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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冰释 ...

  •   两人都不知对方究竟是何种心思,静静的伫立互看着彼此。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白日见云冰河乌黑头发上粘满了片片白雪,便温声说道,“将军,我们先回屋。”

      恰好,朱春花拿了一把油纸伞跑了过来,赶紧撑开给云冰河挡雪,奈何他比云冰河稍矮,方才温管家嘱托他来送伞,跑得急只拿了一把,且还太小,根本撑不了二人。朱春花沮丧窘迫地踮起脚尖,拿着把伞摇摇晃晃的,就差走几步便可以与满天雪花融为一体,自由起舞了。

      白日走了过去,小心地接过朱春花手中的油纸伞,朝他点头致意道,“我来。”

      朱春花小小眼盈满了大大的感激,极其注意分寸地闪了出来,将伞交到白日手中,又像只灵敏的雪地猴,几下窜来窜去地又消失在初雪纷飞中。

      ·

      白日比云冰河高了半个头,给他撑伞自然轻松,雪花又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白日将整把伞撑挡在云冰河头上方,慢慢地往前走去。

      云冰河故意假装不小心,用肩轻轻地碰了下他的手臂,只觉白日只是猛地身子滞了下,却也是稍纵即逝,须臾便恢复正常,眉目间也未闪现一丝一缕愠怒,也不说话,只是陪着自己径直走着。

      肯定发生了什么!云冰河心里愈发确定。

      “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没和我说。”白日突然问道。

      云冰河眼眸微垂,盯着地上徐徐迈开的脚步,却是沉默不语。

      白日又问道,“将军,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他还未说完,云冰河猛地又停下了脚步。白日没料到身旁的人突然间停了下来,脚依然迈开半步,手里的伞倒是即使反应过来,须臾间便往后挪,立马挡住了差点落到云冰河同上的白雪。

      云冰河揣着满身的难以启齿,眼角泛红,双手无意识地抓紧、捏皱了衣裳,他蓦地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惊恐不安与无法言喻的双眸微抬,十分恰巧地对上了那双浅淡若琉璃的温和且端正无比瞳眸,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被发现了吗?

      “将军。”白日见他始终盯着自己看,便唤了他声提醒下。

      云冰河忙将目光移开,方才正义凛然的质问淡然无存,他发现自己总要在这位少言寡语夜阑星人面前,给他一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噎个惊慌失措狼狈潜逃。

      倘若真是春梦,他情何以堪。

      云冰河支支吾吾地应了声,“哦……没有,就是偶尔会做噩梦。”

      白日凝眉:“是那些北蛮妖人吗?”

      云冰河愣了下,他记得自己从未和他提过此事,一阵冷风吹过,他不住紧了紧衣襟,又想起蠹洞那时,他通过蠹洞看到了白日歇息的场景,给这凛风吹醒才即刻反应过来——既然他可以看到白日往昔,那么白日自然可以看到他的往昔。

      兴许便是那时知道的吧。

      云冰河无意识地扣紧了手腕,腕关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已经近六年没出现了,他们,应当不会再来了吧。”

      白日:“不会。”

      云冰河余光瞄了一眼白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方才说的两个字,云冰河感觉他像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只是,他听到他说不会,他便觉得,这些人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云冰河心里忽然清明,莫名得到一种释放,他知道那是陈年痼疾。

      ……

      二人又小走了一段路,不知是雪天路不好走,还是谁有意或者无意放慢脚步,云冰河觉得,往常从庭院走回屋子的这段路并不长,怎么今天就走了许久,好似才走了一半。

      只是,一段路几句话,不着痕迹地消除了云冰河近些日子的顾虑与无来由的酸楚,静幽幽地把心头那根刺轻轻化在了白雪与油纸伞交融间。

      “对了,白日,皇兄刚见到你时,是什么反应。”

      “他说有刺客。”

      “啊……”

      “他半夜了还在批阅奏折,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云冰河眼角眉梢吊着一口受了白雪侵蚀,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不可思议。皇兄没把你当刺客射杀了简直是皇恩浩荡。不过,好像,御林军见不得有此能耐。

      “然后呢……”

