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龙说我他妈是个风车

6、清水自清,含忧如镜

　　沈挽是期待着ivy会和林琅一起出现在三级跳现场给她加油——万一在沙坑摔倒的姿势不那么美观，至少两人在身边会有些熟悉感。但不幸的是两人都不在。林琅去了自己的比赛，而ivy呢——沈挽遥遥看向休息区，那个女人躲在阴影里撑着伞。而九月下旬的阳光已经不够热烈，沈挽穿着短袖和短裤，皮肤肆意地暴露在阳光下，难以理解此类画蛇添足的行为。而在踏板时，她突然听到耳边两位女孩的对话。
　　“魏曦，你在这里看什么呢？月考成绩出来了你知道吗？”“这么快的吗？”被称作魏曦的女孩惊呼。
　　沈挽突然有些慌乱，连落地的姿势也僵硬了，直直整个人摔进了沙坑。“天呐，没事吧没事吧？”方才咋咋唬唬的女孩把沈挽拖出沙坑，伸手拂下沈挽刘海上的沙粒。沈挽抬头对上魏曦的眼神，“谢谢，你叫魏曦是吗？”魏曦倏地红了脸，避开沈挽的注视。“对、对。”她回答道。“那我先回班上了。”沈挽心系成绩，匆匆起身。“好、好。”魏曦愣了愣，点了点头。
　　“等、等等！”没走几步，沈挽被魏曦叫住。“我叫魏曦，四十四班，可以加一下微信吗？”

　　魏曦唐突的搭讪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两人互加了好友之后，沈挽回了休息区。本应待在荫凉处的ivy已不见人影，于是沈挽发了短信。
　　“马老师，想请问一下你有成绩单吗？”几分钟后，ivy回了消息。“应该有吧，我正在回办公室路上呢。”
　　“那我等下到你办公室看成绩。”沈挽用等号和括号组成一个微笑发送。

　　当沈挽气喘吁吁地推门走进办公室，ivy正坐在桌边，含笑把成绩单递给她。沈挽一时也忘了礼貌，先接过了成绩单。
　　“沈挽语文/86/17 数学/99/12 英语98/3 物理/95/36 化学/97/24 生物/100/1 政治/88/124 历史/92/88 地理/96/24 总分/851/1 ……”
　　确定自己在第一行时，沈挽松了口气。她不是能快速融入新环境的性格，于是只能用努力学习的表象来掩饰自己的不适。然而如此心神不宁的学习成效几何，沈挽始终有些惴惴。确定自己在陌生环境建立起优势地位，沈挽终于感受到了些许久违的安定，情绪冲击下，眼眶竟有些泛红。
　　“现在放心了？”ivy看着难得露出孩子气的沈挽，忍不住调笑几句。沈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马老师好。”她后知后觉地招呼道。
　　Ivy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免了客套，“按你的成绩怎么会在这个班？”她问。沈挽明白她的疑惑。四十三班不幸处于这所学校分级的底端，年级第一实在不应该和这个班挂上关系。“我中考没考政治和历史。”沈挽不打算解释太多，“所以少了六十分。”她低下头，避免和ivy的眼神接触，盘算着要是ivy深究的说辞。
　　但ivy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倒让她轻松了些。“今天比赛怎么样？”她问。
　　“唔，跳高是第五，三级跳是第二。”沈挽理解为ivy关心班级荣誉而非她，或者说刻意隐瞒下自己脸先着地的一摔。
　　“又摔倒了吧？”ivy满脸促狭。
　　沈挽稍稍少了些拘谨，“没有。”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有不在现场。”
　　“那就是摔了。”ivy笑道。沈挽无力反驳，只得赔笑。
　　“虽然你在笑，但是你眼睛里写着’不和得势小人计较’哦。”ivy对自己当下的神情有着极为清醒的自我认知，“现在的你比刚开学的时候有人气多了。”
　　这里的人气是指正常人类的气息而不是受欢迎程度。沈挽用了两秒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真是奇怪的用词习惯。她想。
　　“……感觉你不是孤僻的人，为什么给自己贴上生人勿近的标签呢？我有感觉到，你在竭力避免和人接触。”ivy问。
　　“因为……我觉得我不会在这个班待太久。”沈挽没打算否认这点，来不及仔细斟酌，便诚实地说了心里话。但是下一秒，她看到ivy的眼神蓦地冷了几度。
　　“所以我看人还是不太准。”ivy眉目间多了几分讥诮，“只是成绩好就让你觉得自己优越吗？”
　　沈挽几乎瞬间就理解了为何ivy突然转变了态度。她本想辩解，但猝不及防的有罪推定钉住了她的理智。是受过什么刺激吗？沈挽知道班级的歧视链在教师间同样成立。但是什么刺激能够让你这样误解我呢？沈挽握紧了拳，努力不显示出委屈。
　　“我不觉得我有向您解释的义务。”沈挽的笑和平时并没有变化，“可能我们对彼此都存在一定程度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