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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意外无处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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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迟是言出必行的,卯时刚过,准时出现在院子里,但是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赖床是当代青年惯有的毛病,即使是穿越了,顾律卿也严守着他不过中午不起床的优良传统,久而久之,下人们也知道主子向来不会早起,于是这别院的作息逐渐的和越府的作息不一样了,这个点儿居然连下人们都没起床。
越千迟径直走进侧房一看,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小包,却不见顾律卿的脑袋?越千迟轻步走了过去,慢慢掀开被子,顾律卿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将自己抱成了一个球,又像是没有孵化的小鸡仔,正睡的香甜。
本以为他这种张扬的个性,必是要将被子床褥踢的乱七八糟,人也睡的四仰八叉,却没想到,虽然睡姿不好,但却是格外的安静,想来顾律卿近一米八的个头,缩成这样也着实滑稽,但是却也说明了,这人其实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平日里吊儿郎当看不出什么,睡觉的姿势却暴露的完完全全,他是来了越府才如此不踏实的,还是在北穆部落就一直如此呢?越千迟脑袋里胡乱的想着,不禁产生了一丝恻隐。
被子掀开太久,顾律卿可能是觉得有一丝凉意,整个人动了动,团的更紧了些,越千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看的愣住了,一下慌了神,急忙又将被子盖了回去,不过这次帮他露出了脑袋,毕竟闷着睡还是不好的。
盖好了被子,越千迟坐在床边一拍脑门,自己明明就是来叫他起来练功的,怎么反倒还帮他把被角捏了……愈发的对自己近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无语,又看了一眼神游太虚的顾律卿,好像叫也不是,坐着也不是,自顾自的一个人跑院里练剑去了!
下人们听见院中有动静,见是三少爷练剑,急忙收拾起来,吓得还有点哆嗦,最近跟着公子,都懒惰了不少,怕是要少不了被三少爷训斥,别看三少爷是一副娇惯的样子,但对自己是十分严格的,鸡鸣便起床练早课,除了吃饭如厕外所有的时候都用在读书和练功上,晚上睡觉前还要练晚课,所以小小年纪在各方面都是有了不负将军府之名的造诣。
小艺急忙备了早膳,趁着越千迟休息问道:“少爷,要帮您去叫公子起吗?”
“他一般什么时辰起床的?”越千迟问道。
“回少爷,公子他……在午时起床居多……”小艺回道。
闻言越千迟眉头一紧,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又走进了侧房。
顾律卿的姿势基本没变过,这厮睡觉倒是老实,越千迟这次麻利,直接一掀被子,顺势从旁边取来一条湿帕子拍到了他脸上,只见顾律卿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靠!谁特么的……!”话还没说完见面前站着的越千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依稀记得昨天这家伙说要教自己练功的?于是又十分不爽的耐着性子坐下,嘟嘟囔囔的问:“卯时了?三少爷好准时啊……”
“我是准时,你却不准时,现在已是辰时了,早课的时间都结束了!”看着顾律卿东倒西歪的模样倒是没有太生气了。
“过了?过了你还叫我起来干嘛!不行不行,我要再睡一会!”说着又要倒下去,越千迟一把抽出他的枕头,只听咚一声,顾律卿的头是结结实实磕在了那古色古香的雕花硬床板上。
“啊!!越千迟!!”顾律卿咆哮道。
“起来,现在是用早膳的时间,要强身健体首先要按时作息,按时三餐!”越千迟像一个无情的教导主任,站在床边似乎还有些威严,湿帕子加磕床(其实主要是磕床)已经完完全全的把顾律卿整醒了,睡意没有了,也只好开始下床洗漱。
吃饭时,越千迟又跟他普及了一遍时辰排序,罢了还用一种同情且鄙视的目光看着他,可怜呀,毒入脑了!
顾律卿醒来以后,开始的时候大夫是每日都来的,把脉观色皆无异,甚至气息还比以前顺畅了,大夫想恐怕是解毒丹里几味大补的药催的,但服用“一滴命”后他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也无法考究,目前看来,他除了什么都不记得,偶尔还有些听不懂的疯言疯语外,并无大碍,大夫也就来的没那么勤了。越千迟起初还在怀疑,这厮是装失忆,另有目的,派人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发现,这种毫无常识甚至有时还有些蠢的样子,倒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么一算,现在也不过才九点啊……靠……”顾律卿小声嘟囔着,出了学校的大门,顾律卿都多少年没有这么早起过了。“小少爷,你还挺自律的嘛!”顾律卿调侃道,换来的当然是越千迟的白眼。
下人们都挺高兴的,三少爷真的每天都会教公子练功,少爷从刚开始的扬言公子睡过的地方他不睡,到隔三差五会留在别院休息,到两个月后彻底又搬回来住了,看两人关系愈发的融洽,小佳和小艺欣喜不已,但是又不禁有些担忧,明明也是行过婚嫁之礼的,可这天天斗嘴胡闹的,简直就像是兄弟嘛!哪有一点夫妻的样子!
