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恶龙》姑苏大莽牛

2、第二章

　　“你见过伊蒂斯公主吗？”
　　这是瓦莱丽关上房门后问席德林的第一个问题。
　　她们赶了一天的路，最终在这个距离千针堡最近的小镇停下了脚步。太阳还未落山，但是马儿需要休息了，席德林似乎对风系魔法一窍不通，两匹马凭自己本事跑了这么远。
　　如果再往前，晚上很可能就得露营了。
　　瓦莱丽不愿意为了多前进那点距离弄得人困马乏的，影响第二天的路途。
　　席德林把一直披散这的黑发束了起来，换上皮甲后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勃，但瓦莱丽还记得她是个魔法师。
　　魔法师出了名的身体羸弱，她可不敢拖着席德林没事就露宿荒野，魔法师需要小心呵护。
　　席德林在马背上坐了一天，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扒下自己身上的皮甲。
　　她们所住的房间是这个小镇最好的旅馆最后一个空房了，房间挺大的，两张小床摆在墙两边，中间放了一张木桌和两把高背靠椅。床边铺满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很柔软。
　　另一面墙放着四个衣架和柜子，柜子上摆放着一些洁白的毛巾和一小块静谧花香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香皂挥发，整个房间都有淡淡的静谧花香味。
　　瓦莱丽似乎不是很高兴和别人住一个房间，虽然这个房间有两张小床。
　　听到她的问题，正在往衣架上挂衣服的席德林差点没笑出声，好在瓦莱丽在她背后，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自然没有见过。”她撒起谎来连眼都不眨：“听说那个小公主之前出过王宫几次，不过我那会有病人，没去看，怎么了？”
　　“没事。”瓦莱丽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了头盔，金色的短发被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得熠熠生辉。
　　她的双眼比千针堡放晴的天空还要湛蓝，皮肤白的像雪，小巧的嘴唇比盛放的玫瑰还要红艳，高耸的鼻梁上点缀着几颗俏皮的雀斑。
　　这哪里是想要屠龙的女勇士，分明就是那位本该被巨龙抢走了的公主伊蒂斯。
　　见席德林扭过头盯着自己，小公主有些慌了，难道席德林认识自己？
　　“怎……怎么了？”小公主有些结巴，席德林看她窘迫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控制好面部表情，她微笑道：“只是觉得你的头发有些奇怪，自己剪的？”
　　松了口气，小公主微微有些脸红。
　　她本来有着一头十分漂亮的金色长发，可是那漂亮的头发却怎么都不容易塞进头盔里，于是她干脆把头发给削了……
　　用她腰间挂着的那把长剑。
　　席德林微微扯了扯黑色里衣的领口，没有继续头发的话题，而是指着房间内的一个小门道：“你先我先？”
　　魔法师很少洗澡，她们对居住环境要求十分高，席德林的小楼里连一粒灰尘都没有。不过今天她在尘土飞扬的路上跑了一整天，虽然灰尘并未沾到身上，但她现在敢不洗澡小公主准以为她是个邋遢的女人……
　　话说回来，她需要在意小公主的看法吗？
　　小公主愣了一下，谦让道：“你先吧。”
　　现在她可不能再拿自己当公主了，一个勇士和魔法师，三岁儿童都知道魔法师的身份更尊贵一些，即便这名魔法师是个半吊子。
　　放眼整个世界，魔法师的数量都是十分稀少的，她去席德林医馆的时候压根没指望席德林真的会跟自己走。
　　她一共走访了六个魔法师医馆，六个人都比席德林要厉害的多，考虑到那些人都是年纪不小的男人，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席德林。
　　还好选择了席德林，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她是决计不愿意和一个老头住到一间屋子里的。
　　席德林从来都不知道客气怎么写，直接当着小公主的面脱个精光，哼着小曲进了盥洗室。
　　小公主连耳根都红透了，她出生在王室，宫廷礼仪繁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轻轻的捂住发烫的脸颊，手铠冰冷的触感让她感觉好受了点。
　　“伊蒂斯，你现在不是公主了，要习惯这一切。”她安慰自己，随后想到了席德林刚刚的话，不满地撇撇嘴，小声嘟哝道：“我都十九了，才不是小公主。”
　　席德林速度很快，小公主刚挂好自己的护甲，她便带着一身水汽光着脚走了出来。