      “我踹了他一脚,让他安静,拿信给他看,大致解释下,就信了。”

      “……”

      还好本王在你一来时,便立马五百里加急将此事告知皇兄,否则,皇宫的御林军不知道会不会给白公子卸了。云冰河在心里暗庆道。

      二人走了几步,白日忽然伸出手,接住了三四片初雪,雪落到他掌心,很快就化了。须臾,深沉浑厚的声音,恍惚能融化周遭冰冽,淡淡地吐出靠近。

      “将军,在星际穿越中,我总是一人,独来独往惯了。日日夜夜无人说话,我见过的星河比人还多,永远、到处都是一片孤寂。我不知如何去与他人相处,也不知如何去表达,只是,将军,倘若往后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悦的,将军但说无妨。”白日一边撑着伞,一边轻声说道。

      他说得无比认真,就像当初在桃花树下,他对着云冰河说无论如何不能触碰到他身子一样。

      云冰河不住一愣,他抿了下冰冷的嘴唇,点了点头,眼潮有点湿润,轻声细语说道,“好。”

      .

      几日后,夜半时分,京城一座废弃院子,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爆炸声,整个京城从睡梦中惊醒后,天空立马窜起了五条大火龙,半边天红透了顶,烧的无比妖艳。随后,一场大火熊熊燃起,院子周遭的百姓们吓得四窜逃跑,也不乏有些镇静的,大呼大喊,号召惊魂失魄的人们抡起手头有的锅碗瓢盆浇水灭火。

      都亭的灭火夜士兵最先赶到,水袋皮袋、水囊唧筒、麻搭等东西被有条不紊地投用到灭火中。

      “嘣!”猛地又一声巨响,一名被火光映得脸颊红彤彤的小女娃捂着耳朵,惊吓得大哭起来。

      “你!去,把百姓疏散!”身着寝衣,外面胡乱套了件宽袍的比较年长男子,指着一名看起来还很青涩的夜士兵命令道。看他从容应对地指挥灭火现场,应当是这群年轻都亭夜士兵的长官。

      “是。”一名夜士兵即刻拿起更夫手中的锣,抡起棍子便扯开了嗓子喊起来。

      “四周百姓全部散开!不要围观!”

      “散开!散开!”

      ……

      这名夜士兵的嗓音倒是独特,尖锐带有穿透力,有点想公鸡啼鸣,很快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开。

      ·

      不到一会功夫,兵部的人也赶到了着火现场。

      “武大人。”都亭长官见夏官侍郎带了一队兵部的人,眼皮不觉跳了跳,手里还拎着把斧砸。他认得此人,是兵部尚书大人的儿子武立,整个兵部几乎就掌握在这父子二人手中。

      武立严肃地盯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废旧院子,不动声色地问道,“知道为何会起火吗?”

      都亭长官:“大人,院子里面有火药,下官估计起火原因便是这些火药。”他顿了顿,低声说道,“里面的火药,貌似不少。”

      武立依旧不着痕迹地说道,“嗯!都亭夜市兵们及时灭火有功,本官会禀告皇上的。”

      都亭长官眼皮又跳了跳,火政本就是他们都亭的分内之事,为何这位夏官侍郎还特地强调要“有功”。他偷偷睐了武大人一眼,心揣测道无事献殷勤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果然,武立挥了挥手,试图打掉随风散到面前的浓烟,给呛得咳了两下,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道,“此废弃院子既然有火药,便是兵部的事。”

      都亭长官望着前边,火已然灭得差不多了,一听这话,人立马抖擞,明白这位夏官侍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现在的目的。看来,火没问题,火药才是关键,说不定,这院子还卧虎藏龙呢。

      都亭长官眯着眼睛,握紧斧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下官明白。都亭只管灭火的事,等火灭了,夜市兵立马撤回亭内休息。”

      武立严肃地点了点头。

      ·

      “夏官侍郎,火已扑灭,下官先领着众弟兄告退。”都亭长官一手提着个水桶,一手拿着个藤斗,脸上粘了些许火灰,微微作了个欠身。

      武立:“好,辛苦众弟兄了……”