四方素的身体好像是不易发胖型的,顾律卿高兴坏了,之前胡吃海补的一点赘肉,跟着越千迟打了俩月的拳,不但没了,还练出来点小肌肉,不多不少刚刚好!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灵活,看着面色更是健康了不少,果然习武能强身健体啊!就是太累了点,天天鸡一叫就要被拽起来,简直回忆起了高三那年被支配的日子。
对于越千迟的变化,顾律卿一直看在眼里,这家伙,还不是顺着他的套路搬回来住了,但是对于这件事他也没敢过多调侃,一句话说狠了这家伙又跑了,这两个月都白起那么早了!
“我昨天看见街上好热闹,是要举行什么庆典吗?”练完功,两人并排坐在石阶上喝茶休息,顾律卿问道。
“你如何能知道街上的情形?”越千迟倒是疑惑了,因为顾律卿天天说要他放了自己,他还真有点担心顾律卿跑了,平日叫人盯得紧,不让出院。
顾律卿一指头顶,“在房顶上看的。”
越千迟“哦”了一声,别院的位置,站在房顶确实是能看见正街的。“你现在身体真的是见好了,都能上房顶了?”
顾律卿心想,爬树上房,哪个农村的孩子没干过,自己小时候在村里是被叫做“猴精”的好吗!要不是将军府戒备森严,他早就翻墙跑了!
“是是是,都是三少爷的功劳,三少爷教的好,教的好。”顾律卿故意说道。
“那是,你这资质比起小爷我差远了,我小时候要是你这样,早就让我爹打死了!”越千迟道,顾律卿寻思,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要不是为了跟你搞好关系谁要跟你练功!
“小迟!小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是两月没听到这个声音了,俩人几乎是同时听了出来,一下站起来同声道:“嫂嫂!”“羽华姐!”
“哎哟你们俩干什么呢?怎么满头的汗?”两个美少年湿了衣衫,站在阳光下好一副……让人想入非非的景色,看着风羽华笑的越来越奇怪,顾律卿忙道:“咳,他刚教我练功呢!”
“嫂嫂有两月没回府了!今日怎么有空了?大哥呢?也回来了吗?”在风羽华面前越千迟像个许久未见娘亲的孩子。
“最近两月和千潇在练新兵,没顾上回来看你们,今儿不是花祭嘛,爹不在,千潇说休息一天,带你们去街上逛逛!”风羽华道。
“上街?”越千迟道,有些犹豫。
“怎么了?我听下人们说,你这两月不是也没怎么出门吗?不去和你的小友们聚聚?”风羽华道。
越千迟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律卿,满脸的纠结不高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顾律卿好像立刻就明白他在顾忌什么,说着:“少爷放心,你们玩,我不去,不给少爷丢人哈!”听着还是没心没肺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越府小少爷光明正大的娶进一个男妻,还是圣上赐婚的,这有一阵是成为了坊间谈资的,越千迟自尊极强,一想到出去走哪都要被别人调侃议论,蹲在家里连门都不想出。
“哪有什么小友,都是些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冲着将军府的名声来与我结交,要不是爹一直要我多处些人脉,我才是不屑看他们一眼,庸俗无知之辈!”越千迟道。
“那你在府里待着,我们带着小素去玩了。”说着就拉起顾律卿要走,越千迟急忙道:“哎哎哎!!那个……他总要跑,你们看不住……”
“不跑,我不跑。”顾律卿看他那样子简直要笑疯了,故意说道。
“你!你不是天天要我放你走吗!”越千迟激动道。
“我让你放我走,可是我没有逃跑过啊!我这个人有原则的。”说着朝他眨巴眨巴眼,气的越千迟满脸憋红。
“你们走你们走!我还懒的出去呢!”越千迟气不过,闹别扭一样的要回屋去,刚转身顾律卿就一把拽住了他,“哎呀你真的是麻烦死了,快走了!”说着就拉着他跟着风羽华走。
“你说小爷我麻烦!?我!……”
还想反驳几句,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被攥在顾律卿的手里,一股酥麻电流立刻自手心传遍了全身,他急忙甩开,顾律卿莫名其妙,问:“不喜欢人拉你啊?行行行那你自己走吧,哎呀,小少爷事还挺多的。”然后也不去管他,自己在前面和风羽华聊得开心,越千迟默默跟在后面像个保镖一样。
“哗!好热闹啊!”第一次走出越府,正逢花祭,路两边装饰的都是各色品种的鲜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宽阔的正街上走两步就有一个小摊,卖吃食的,卖小玩意儿的,还有卖艺表演的,皆是挤满了人,顾律卿瞬间就想到了《清明上河图》上描绘的情形。
“这才过午就这么多人了,这要是坐马车,怕是等到了望江楼,晚餐也要变宵夜了!”风羽华道,“咱们就走着去吧,当作锻炼了!”
