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情至》予卿兮

2、第一章风起青萍一

　　成元二十六年，正是早春，江南春色连带着雾中青山铺开一幅水墨长卷，两岸青石板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不时有小贩在吆喝。

　　横跨河岸的石桥上立着一位翩翩少年郎，烟雨碧长衫揽着三千青丝垂瀑而下，一把白玉簪简单地束起长发，眉如远山长黛，眼若一池春水，容貌昳丽，是画中走出的谪仙，执着白骨纸伞，好似在等人。

　　路上行人纷纷，不时有怀春少女羞涩地看着他，打趣道那是闺中情郎，不一会儿桥面上走来一人左佩长剑，右备容臭，长衣白靴，容貌极盛，但身上好似覆了一层冰霜，周遭清冷，清冷得不似凡人，像极地天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冷漠而又疏离。

　　他朝着少年走去，少年感到有人靠近，一回眸，见到来人，便勾勒出一抹笑容，唤了一声“师父。”被唤作师父的玄泽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有些恍惚，少年笑容明媚，一如初见，大雪纷飞茫茫一片，朱红宫墙内，一白玉团子朝他跌跌撞撞地跑来，用稚嫩的声音唤他“师父”，眼眸明亮，很容易让人想到天上的繁星，也该这般灿烂，一晃十年而过，软糯的孩童与眼前少年人的身影渐渐重合，明亮如初，思及此，他的心弦缓缓地被拨动了一下。

　　他抬起手想摸摸少年的发顶，不曾想少年已和他一般高了，只得递给少年一块玉佩，少年高兴地接过，入手便是温凉，“师父，这是？”他抬眼问道，玄泽子缓缓地露出一抹笑，答道：“生辰礼物，明日便是你生辰了，可喜？”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师父送的，晟儿哪有不喜欢的。”说完将它别在腰间。

　　来者这是太子太傅玄泽子和当朝太子皇甫晟，明日皇太子生辰，宫中将举行宫宴，名义上太子作为主角应该操办事务，太傅作为夫子，虽不用亲力亲为，却也应当在旁提点，两人出宫算是忙里偷闲。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饶是这般冰冷如玄泽子，脸色也温和了许多，只是眉目仍紧锁着，似有烦心事，“师父怎这般如闺中待嫁女儿，眉上锁，心中愁。”皇甫晟与玄泽子打趣道，看得出玄泽子心不在焉，相许是这几日事务繁多，又因明日生辰不得不多费些心思。

　　玄泽子应道：“无事。”心中想着明日十年之期已到，是该离去了。又忧太子怕是会伤心，若是不打一声招呼便走了的话，依徒儿的性子，不把天山翻个底朝天誓不罢休，思及此，心下想着脱身之法。

　　见玄泽子冷淡，皇甫晟也不恼，笑眯眯地对他说：“师父可否在原地等徒儿一会儿，徒儿去去就来。”说着也不顾玄泽子回答，自顾自地跑到河岸边。

　　岸边杨柳依依，早春抽条初绽芽，皇甫晟在柳树下认真观望着，少年肤白如雪，青衣胜画，带着年少意气，混着春色几许，抬手折了一枝杨柳，杨柳枝柔韧，褐色枝条上缀着几点新绿，最适合淡雅如玉的男子，玄泽子亦是。

　　看着手上多出来的柳枝，玄泽子只是笑了笑，宠溺地抬手揉了揉皇甫晟的头，愉悦道：“晟儿真乖。”看来晟儿还不知道呢，杨柳依依，枝叶离情，离别何以赠，青青杨柳枝。

　　回到东宫，皇甫晟着手准备明日生辰庆宴，玄泽子也一同回了宫，在书房对着飞鸽传书的书信沉思，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净瓶中的柳枝，忽的绽开一抹笑，后提笔写下了回信，不到一刻钟，便用青竹带将回信绑在白鸽脚上，扑棱一声响，白鸽没入天际。

　　皇甫晟那边，处理完生辰事务，也正对着暗卫新传递上来的情报沉思，密保上写着：兰陵有变，宴中有险。皇甫晟心下思索着，明日的宫宴，许是有戏看。随后，从书架上拿了锦盒，一同身份令牌，递给暗卫，让暗卫前去找上渠江氏的嫡长子，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现任翰林学士，江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