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无问西东》蠖

33、旧影

　　这个场景给他的感觉有点陌生。

　　赵祯觉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做关于前世的梦了，但是他居然在这个热的要命的异国的清晨，回到了北宋东京的皇宫里。

　　就连这个以红黄两色为主调的皇宫里也很闷热，刚才他一定是忘记开空调了。

　　张茂则站在旁边宣读圣旨。赵祯迷迷糊糊，默坐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然后才听到“广营产以殖私，多役兵而规利”。

　　等等？

　　赵祯差点就跳了起来，不过浑身却像是钉在了御座上一样动弹不得。偷眼往斜刺里一看，张茂则好像也吓傻了，念得有些结巴。这会儿底下的群臣们也是一片惊讶，还有人在偷偷议论。

　　背后冷汗直冒，赵祯总算知道这是哪一个场景了。

　　听到刚才那句话的时候，赵祯下意识地往下看。四目相对，就站在他正前方的晏殊微微低下头，但赵祯还是能够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了一丝说不清的神色。

　　就算早有思想准备，还是被伤到了。

　　慷慨激昂弹劾宰相的孙甫和蔡襄永远不会知道，前几天晏殊在睿思殿里向着官家躬身下拜，要求官家将他的宰相之位去掉。眼下的这一切，只不过是走个形式。

　　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弹劾晏殊，换上杜衍为相，现在的赵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更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

　　让宋祁来起草这份罢相诏书，原本多少是想要他手下留情，没想到这个昨晚还在晏殊家里喝得烂醉如泥的家伙，带着满身酒气，居然能写出这种足够判处流放岭南的罪名来。

　　但是赵祯知道，他其实是应该感谢宋祁的。写诏书的时候宋祁绝对没喝醉，罪名写得重一些，那些反对改革的保守派们也无话可说，反正他赵祯又不会真的对晏相下手。

　　这一世的赵祯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此事的评论，有说他因为晏殊没对他说明生母是谁而迁怒的，有说他为了保持中央集权频繁更换宰相的，有说他因为图谶的问题记恨晏殊，有说他就是性格软弱拿不定主意的。

　　很多时候，赵祯简直想沿着网线爬过去，抓住对方的耳朵，冲着里面大声喊叫：“老子就算把江山交给晏相也无所谓，老子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吗？”

　　这件事令他悔恨终生。

　　不就是八皇叔的遗言吗？如果他当时能够再强硬一点，不那么瞻前顾后，是不是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庆历新政或许不至于那么快夭折，弄得他自己在接下来好多年内也是郁郁寡欢，不思进取，甚至毫无原则地提拔一群不够格的人进了二府，把朝政搞得一团糟。

　　不是……他刚才想到了什么……

　　僦舍？晏殊当年役兵盖僦舍？

　　这在当年是个灰色地带，虽然宰相亲自下场建出租房有点搞笑。对此赵祯可以理解，他知道晏殊的经济负担其实很重，临川的整个家族都指望着他呢，然而有些钱又不能省，作为宰相必须有场面上的花销。

　　赵祯现在可顾不得什么法律名词，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好像接收到了上天的启示，慌忙抓起手机翻找信息。

　　目前他家族的公司正在投资一个叫云峰古镇的项目。那地方赵祯倒是没有去过，只知道离开市区也不算太远，从他家开车过去，三四十分钟足矣。

　　他们公司以前也没有从事过旅游业，从父母的口风来看，在他读书期间，就会让他参与景点方面的运营，先练练手。

　　这种景点里面不是需要很多民宿、酒吧、饭馆之类的设施吗？这不就是僦舍吗？

　　赵祯明白昨天晚上那种空虚迷茫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精神顿时抖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