      他话还未说完,这位长官赶紧朝着众夜士兵喊道,“听令,回亭重整。”

      这队夜士兵纪律倒是极其严正,长官刚喊完话,立马集合完毕,成三小队,须臾便消失在兵部的人眼皮底下。

      武立:“……”

      兵部的人看着这群夜士兵灭火灭出种如火朝天气势,撤离又撤出了种火急火燎神速,不住目瞪口呆,难不成方才这些人是吃着宵夜吃了一半,现赶着回去继续进食吗。

      ·

      “长官,干嘛走得那么急?”一夜士兵走远后,凑近他们领头问道。

      “你没瞧出来吗,这场大火不简单,我们小官小兵的赶紧走,别去淌这浑水。”都亭长官从地上抓了把雪,搓了下脸。

      夜士兵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亭长官的脸给白花花的雪搓干净了,他停下脚步,阴测测地对着这群刚招进亭内的少年夜士兵们叮嘱道,“你们没经验,刚才的火我一瞧,就觉得不对劲。那么大的火,没有一个百姓受伤,里面还有炸药,竟然没有全部引爆,只炸了一小部分。想想看,那些炸药要是全爆了,整个京城不得轰动了,到时肯定死伤一片。烈火一旦燃烧起来,别存什么侥幸,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炸药隔开了,才没引爆。你们别忘了,当初的炸宫事件,这件事肯定是要传到皇上那里去,到时一堆人等着拿兵部作文章。”

      “这事关兵部什么事?”另一位夜士兵好奇问道。

      都亭长官到口的话,嘴角抽了抽又咽了回去,“不知道,反正这事肯定不简单。听好了,今晚灭火的事,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只去灭火,其他一概不知。”

      这群年轻的夜士兵们整齐划一,低声应道,“是。”

      半夜准备上烟兮楼喝酒的人,看着前面大树下乌漆嘛黑一群人,拎着斧砸、锤子、水桶、梯子、火勾等各种工具,压着头不知在静静讨论什么,以为是哪里来的土匪,准备到烟兮楼下手,吓得拔腿就往家里跑。

      ……

      ·

      勿须到天明,废弃院子里的大火被一群都亭夜市兵们灭了后,大夏皇宫里面里面又窜起了一束更大的火来。

      书清殿,兵部尚书侍郎们耸耷的肩膀,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余光偷偷地瞄着站在三人面前的昭明帝,惴惴不安。

      “尚书大人,这废弃院子要是不自燃起来,怕是这些火|药要炸到皇宫里来了。”昭明帝阴恻恻地说道。

      “皇上,属下失职,罪该万死。”兵部尚书哆嗦着一把即将散架的老骨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昭明帝感觉一阵不大讨喜的风拂面过,眉毛拧了下,显然给这位兵部尚书突然利索无比的动作吓到了,看着面前跪着一副瘦骨嶙峋,只能强压住愠怒道,“尚书大人这把年纪就别说死不死的了。”他顿了顿,眼光落在兵部尚书身旁侍郎上,“侍郎们都还年轻呢。”

      尚书大人身子震了震,皇上的心思,他揣测了八九分。

      昭明帝背过身,袖子甩得一声脆响,扫得尚书一脸狂风,“大夏私造火|药,可与谋反无异。尚书大人,给朕好好地彻查此事。办不好,兵部尚书侍郎都可以换人了!”

      尚书吃了个袖风打了个寒噤,听完昭明帝的话后,哆哆嗦嗦道,“是。”

      .

      “父亲,皇上说要彻查此事。”夏官侍郎武立搀扶着兵部尚书大人,坐上了马车。

      尚书大人白了他一眼,“彻查,怎么查,把月王殿下抓了,然后呢。”

      武立:“……”

      尚书大人叹了口气,“武立啊,月王殿下手握大夏十五万月昭军。五年,他凭这支军队收服周边各国,现今连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当今还差北疆,大夏才真正安稳,你觉得就算月王真的私制火药,皇上会动月王殿下吗?别忘了,私制火药可是以谋反罪论处的!”