两人都没意见,顾律卿正想四处看看呢!毕竟几个月了是第一次出门,什么都觉得稀奇,而越千迟,打出了越府好像一直是刻意的和他们保持距离,不过也没什么用,谁不认识将军府的巾帼女副将和才貌双全的三少爷?另外一个穿着长相不俗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三少爷的“男妻”了!顾律卿在兴奋之余,偶尔也会看见有人窃窃私语,果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这种事情,就算是心照不宣了,也没有到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程度。
“羽华姐,越千迟……好像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啊!”顾律卿对自己被娶来的事情开始也觉得及其尴尬和不习惯,后来和越千迟相处的真就像哥们一样,逐渐也有点忘记还有这么一茬,再加上他脸皮厚,久而久之也觉得没啥了,可是瞥见越千迟那样,头都不太往起抬了,心里也是有点不舒服。
“小迟自尊心很强的,脸皮也薄,慢慢大概也就习惯了。”风羽华道。
越看越千迟的样子顾律卿越觉得心里麻烦的很,逐渐也没什么兴致了,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忽然安静了,越千迟倒是觉得奇怪了。
“怎么了?走累了?”越千迟问道。
顾律卿并没有回答,假装没听见依旧走在前面。
“你是忽然聋了么!”越千迟又叫道。
顾律卿还是没有理他。
“喂!”这回越千迟有点恼火,拽了一下顾律卿的衣袖,没想到被顾律卿一把甩开。
“干嘛干嘛!这么多人你不要跟我显得很熟啊!”顾律卿稍微放慢脚步,不动声色道。
“什么意思?”越千迟问。
“你不是怕别人看出来咱俩的关系么,那你还跟我拉拉扯扯这是干嘛!”顾律卿道。
越千迟一愣,他承认自己是有这个想法,虽然城中不少王孙公子身边都不乏几个男宠在侧,但是这件事,他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有点迈不过去,可是听到顾律卿这么一说,虽是实话,但也是在越千迟心上扎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四方素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顺应圣命嫁给了他,说不定人家心里也是千万个不乐意,现在还要顾及他的想法,这么一比,自己简直是狭隘啊!越千迟不由地想着。
平日里从越府到望江楼只要一柱香功夫,这次却用了快一个时辰!一路上人挤人的不说,风羽华对顾律卿十分照顾,给他买这买那,看着看那的,等坐到望江楼的时候,顾律卿觉得已经饱了六七分了!
“你们走的着实慢,我等的都快饿死了!”一进雅间,越千潇就抱怨道,轻揽过风羽华的肩,深情地望着。
呵,意思今天来是吃狗粮的?顾律卿心想着,这夫妇俩果然如传说一般恩爱的让人按不住拳头。
“千潇,这是你第一次见小素吧!”风羽华道,顾律卿急忙打招呼:“将军好!”顺便一抱拳,越千潇也被他这一下的气势惊讶到,和越千迟想的一样,这怎么和传言中的北穆弱鸡王子不一样呢?
