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宗逼着上进的日子》懒驴

17、茂才宴

　　回到客栈后，程耀和孙有福一同邀请张意之到他们小镇上游玩，顺便参加他们的庆祝宴会。

　　是的，他们三人都在红榜。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排名，程耀在榜首，孙有福在末尾，而张意之则排在第三。

　　程耀他爹程老爷在得知自己儿子一举考中秀才，而且还是头名的时候，激动得差点老腿一伸晕过去。幸好旁边站着因自家亲弟弟考中而喜不自胜的孙家大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程老爷才得以幸免于难。

　　不过，欣喜若狂的程老爷这一次充分的展现了什么叫出手阔绰。当天光是来客栈报喜的衙役他就打赏了十两银子，更别提客栈里你一言我一语向他道喜的陌生人，都有红包拿。不仅如此，他还包了两天的客栈，一脸喜上眉梢的通知客栈老板，这两天凡是来客栈吃饭的通通算到他的账上。

　　这一幕令一旁正为自家少爷考中秀才而十分骄傲的墨言很是羡慕。他也想大笔大笔的花钱打赏人，毕竟他家公子何时这样拮据过。心想：这几天他们因为没钱实在憋屈，都怪那些个小偷，诅咒他们一定要被雷劈！

　　同时也把眼看能大把大把进账的客栈老板也乐坏了，他十分有技巧的恭维程老爷，把新鲜出炉的‘小三元’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似的，临了还一脸不好意思的请他帮忙，请他劝说秀才公留一幅墨宝在客栈。

　　眼睛都笑弯了的程老爷二话不说就替程耀应下。

　　依样画葫芦的客栈老板又找到张意之和孙有福，说了一遍他的来意。他俩听说程耀也同意后，便也爽快的答应下来。喜得老板连连说要免了这几天他们的房费，他们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就被凑热闹的孙家大郎一口回绝。

　　开玩笑，他们孙家又不是付不起房费。而且看张秀才家也像是富贵之家，根本没必要计较这点小钱，而且以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看来孙大郎已经忘记张意之的钱财被小偷光顾走了的事情。

　　不过，他的举动也正合张意之的意。于是，张意之也不再多言。

　　应付完一拨人的程耀好不容易找到正被人团团围住恭喜的两个好友，他用灵活的小身板硬是带领着他们冲出人群，头也不回的直奔楼上。

　　他们三人实在是架不住楼下人们的热情。于是，他们便决定甩手不管，做个安安静静的秀才公，把楼下的事情都交给程老爷和孙大郎处理。

　　张意之察觉到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却觉得程老爷和孙大郎乐意至极。

　　说来也可笑，当他得知自己考中秀才后，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就觉得这只是一件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可激动兴奋的。

　　可是，当他看到程耀和程伯父以及孙有福和孙大郎在得知他们考中后的一系列反应，他突然也替自己骄傲自豪起来。

　　因为第二天要参加官府为本榜秀才举行的茂才宴，所以程耀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就立即翻出自己的包袱，准备找出一件他一穿上就更显玉树临风，光采照人的衣服。

　　结果是他把包袱里面的衣服全翻了出来，都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孙有福见此，便撺掇他现在就下楼去绸缎庄买成衣。

　　这俩人的行为看得端坐在一旁，不是很在意穿着的张意之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恰巧这时墨言进来找他家少爷，正好撞见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幕。他先是站定一会儿，然后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什么，赶忙凑到他家少爷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完后的张意之眼睛一亮，对着程耀说：“阿耀，咱俩的身形相似，我那儿还有两套未穿过的衣裳，你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试一试。”

　　程耀怎么会嫌弃，他转头对着张意之说，“不嫌弃，我怎会嫌弃意之兄你的衣服呢！”

　　于是墨言把他家少爷的未穿过的两套衣服也翻了出来，双手像是捧着宝贝似的直接递给程耀。

　　程耀兴高采烈的伸手接过，当即就换上。他还是第一次穿好朋友的衣服，毕竟，他和有福从小到大的体型都不一样，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穿上新衣服的程耀整个人跟个花蝴蝶似的，开心的在屋子里面跳来蹦去。他的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整个房间里的人，使得其他人也想变得跟他一样的高兴。

　　于是乎，张意之也换上了仅剩的那套新衣服。同时，孙有福也去他的房间换上了他满意的新衣服。他一边换一边念叨着他哥，嘴里全是感谢他的话。谁让全家就他哥一个人特意交代小厮给他带两套新衣服，没曾想他还真能用上！

