脸皮不算薄，要是硬着头皮跟她在一起，我能做到，顶多受几年嘲讽嘛。可我没信心，我真的不确定自己可以在那几年打拼个什么样子出来……”

　　“后悔吗？要是不去当兵，或者不辍学会不会跟她走到最后？”

　　“后悔啥，我庆幸当初自己够理智，没误人家姑娘前途。她现在结婚了，工作也不错。据共同朋友说，她当我已经死了，所以履行约定，会找个帅哥共度余生。”董冼嘴角一弯，明显有些小高兴，她没忘了他。看着她幸福，就很好了。

　　“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选择的，既然我抛不开家也放不下她，还是选择放手，用她的前途来换跟我蹉跎一生，不值得。”董冼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点酒。

　　“万一，她觉得值得呢？那你的选择是不是太不考虑她的感受了。”

　　“她当时还是个学生而已，想不了多少，我并不是完全主观臆断。我知道她有多优秀，也看得到她对前途的渴望，何况每个人背后都有各自的家庭……或许我当时自私了点，如今看上去凄惨了些，但不后悔。”

　　“走一个？”杜飞扬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时间，有点晚了。“结账吧老板，喝酒送故事，你也真客气。”

　　“这个故事我只送给你了，别人都不知道，今晚免单了，你回吧。”董冼向他摆摆手。

　　“那我可真走了，你别明儿酒醒怪我赖账啊？”杜飞扬知道他俩都没醉，开个玩笑，转身出了宿醉大门。

　　“呼～”他长舒一口气，摸出手机拨了奕奕电话。

　　“喂，什么事？我最后一个知识点背完回给你好不好？”奕奕就剩一点点就要完成今天的目标，被他突然的一个电话打断。

　　“奕奕，那个知识点留着明天背吧，我们……我们聊聊好吗？”
　　“你说，我听着呢。”
　　“我们分手吧，我不能陪你出国……”杜飞扬说得很没底气，因为他知道这年头异国恋异地恋啥的根本不是事儿，这分手提的自己都无法信服。但他得提啊，人家姑娘前途光明，他不想做人家美好前程的绊脚石。

　　“我两天没见你，你就考验我？还是脑袋北门夹了？”奕奕放下笔，有些生气。“不出国就不出国呗，我又没说非得你陪我出国，就算你一毕业就失业，我还能赚钱养你一段日子啊，老子没说要甩你，你还不想过了是吧？”

　　“奕奕，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甩开我，但你想想，我现在连毕业都还困难，别说出国或是考研了，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有更广阔的天地。”

　　“杜飞扬，你喝醉了还是没睡醒，我有天地我就去闯啊，碍着咱俩谈恋爱啥事了？”
　　“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很幸福。”

　　这一通电话俩人没讨论出个结果，奕奕出国日期定下来那天，还在小群里约了一次四人饭局。可不知道为什么，盎然总觉得他俩气氛诡异。

　　直到奕奕登机那天，杜飞扬没来，盎然才知道他俩吹了。奕奕甚至看不出来悲伤，跟损友互怼似的说:“这混蛋还真不来送我啊，小然然记得帮我揍他，往狠了揍！”

　　奕奕头发丝都看不见了的时候，杜飞扬跑得气喘吁吁地姗姗来迟。“她走了？”
　　“飞机怕是都起飞了，你搞什么？”盎然在机场门口碰见他。

　　“我们分手了。”
　　“嗯，然后呢？”
　　“你为什么不惊讶？”
　　“女神刚刚告诉我了，还让我揍你来着……”

　　他俩在一起画风总是依然逗比。

　　其实是奕奕认真考虑过了他俩在一起关系，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他，但那只是当下的爱，随着她自我能力的提升，杜飞扬要是跟不上趟，自己的确有可能会嫌弃他。而且一个男人在自己女人面前感到自卑，也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她还是喜欢那个阳光的杜飞扬。

　　可家庭情况的改变加上自身基础受限，杜飞扬对自己的未来乐观不起来，即使他知道自卑啥的其实没必要，可就是控制不住去思考那些问题。

　　奕奕临走的前一夜，去找他了。

　　“杜飞扬，振作点，我知道你是开始有些自卑了。你要是男人，就该自己去变强，消除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啊。姐姐明早八点登机，你要是来了我们就异国恋吧，要是没来就分手。”

　　“好啊，女神，异国遥远各自珍重。”杜飞扬一夜未眠，第二天还在纠结，不等他纠结完就七点了，打车遇上早高峰，然后一路共享单车骑过去，到头来还是晚了一点点。

　　杜飞扬说，他觉得那天早上赶去机场可能不是后悔了，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想想，天意都觉得自己和她，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