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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一时之间,绮儿手里捏着长扫帚冲上来,挡在颜卿前面,指着他大喝道:“瞧你那沙皮狗样,还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敢情上回那串炮仗还吓不够,竟又找上门来!”还背着背篓,说着长柄便朝他方向处捅去:“再吃我一枪!”

      这刘草包踉跄一步。

      秦致赶上来:“还请刘公子自重。”便在腰间取了匕首,怼着他:“莫非要闹到衙门了才甘心”

      “怎么的”他棱眉毛瞪眼,眼角边上泛黄:“郎中要杀人咯”

      自小就与兄长不同,秦致从不喜舞刀弄枪,身作大夫,更是厌嫌那刀枪戾气,只来了扬州碰上这地头蛇,屡屡来药馆中挑事儿,次次言语腌臜冲撞了主子。也是逼得无法,他才向兄长讨些主意,家中来信给他说了些法子,捎来把金镶宝石匕首。但也见他行径古怪,分外困惑,愣是问出了他如今境况——得知皇后下落,硬是将秦家上下吓得如同铁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遂逼近一步,秦致亦横眉道:“不论郎中不郎中,刘公子胡作非为,倘若逼急大家伙儿,顶多一命赔一命,倒也不亏。”

      眼瞅着这刘草包纵然在这扬州城里窜天入地,倒真真是个怕死的,见这刀尖近自己脖颈一尺之间,霎时就虚了,满脸堆笑:“怎将话说的这样重,都是邻里邻外的乡亲,爷今儿也就惦记那小美人,进来瞧瞧她可尚且安好罢。”

      “无消你惦记!”绮儿又将长柄冲他一怼。

      “得、得。”他小心翼翼让开匕首来,步步后退:“不惦记不就得了……”

      他退出门槛来,悻悻的又瞟了一眼颜卿,才领了家奴离开。

      收下匕首,秦致俯首道:“主子受惊了。”

      “不打紧的。”

      绮儿扔下扫帚,叉腰不忿道:“就这油头猪,厚颜无耻!愣是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才解气!”遂转身抓着颜卿的手:“他可有伤着您……”

      颜卿莞尔:“你们及时,我无碍的。”

      “主子,我想着,下回上山里采药去,我们不在,还是就将店门关了是好,一二个时辰也误不着瞧病的人,反倒放了那等地痞子进来冒犯您。”绮儿堪忧。

      “也好。”

      这方正说着话,扭着腰进来一人。

      冷不防已然挽在了秦致胳膊上,嘴里娓娓喊着:“秦大夫——”

      秦致满身不自在,抽出胳膊来:“今日有茯苓了。”

      “诶哟,我当是谁呢,这油头猪前脚才走,搁他边上这尾巴狗也来了!”绮儿瞪她。

      对绮儿翻了个白眼儿,她又黏在秦致身上,脸上委屈得很:“大夫,我近来头疼脑热的,你定要给我瞧瞧是怎么着了。”

      他微微蹙眉,退来柜台里边儿,执笔写字:“可有出虚汗”

      绮儿愈发气气氛,嘴里嘀咕:“也真不将草包当主子,浪里浪外迟早要给收拾!”遂又瞪了秦致一眼:“你只管给她瞧,一会子瞧出个相思病来!”

      秦致不知所措。

      “主子,咱们走。”遂挽了颜卿,入了里屋。

      “诶,诶!”

      他喊了也不理,无奈瞅了瞅眼前这姑娘,重重将笔搁下。

      ……

      被从回春堂里撵了出来,听着街市上的人喊天要落雨,这油猪头也不急着赶回家,寻了一家酒肆,板板喝起来。

      求而不得,心痒难奈。想想他麾下马子,甚么绝色没有,却打从灯会那日瞧上了这小娘子,就扰得他呀是夜不能寐,朝思暮想。这扬州城里他也属那等有头有脸的人物,甚么女子不觊觎他家财万贯……

      喝了闷酒,对旁的小厮喝道:“你说说,她一个经了人手的,孤身带个孩子,她凭什么嫌老子!”

      小厮添了酒:“名不正言不顺的那是在做样子呐,若是个铮铮铁骨也不会肚里带个球跑咱这地方上来,就是个刘爷总得给些甜头显露显露,自然就从了……”

      刘草包咧出牙来:“嘶——咋给忘了,她一个外乡人,不知道老子的名头……”他眼珠子转溜了一圈:“翌日送几尊金瓶去,瞧她给老子装!”

      ……

      淅沥雨打下来,驱了些闷热——

      厢房中,颜卿掩上窗格。

      眼见绮儿虽在逗弄小阿哥,拨浪鼓悬在半空摇晃着,杵着下巴,俩眼里呆滞。

      “还气呢。”颜卿笑问。

      她忙回神过来:“哪有,哪犯得着那臭小子心烦。”

      觉她傻傻的,颜卿又复打趣:“我可没说是谁呢。”

      “您没瞧见,那刘四儿瞧他那劲儿……”她瘪嘴:“他也不速速给她撵出去!”

