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宗逼着上进的日子》懒驴

19、习惯屈服

　　今年，由于小镇上考中两位秀才，镇上的居民在参加完程家宴会的第二天，又都去参加孙家为孙有福举办的秀才庆祝宴。

　　宴会上，大腹便便的孙老爷一脸热络的看向程老爷和旁边的程耀，乐呵呵说道：

　　“程老弟啊，这次我儿能有幸考中秀才，多亏你家阿耀的帮助。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阿耀，伯父真的谢谢你，从今以后伯父一定把你当成亲儿子对待，你以后就把孙家当自己家，......。”

　　孙老爷越说越投入，说到后面眼泪都给飚了出来。看来是真感动。

　　程老爷本来还喜笑颜开的跟孙老爷客气，“哪里哪里，孙兄过奖了。”却在听到孙老爷对着他宝贝儿子说的话后，情绪急转直下，脸瞬间阴沉了一下，腿随即往前迈了一步，试图挡住孙老爷看向程耀的视线，皮笑肉不笑道：“孙老兄，天色已晚，我还得赶回家向家母问安，先行告辞。”

　　孙老爷连忙出声挽留，可程老爷坚持要回去请安，谁劝都没用。并且，程老爷不仅自己走，他还把程家人连带着跟他们同行的张意之也一起带回去。

　　程老爷：哼，居然想把我的好大儿变成你们老孙家的。我呸，简直痴人说梦！

　　正好疲于应付人的程耀立即拉着好友屁颠屁颠的抬步离开，丝毫不理会一个劲儿朝他眨着眼睛，示意他今晚留下的孙有福。

　　晚冬的夜晚，万物都似睡着一般，从窗外飘来的雪花成团淅淅沥沥的砸在树枝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几声格外响亮。

　　程耀打着哈欠跟张意之在走廊上漫步。阿莫和墨言跟在一旁，他俩一前一后举着灯笼，一阵寒风吹过，灯火时隐时现，周遭霎时寂静一片，程耀的瞌睡也被这禀冽的风吹得不见踪影。他交替着双手，来回不停地搓着手臂，似乎这样就能温暖一点。

　　张意之已经朝着一个方向站立良久，被雪落下的声音惊醒后才缓缓开口，“阿耀，你准备去新山书院读书吗？”

　　从没想过要继续读书的程耀一下子被他问懵了，毕竟他已经完成老祖宗给他定的目标。不过，按他自己的意愿，是不愿意继续读书的。

　　正想告诉张意之他不去时，老祖宗突然出声打断程耀，告诉他：三天后，启程去漳州，然后参加新山书院的入学考试。

　　程耀闻言瞪直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老祖宗，您，您明明告诉我，我的目标是小三元，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读书？”

　　老祖宗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一脸平静，“老夫什么时候说过你考中小三元就不用继续读书？你不仅要继续读书，还得继续科举。程耀你记住，你的下一个目标是六元及第！”

　　一言不合就扔一个目标出来。

　　程耀的脸差点没气成河豚，“您当时虽没有明说，但是您话里话外表达的分明就是那个意思。而且，什么六元及第，我根本不行。”

　　老祖宗一听程耀这话，平静的表情出现裂痕，怒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笨！程耀，你要清楚，你身上肩负的是光耀程家的门楣的重担。跟着老夫学了这么久，没成想还是个榆木疙瘩，可见你平时读的书都白读了！既然如此，明日卯时你就给老夫起来读书。”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趋于平缓，“谁允许你说自己不行的，作为老夫的后代，你必须行！你接下来还有三场重要的科举考试，你必须拿第一名。否则，那你就来跟老夫作伴吧！”用着最平淡的口气放着最狠的威胁。

　　程耀听见老祖宗最后一句暗含威胁的话，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想他不是一直和老祖宗作着伴吗？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的程耀忍不住反问自己：他有得罪过老祖宗吗？为什么老祖宗要这样残忍的对他的子孙？

　　想明白那‘作伴’指的是祠堂灵位后，小命要紧的程耀又一次屈服在老祖宗的淫威之下。急忙竖起三根手指向老祖宗发誓：一定认真读书，积极科举，光耀程家门楣。

　　一直等不到回复的张意之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程耀。被推得踉跄的程耀这才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满含热泪、故作微笑道：“意之兄，我得去。”

　　注意到程耀回复的“不是我要去，而是我得去”，张意之很是不解，不禁好奇的问他是怎么了？

　　程耀留意到老祖宗从识海消失后，他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他被诓骗了。一边说，一边气愤的踢旁边的木桩。

　　结果显而易见。张意之见程耀突然“嗷”的一声，蹲下身体去摸脚，看得他一时惊诧又好笑。

　　他忍俊不禁的一把扶起程耀，然后被搀扶的程耀一路单脚蹦到他的房间。等阿莫包扎好他的大拇脚指后，他才继续开口问道：“阿耀，你今晚究竟怎么了？谁骗了你？”

　　绞尽脑汁想理由的程耀努力睁开一双睡意朦胧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好友。他其实找到好几个搪塞的理由，但他内心又不想说谎欺骗好友，于是只能希望好友看在他今天这么可怜的份上，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只可惜他低估了张意之对他的关心。