　　第二天的茂才宴如期而至。

　　当程耀三人到来时，本来已经热闹起来的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人偷偷指着程耀小声告知旁边的人，“那人就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小三元’”。

　　一时间，整个宴会场上的秀才们都开始窃窃私语，偶尔还用自认为隐蔽的眼神偷瞄程耀两眼，似乎想把他的样子记住。

　　他们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嗯，很好！三人的眼睛都布满红血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昨晚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

　　事实上他们昨晚还真是深夜时分才睡着的。

　　昨晚起初，程耀和张意之躺在床上聊天聊到亥末时分，原本不在程耀房间住的孙有福起夜路过程耀房间，听见里面的动静后，如厕后便也不回自己的房间了，敲开程耀的房门硬要加入进去。

　　所以，随着孙有福的加入，当晚他们聊着聊着一不小心就聊嗨了，天南海北的胡侃，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几句。

　　聊到最后居然把话题扯到了当今皇帝目前能选择立太子的皇子身上。当然，小地方长大的程耀和有福就知道现下成年的皇子有五位，其中，老大是皇后生的，俗称嫡长子，是所有皇子中地位最高的。按理来说，皇帝老爷应该把他立为太子，可不知为何？现在这位大皇子都到了而立之年，还只是一个尊贵的嫡长子。

　　聊到这里，程耀和孙有福齐齐看向躺在身侧的张意之。

　　接收到他们询问的眼神，张意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程耀他们。

　　原来是因为大皇子现在都没有生出儿子。他只有个嫡长女，今年十岁，纳了不知道多少侍妾，可就是生不出儿子来，连女儿都只有一个，还是大皇子妃所出。也正是如此，朝堂上因为立不立大皇子为太子这事儿不知争吵过多少次。

　　说到这里，张意之回忆起他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那时，他爹每次上完大朝会回到家，一进书房关上门就开始大声的骂骂咧咧起来。没错，他小时候老爱去他爹的书房躲着看书，其实他还知道蛮多朝廷机密的。谁让他爹又不防着他这个小儿子呢！

　　扯远了，回到立太子这事儿。

　　张意之还告诉他们，现在已经长成的五位皇子中，已经有两位皇子在和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剩下的两位，一个是二皇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没心力去争；另一个则当今的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他和大皇子是一母同胞。

　　只是现在太子之位迟迟未决，五皇子和他亲哥大皇子的关系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主要是今年五皇子妃给他生了一个健康的嫡子，朝廷上很多大臣就开始把目光放到五皇子身上。只不过，五皇子一向敬重大皇子，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大皇子心中是作何感想？

　　程耀听到好友的疑惑，一激动，嘴巴动得比脑子迅速，“还能作何感想？这原本板上钉钉的皇位都要被抢走了，那肯定是要先笼络好亲弟弟一起对付......。”越说声音越低。

　　孙有福也在一旁小声附和着，末尾还以身代入说：“就是，就是。要是在他家，有人跟他和他大哥抢家产，他一定会帮他大哥一起把那人赶走，一分钱都不分给他。”

　　张意之：......

　　他们对于皇家秘闻一点没有顾忌，不知道隔墙有耳的三人还是在程耀被他家亲亲老祖宗臭骂了一顿，才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这件事还是在程耀心中留下了一个疑问，那就是皇帝老爷到底会选择哪一个儿子继承皇位呢？他想这些儿子都是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历史上因为皇位血流成河的事情他没少听。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打更人敲响了亥末的更声。已经犯困到睁不开眼的张意之小声说了句，“改天再聊”，就昏昏欲睡。

　　就这样，愉快的一晚结束了。

　　回忆结束，思绪回到茂才宴。

　　他们一进去就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程耀因为是榜首，所以他的位置最是靠前，就在大人们座位的最左下方。张意之的位置也在他不远处，他们之间就隔了一个座位；只有孙有福孤孤单单的坐在最后一个位置。

　　不过，孙有福表示人家那只是位置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他并没有程耀他们想的那样孤单。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程耀和府试第二名的李严在交谈中很投缘，连带着张意之跟他也慢慢熟络起来。

　　程耀不经意间瞥见孙有福正坐在他的座位上和旁人聊天，聊着聊着双手就开始比划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