      武立脸刷地白了,“父亲,那……”

      尚书大人阖上了他的老眼,一副坐等死的神态,许久才开口,“唉,以为蒙混过去了,没想到一把火便给纠出来,还偏偏赶在月王回京时。于国舅那边,没什么动静吗?”

      武立:“这月王殿下自打回京,便闭门不出,谁都不见。于国舅与温东风求约了几次,奇珍异宝都送了,就是给一一退回来。说月王身体抱恙,实在不变见客。这国舅爷也是坚持不懈,亲力亲为在王府门前转悠,想来个碰巧撞见,个把月了,月王当真没出过王府一步。”他派出去蹲在王府门前的人,的确也没见过月王走出大门一步,倒是狭路相逢撞见过亲力亲为的于国舅几次。

      他们哪知,云冰河有了白日的蠹洞,哪还需要走大门。

      尚书大人摇了摇头,“当下,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你找个时间去王爷那。”

      武立点了点头,父亲自然是要他去贤王那。

      .

      月王府内那奇异开得粉嫩的桃花树上,一枝树枝压满了初雪,“嘎哒”一声,忽然断了,积在上面的白雪瞬间砸到了地上,惊动了树上三两只喜鹊。

      云冰河依旧在府内,捻弓练箭。自打上次白日指点后,加上近些日子勤奋地练习,他的玄铁箭已然都能正中石头靶心。只是有一点,与白日射出来的箭相比,却是望尘莫及,他的箭始终无法像白日放出的箭般稳稳当当地钉在箭靶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日早先同他说过,夜阑星人天生臂力好,而他又是当中佼佼者,想是他再怎么练习,也是无法达到白日那水平的。

      朱春花怀里抱着个箭筒,白日近些日子从军机处要多了十几支玄铁箭,毕竟人家是军机处白大人,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炼造出来的箭自然是用来打战用的,其余箭都被分配给各位弓箭手练习。数量有限,加上月昭军五万弓箭手,每人只分到两支。刚开始时,还是五名弓箭手共用一支玄铁箭。军机处夜以继日造箭,在皇上旨意下,丝毫不敢怠慢,云冰河这里算是大户人家了,能捞到这么多玄箭,这还得多亏府中的军机大臣。

      “嘣!”又一只箭正中靶心。

      云冰河扭了扭肩膀,射了一天的箭,而且还不是普通箭,他肩膀胳膊早是酸得一塌糊涂。

      白日站在一旁,俨然个师傅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说道,“将军,力在腰在背,肩膀和手不用太过于绷紧,如此便不易酸累。”自从上次白日手把手教云冰河练箭时,虽不知他为何会神色异样,过后白日都只是站在他身后,一边观看一边指导。

      暝色透过雪白映在云冰河脸上,他的额间早是渗出了微汗,嘴角扬了扬,略有所色,正想请教道,“白日……”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阵急忙的脚步声。

      “王爷,不好了。”温东风凑近他耳边说道。

      白日别过脸去,礼貌地回避着。

      云冰河脸上忽然变得沉重,将长弓扔给一旁的朱春花,活动了下肩膀,故作轻松道,“本王去趟宫里。”

      白日:“将军,要我一块去吗?”

      云冰河愣了下,随即笑道,“小事一桩,我处理完就回来。”

      ·

      这边前脚刚准备出门,后脚旁总管就骑着马飞奔到了王府。

      温东风见是皇上的内侍,忙向朱春花使了个眼色。这位据说是龙将军的扛大旗兵,来到月王府,除了整天给云冰河拔箭,偶尔趁着王爷无事也练习下弓箭功夫外,学得最精的便是,温管家半个眼神他瞬间就能读懂里面包含的瞬息万变信息。

      旁总管这边刚有个要下马的动作,朱春花即刻像只窜地猴般站立到了马侧,稳稳当当地把不善于上下马的旁总管扶了下来,硬是抢了旁总管身旁两个小内侍的活。

      “王爷,皇上说王爷近些日子都没上朝,几日没见甚是挂念,让奴才特地过来说,‘让皇弟进宫与皇兄叙叙。’”旁总管亲切说道。

      云冰河眼角抽动了下,不住打了个寒噤,心想甚是挂念,当初在边境杀敌时,被敌人捅了几刀,怎的不见皇上说挂念,这一回来就挂念真是……无福消受啊。云冰河收紧了袖子,说道,“有劳旁总管了,本王正也挂念着皇兄,刚要进宫去,马都备好了。如此,本王便与旁总管一同进宫。”