“小素,和千迟一样叫我大哥才对!”越千潇道。
不知是否是年龄差距较大,再加上越千潇是常在战场杀伐之人,不论气质还是长相都和越千迟相差有些大,要更成熟,更干练,更稳重,颇有将军之势,和风羽华在一起,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顾律卿看得竟有些羡慕了。
众人入座,果不其然,在路上就被风羽华塞了半肚子吃的,没吃多少顾律卿就有些饱了。
“小素的饭量只有这点吗?这都没有羽华吃得多!”越千潇道,随即就被风羽华在桌下狠狠踏了一脚。
“他是路上给嫂嫂喂多了零嘴,想来现在也是没胃口了。”越千迟道。
“一直没见你怎么开口,大哥还以为你今天牙疼。”越千潇道。
“你们聊得兴致那么高,也没我什么事。”越千迟道。
“听闻你连别院都不让小素出去,成了亲还长能耐了!这会儿江边正要放花船,你吃饱了就带小素去转转!”越千潇道。
“那花船有何好看的,年年都差不多样。”越千迟道,满脸写着不想去。
“那这样说,我要和风华在这里赏江景,你吃好了就快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听明白了?”越千潇道,又对顾律卿说:“小素别介意,大哥并未针对你。”
顾律卿忙点头,看着越千迟越来越黑的脸简直快笑死了,越千迟其实也早就习惯了大哥大嫂这德性,懒得再争辩什么,省得还要挨顿揍,于是起身向门外走去,顾律卿也跟上去。
一路无言,也想不出要说什么,顾律卿东瞧瞧西看看,越千迟就跟在他身边,看有东西他看的久了,就直接买下来,也不问他要不要。
“喂,我说这位有钱的少爷,是今天银子带多了觉得压得慌吗?”在越千迟的强买强塞下,顾律卿快撑吐了,手里还拿了一堆小玩意儿,搞得他都不敢对什么东西多看两眼了!
“你看得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也并未花去多少。”越千迟道。
有那么一瞬间顾律卿竟闪过了一个念头,果然傍个大款少奋斗几十年啊……
江边被灯笼火光照的一如白昼,姑娘少年郎们一波一波的簇拥在江岸上亲手放掉写着名字的花船,各式各样的花船载着小蜡烛顺流而去,远处看去一片星星点点。
“好浪漫啊……”顾律卿轻声道,随即捂住嘴,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么一句充满少女情怀的话的……
“你也想放吗?”越千迟问,“那边有卖的。”
“不用啦!人家都是情侣放的,我一个人过去会被笑死吧!而且我也没什么好求的。”顾律卿道,安安静静地站在桥上望着远去的花船。
相传只要在花船上写下相恋两人的名字,那这二人一定会恩恩爱爱,携手到白头的,越千迟看顾律卿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想想必然不会是因为已经过得很幸福了,那是……因为对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吗?想着越千迟竟然感到一丝失落?真是头疼,对顾律卿,心中的感觉也太复杂了!
“那个……你若真想放的话,我可以陪……”话还没说完,只听桥下有人惊叫:“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越千迟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身旁的人已经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塞进自己手里,然后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从桥上纵身一跃!扑通入水!
“四方素!”越千迟大叫着,轻身一跃,自桥上准准的落到江中的小船上,焦急的向水里寻找着。
终于,他看见顾律卿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童,奋力针扎着!越千迟看看手边,拿起撑船的竹竿递给水里的顾律卿。
“抓住!”越千迟大叫道!
顾律卿正快没劲,听见越千迟的声音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手抓住竹竿,一手又将落水的小童抱紧了些。
“没事的,别怕!大哥哥抓住你了!看到船上的帅哥哥了吗?他劲可大了,马上就把咱们拉过去!”顾律卿安慰道,那小童受了惊吓,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放,快把他勒死了。
“快帮忙!”岸上的人们也顺着栓船的绳索一点一点的把三人拉向岸边,那小童的母亲跪坐在地上抱着被救上来的孩子不住地哭,连道谢都结结巴巴。
“呀,这不是将军府的三少爷么!”
“好像是啊!那旁边这个肯定就是那个了!”
“客气点!我看那公子刚才一听见声就跳下去了!要不李婶的儿子肯定凶多吉少!真是个好人呐,不愧是将军府的人!”
“就是就是,跟三少爷一样,长得好,心也善呐!”
有几个百姓认出了越千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不一会儿又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纷纷向他俩鼓起掌来。
“这什么情况……”顾律卿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吓到了,只好尴尬的笑着挥挥手。
“你没事吧!?”越千迟急得也顾不了周围的人,忙脱下外衣披在顾律卿身上,“这才立春,江水还冷得很!你方才可有呛到水?冷得紧吗?”
顾律卿愣了,傻傻的看着他,心说这是玩哪出啊?之前还保持距离呢!
“问你话呢!”见顾律卿一脸呆傻,越千迟急道。
“啊?哦!我没事,是有点冷,等下回去要洗个热水澡……阿嚏!”话还没说完顾律卿就打了个大喷嚏,越千迟二话不说横抱起顾律卿,径直坐上了路边的马车。
“去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