　　好久没有聊得这么惬意的李严注意到程耀的视线转到最后一排的那个方向，他就笑着问他是否有熟人在那边。

　　程耀就说他儿时的好友就坐在那边。

　　李严一听是程耀的儿时好友，他也好奇的朝着那边看去。他一眼就看到聊得热火朝天并放声大笑着的孙有福，实在是这位仁兄与周围人的斯文相比，太过与众不同，仿佛丝毫不介意他人的目光。

　　李严连着看了孙有福好几眼，暗想这位兄台一点都不像只是考中最后一名的秀才。

　　以往考中最后一名的，谁不夹着尾巴装作透明人，难道是物以类聚？

　　这样想着，他不禁把目光又转向程耀。看到程耀脸上浮现出的笑意，他越看越发觉自己的感觉没错。

　　因为李严已经发现新鲜出炉的“小三元”其实是一个很跳脱的少年郎。他就更欣赏和包容程耀。说来他自己也很汗颜，他比他们都要大上好几岁，可是，他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华远远比不上他们。

　　宴会上众人三三俩俩的围坐在一起说话，竟无一人落单。

　　很快宴会上的主事人知府大人就引着主考官武大人以及其他大人进来了。

　　武大人坐落后，先是高声祝贺新晋的秀才公们，然后对着他们就是一阵勉励。

　　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之后，武大人专门把程耀叫上前去，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就说他是本朝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小三元”，夸他才思敏捷，聪明过人......

　　话音刚落，众位大人也跟着附和武大人的话，赞美的话像是不要银子一样的对着程耀砸过来。

　　程耀被夸得通体舒畅，故作镇定的拱手谦虚回道：“学生首先谢过各位大人，学生自知还很有很多不足之处，还望大人们能多多指正。”

　　心中想的却是：这武大人真是慧眼识英才，其他大人也很有眼光。不过，他们这般盛赞，夸得他都怪不好意思的。

　　其他秀才：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

　　听见程耀这般回话，在场的大人们摸摸各自的胡须，有一个共同的感受：此子真是沉得住气，今后肯定大有作为。

　　突然，武大人接着开口，询问程耀如今可有拜师。

　　程耀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一时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里琢磨：难道武大人想要收我为徒？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信誓旦旦的回答他已经拜师。因为在他心里，他家那严厉又爱板着一张臭脸的老祖宗就是他的老师。他清楚的知道，没有老祖宗教导他，他是不可能考取秀才，成为本朝第一位“小三元”。

　　可这话听在武适安的耳中，就是程耀他已经拜他的启蒙老师为老师。他心中遗憾，但是更多是对这个学子的印象变得感篆五中。

　　天地亲恩师！读书人但凡正式磕头行礼拜师，就是把自己归入师门，一荣俱荣，一耻俱耻。

　　这个程耀能白白放弃认一个翰林学士为师的好机会，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已经拜过师。可见此人的人品高尚，怀瑾握瑜，不是一般读书人能比的。

　　现在的武适安早就忘记自己只是好奇一问，并不打算真的收徒。

　　被程耀这种无声的婉拒后，他一时爱才之心激增，就在在场众人都在为程耀可惜亦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羡慕嫉妒时，他亲手递给程耀一张他的随身名帖。和善的笑着告诉程耀，今后如果想去新山书院读书，可以把这名帖拿去一试。至于能不能真的进书院读书，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也就笑一笑。世间读书人谁不知道武大人的一张随身名帖实际上就是进入新山书院的免试凭证。

　　没成想话到最后武大人还暗示程耀，以后凡有疑难，可以书信给他。其实武大人对他那篇策论才是最是感兴趣，他已经打算回到圣都，跟皇帝唠唠嗑。

　　即便这样，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已经让嫉妒程耀的人都嫉妒不起来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暗自愤懑：自己跟程耀比，有那么差劲吗？

　　后面的官员见此情景，更加认为这个榜首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对他的态度更加温和。

　　隐藏家世的张意之见此一点都没有嫉妒，反而为程耀高兴。虽然武大人当场认出了他的身份，但是丝毫没有给他爹面子的意思，对他就是对普通秀才的态度。这也使得他更加敬佩武大人。

　　他都如此，更别提孙有福。光看他那张笑容都快溢出来的脸，就知道他单纯的为有程耀这个好友而骄傲着。

　　结果就是这次的茂才宴，程耀成了当之无愧的存在，一时风头无两，无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