      “那也是姑娘家对他有意,他也无心,你何故又与他闹别扭。”点了点她的鼻头,认真道:“我观着秦致心里眼里哪哪都是你,傻丫头。”

      兀自又将指头伸去摇床中:“管他呢,谁要他在乎。”

      碰了碰那胖嘟嘟的脸蛋,小阿哥咧开嘴来,只见萌出一丁点白亮,如半颗米粒儿一般。

      “呀!主子,长牙了!”绮儿惊喜瞪大眼。

      “我晓得的。”颜卿掩面轻笑,温声道:“晨里总觉有些硌,定睛一瞧,才看见了。”

      这厢门响了。

      绮儿开门,见是他,不好气道:“你做什么”

      “我原先到你房里找不见你。”秦致弱弱道:“想着你在这。”

      “我同主子带小阿哥,要你来做什么。”绮儿背过身。

      欲言又止,他稍有些尴尬。

      也算会意,颜卿低笑了笑,便说:“祜儿这时候乖,不消看着。”遂又道:“眼瞧着这会子直打哈欠,悄着了,我也好哄他睡。”

      又对绮儿缓缓眨眼示意。

      ……

      是夜。

      在廊道里,月儿半升。

      “支支吾吾的,你要说什么。”看也不看他。

      他住了,面朝向她,手塞进自个儿袖口中。

      绮儿不解得瞅着他。

      暗里,只见往袖口里捣出一东西来,捧在她面前:“这个。”

      银光照着,原是一彩线编织的同心方胜儿。

      打从幼时就在奉先殿了,绮儿是闹饥荒给抛下的,父母也双双不在。公公收编做一车拉进宫里来,她给分配在陈太妃边上,因年纪相当,后留守在恭亲王常宁身边做伺候丫鬟,陪同仍做阿哥的常宁读书写字。故而认得的秦臻,她亦是先认得的秦臻,才得知了他这一兄弟秦致。

      原在奉先殿王爷放纵,容得她溜去御药房拢着秦致闲谈打闹。只后来入了坤宁宫,才少见了。

      志趣相投,她知道他对自己好。

      不知是晚开化还是天生少了一窍,她从来对男女之事不痛不痒。

      她只当他傻。

      接过方胜儿来,她两眸中微闪,与他置气的心化作踟躇,滋味儿有些莫名。

      夏有凉风,丛子中总藏着,蛐蛐蝈蝈儿。

      *

      不日便走嘉定来。

      扬州至嘉定路途四百余里,也不甚远,携带了孩儿,纵然有些颠簸,倒也一日半便入城了。

      因着赶路劳累,暂且先寻了客栈住下,择日再寻至乌龙寺中寻问忽兰夫人。

      祜儿小,怕风伤了,因此足不出户,只颜卿偶时抱了他在后园子里头露露,见见日光。这回捎带着来了远处,他似有察觉,敢情四下陌生,平日里多是亲人的,这眼下却只要娘亲抱,倘若落了别人怀里,闻着气息不对,便要啾啾啼哭。一路上不得换个手,也是累坏了颜卿。

      这方给他摆在榻上,颜卿正要抹把脸,这小眉毛一红,又要叫了。只得给襁褓又揽在怀里,悠悠摇着。

      “小磨人精。”颜卿无奈苦笑:“生怕娘亲给你仍在这远乡似的。”

      这下是犯难了,就是下楼用饭,也一刻不离的携在身上。

      嘉定无宵禁,天色暗了,打着彩灯的摊子便支起来了。

      早年最爱玩帅,回扬州来,肚里托着个宝,逢了佳节亦忍不住要上街市去走走逛逛。在这嘉定,见客栈外头亮堂,今一整日的乏累又全无了,将襁褓挎在肩上,出来又想瞧瞧新鲜。

      “小崽崽这会子睡得香了。”绮儿触了触他鼻头。

      “来往人不多,也不嘈杂。”颜卿笑道:“他也是认得来天黑的。”

      远望见一摊子上叠着一堆黄胖,兔儿爷。捏塑得精致,驻足的人颇多。亦有一土偶,形是胖娃娃,大红的脸颊子,端坐着,甚是勾人的眼。

      “你瞧,那像不像这毛小子。”颜卿只觉诙谐。

      绮儿走近去瞧,正要问价。

      人影憧憧,那摊子上的丫头对绮儿比了比数儿:“五文钱。”

      本亦要跟近的颜卿,突尔步子一驻,分外诧异。

      那丫头是玉笙。

      接过铜板,她往摊柜里拿出个纸囊,将土偶娃娃包裹起来,笑递给绮儿,且寒暄一二。

      那一举一动,并非似一个心智疯癫之人。

      记得当年出府去找阿爹,瑛子横竖要随一齐去,可问了玉笙,这小丫头只摇摇脑袋。是了,这丫头素来谨小慎微,也要比瑛子机灵些......为保性命,装疯卖傻,也确是骗过去了。

      骤然看见颜卿,玉笙脸上笑容一僵,一丝惊恐在双目中一闪而逝,遂与旁的人做生意,好似不认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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