　　面对程耀装糊涂，张意之可不惯他。只见他收起关心的神色，一脸严肃道：“阿耀，你要真的遇到困难，我希望你能直接对我说出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朋友？”

　　程耀急切地凑到他跟前大声道：“意之兄，你千万别误会，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朋友”。紧接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声嘟囔道：“我只是不想读书。”

　　张意之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耳鸣，因为他不敢相信程耀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堂堂一个前途无量的“小三元”，居然打算不再读书，止步于秀才。他一时楞得说不出话来。

　　大约一刻钟后，张意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清了清嗓子，“阿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读书，参加科举，以后我们二人一同在朝为官，互为臂膀；为百姓伸冤，为大庆朝的繁荣扫清障碍；与此同时，也能为家族的延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程耀听见好友的这一番劝慰，他立即明白是自己刚刚表述不清楚，让他误解了。

　　“意之兄，我只是说我不想，但是我还是会继续读书。而且，那个书院我打算三天后就去报名考试。”没办法，明知道刚不过老祖宗，那就只能缩脖子认怂，当个听话的乖孙子。他就是这么的识时务。

　　张意之：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高高低低的。

　　程耀想着既然说到了这个话，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有些话他也憋了很久，正好一吐为快。（实际上是他看老祖宗并没有出现打断他！）

　　“我其实很不喜欢读书，从小就不喜欢。你别看我现在能考第一名，那都是多亏了我老师的教导。没有他的谆谆教诲，我肯定还在书院里混子日。我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愿望，一开始认真读书时，就想着考个秀才，然后在镇上做个没人敢惹的秀才公。”

　　程耀说到这里脸上洋溢着一种向往的神情，紧接着他就撇了撇嘴，“但是，我的老师今天告诉我，我还得继续读书，继续参加科举考试，还得继续考第一名。”

　　“也不知道后面的科举考试难不难，我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考第一。唉......。”

　　张意之认真听着程耀坐在床上唉声叹气说出的话，差点没被吞咽的口水给噎住。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这位好友居然还有这么宏伟的目标，每次科举考试都考第一名，那他岂不是奔着六元及第的目标去参加科举考试。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劝解他。毕竟，六元及第，别说本朝还没有，就连前朝都没有。

　　这一刻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他俩谁也没有再开口，跟商量好的一样，一致决定先睡觉，养好精神迎接美好的明天。

　　第二天卯时，程耀老老实实地起来跑步、读书。

　　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先去把弟弟妹妹们吵醒，领着一群睡眼惺忪的孩子围着院子跑，跑完了就接着读书的读书，背诵的背诵，没有一人闲着，因为就连阿莫也跟着程耀大声的读着书。

　　被郎朗读书声吵醒的张意之，推开窗户就看到令他瞠目结舌的场景。

　　一个小院子，光秃秃的树木伴着挂满枝头的雪花，一群穿着厚实的棉布大衣的青少年，男男女女，花花绿绿，竟都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摇头晃脑地读书或背书，自成一幅风景。

　　张意之这一刻被深深的震撼住。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偏远小镇上一个富贵乡绅之家居然能教育出这样勤勉的子弟。

　　他心中喟叹：还真是小看了程伯父！程家这样的教育方式，难怪阿耀读书这么厉害，说不定‘六元及第’还真能被他实现呢。

　　跟着他一同伸出脑袋的墨言自然也看到这一场景，他心中顿时把程耀公子的地位一拔再拔，心想以后一定要对程家再客气几分。

　　一无所知却独揽功劳、坐享其成的程老爷：确实是我的功劳，毕竟阿耀可是我亲生的儿子！

　　默默奉献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把功劳拱手让人的老祖宗：都是自己的子孙，何谈功劳二字，肤浅！

　　今早程家的饭桌上不像之前那么热闹，反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很清晰地听见。

　　就因为程耀的一句“我决定两天后启程去漳州的新山书院求学。”程家顿时仿佛炸开了锅般沸腾起来，一阵接着一阵。

　　首先是程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耀哥儿，秀才的功名于你已经够用。祖母不奢求你考取多大的功名，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呆在祖母身边，祖母此生无憾了。现如今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祖母想你了怎么办？”说完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本来想出声附和程耀的程家三位老爷以及程耀的弟弟妹妹们瞬间不敢再开口，就怕刺激老夫人。一时间，他们全部都围着老夫人转，纷纷出言安抚。站在一旁的程家大夫人拿着手帕亲自帮婆婆擦眼泪，可擦着擦着她也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一颗泪水。

　　程耀看着从小最宠溺他的祖母和娘亲都哭了起来，吓得手足无措。于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程耀只能先舔着笑脸去哄她们，直到把她们都哄得破涕为笑地搂着叫他‘心肝’‘宝贝’为止。。

　　老祖宗：无知妇人！这难道就是程家一直衰败下去的根源所在？看来以后程耀的媳妇得老夫亲自把关。

　　张意之：好兄弟真不容易啊！

　　程耀：我就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