      温东风又眨了下眼,朱春花双手将旁总管又稳稳当当地扶上了马背。

      潜伏在月王府门口的于国舅总算看到了月王,圆脸大喜正要上前偶遇,怎知看到旁总管也跟着出来,几人马鞭一甩便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国舅爷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他骑的那匹马,实在是太老太不中用了。他也甩了几下马鞭,老马“呜呜嘶嘶”地叫了几声,小颠了一路,差点把国舅爷颠到大街上去。

      ·

      兵部侍郎武立听来人报月王与旁总管进宫时,就开始坐立不安了,耳朵又响起昭乐郡王的劝告。

      “皇上既然让兵部彻查,那就彻查,不过,不要公开彻查,密查,然后把结果呈给皇上,让皇上自己定夺。”

      这估计也是当前唯一解决之法了。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不止他,昭乐郡王这次也是揣摩不出。

      ……

      .

      白日静静地站立在月王府院子桃花树下,抬眸看着无风无星的夜空,如同给泼了墨般。月黑天又异常的冷,他却只是一身单薄衣裳,却瞧不出一点萧瑟意,站得无比端正。

      温东风早在王府门口望眼欲穿,等了许久未见月王身影,受着寒风打了几个喷嚏。朱春花赶紧跑去给他取件外袍。

      .

      “白主持,还不歇息吗?”温东风正准备到云冰河屋里给他先起个暖炉,远远便看见白日现在树下,他起先未细看,竟恍惚以为是殿下回来了。

      白日:“等会。”

      温东风:“以前殿下未出战前,也是像白主持这般,每天夜晚,总是站在这树下,抬头看着星空,看的,也是你这个方向。”

      “温管家,为何月王府邸都是侍卫?”白日突然问道。

      温东风知道这位白主持不简单,确切地说,是高深莫测。不过,有一点,根据他老年积累的人情世故,他感觉得出此人绝不会加害殿下,不但不会加害,还会一心维护殿下。

      “白主持要是以前来,王府侍卫才叫多,那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一群男的,整丛的野草。”温东风顿了顿,好像,现在也是……他打了个寒战,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月王殿下身边总是有刺客,小殿下不知给伤了几次。可也奇怪,每次侍卫们赶到,刺客便逃走,偌大个王府,怎么搜都搜不到他们。那时,殿下每晚都要抱着把刀睡觉,老奴看着不知多心疼。是月王命大,能活到今天,不过好像出战前一年,刺客就没出现过了,估计也是给王府的侍卫震住了不敢来了。”

      白日:“他好像从没提过这些。”

      温东风:“殿下从小就能忍,有一次给刺了两三刀,虽是都躲过了要害,当时公良忠把他抱出来时,卢太医给他诊治伤口,脸上全无血色,却依旧一声不吭。”

      白日依旧站得无比端正,只是声音有些低哑,“那为何不让侍卫守着。”

      温东风叹了口气,“唉,都不知为何,兴许月王天潢贵胄,身旁的近卫一个个丧命。几次,月王便不让任何人陪着了。”

      一片沉寂。

      “温管家,不好了!”朱春花几乎是咆哮着从外面奔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王府内零零散散的侍卫给他这破天荒惊吼,后背硬生生惊乍出了冷汗,刀已然出了半鞘,见是月王贴身小兵,又硬生生把刀收了回去。

      温东风斯斯一副老气横神态,站在白日身旁不觉也把腰板挺得异常笔直,不耐烦说道,“说了几次,跟在王爷身旁,遇事要戒骄戒躁要……”

      “王爷……得罪皇上,被关进大牢了!”

      “什么!”温东风立马炸锅了。

      王府侍卫的刀又出了大半鞘,眨眼睛又收回。

      白日站在一旁,完全无视二人一惊一乍,依旧静静地抬眸,注视着无月无星朗朗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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