　　丝毫不在意小公主的目光，她包里扯出一间黑色的睡袍穿上，声音轻快道：“我用完了。”
　　“好……好的！”带着要换的衣服，小公主几乎是逃进了盥洗室。
　　难道普通人都是像席德林这样，可以在别人面前随意展露身体吗？
　　盥洗室很小，里面东西也很少，只有一个木质浴缸，一个木质马桶，和一面不算大的镜子，镜子下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些崭新的牙刷和牙膏。
　　两个巨大的圆桶放在浴缸旁边，其中一个已经空了，应该是席德林用了，整个盥洗室里有着一丝淡淡的清新味道，不算是香味，但是还挺好闻的。
　　小公主吸了吸鼻子，并未看到熏香，牙膏和香皂一样是静谧花的，和鼻尖萦绕的味道并不相同。
　　难道是席德林的味道？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唰的一下又红透了。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她不由得又有些气恼，她的头发确实太奇怪了，但是她也不敢去找人修剪。
　　至少在雅士历境内她不敢，被认出来就麻烦大了。
　　……
　　小公主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席德林半躺在靠近窗户的小床上，借着夕阳的余晖翻着书，看到小公主不由得眼前一亮。
　　刚出浴的小公主看着水嫩嫩的，稍微有点被巨龙抢走的样子了。
　　“怎么了？”小公主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席德林的双眼似乎有一种魔力，她总感觉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那双眼睛。
　　扯过脚边的背包，席德林随意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一把崭新的剪刀，对着小公主扬了扬：“坐下吧，我给你把头发修一修。”
　　“谢谢。”小公主只觉得今天是她一生中最容易脸红的一天了，垂着脑袋坐在桌子边，席德林拿着剪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白皙的脖颈不由得有些发愣。
　　即便轻轻咬上一口的话，也会留下痕迹的吧……
　　算了，她要是真的给小公主来一口，准能把这孩子给吓死。
　　或许吓吓她也不错？
　　小公主应该是把头发束起来割掉的，头发一层一层整齐又富有层次感，中间短，两边稍长。席德林没给人剪过头发，但是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学习，只要修理的稍微自然点便可以了。
　　她一边拨弄着小公主柔软的头发，一边好似不经意地道：“你说，那龙抢了公主做什么？”
　　小公主微愣一下，没有盔甲的她在席德林面前甚至不会假装高冷，犹豫了一下，她才有些心虚地开口道：“龙不都这样嘛？”
　　“是吗？”席德林手指微微颤动，细碎的头发落在她的脚背上，有些痒。
　　“龙的想法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小公主心虚地抓着睡袍搓揉着，席德林的手穿梭在发丝间让她有些颤栗，她还从未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不止一次看过席德林的双手，洁白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手。
　　而现在这双好看的手正在她的头顶拨弄着她的头发，偶尔还会碰到她的耳廓。
　　“你说——”席德林拉长声音，猜测道：“公主会不会不是被龙抢走了？”
　　“怎么可能！”小公主情绪激动，猛地一抬头，动作大的出奇，席德林手一抖，看着手里的一缕略长的头发，有些心虚的塞进了口袋里。
　　还好还好，是后脑勺上，她看不见。
　　“我也是瞎猜的。”席德林敲了敲她的头顶：“别乱动，小心给你剪秃了。”
　　小公主乖乖的坐直了身体，纹丝不动，但是嘴上却道：“那头恶龙亲自留下了纸条，所有人都知道。”
　　“这我知道。”剪刀背面划过小公主的脖颈，看着她微微颤动了一下，席德林十分恶趣味的勾起了唇，漫不经心道：“我之前看过古籍，据说龙族交流都用龙语，想不到王室这么厉害，居然有人懂这个。”
　　所有魔法师都知道，最强大的魔法除了那几个禁咒就数龙语魔法了。
　　禁咒之所以被禁，基本都是因为施展代价太大了，现在要是说谁掌握了禁咒，那讨伐他的人肯定比去逆风山脉的还多。
　　龙语魔法则是神偏心眼的产物，只有黑红金三种巨龙可以掌握这种恐怖的魔法，也因为这个，这三种恶龙的屠龙徽章比别的含金量高一些。
　　逆风山脉那头恶龙就是黑龙，也是有记载的唯一一头黑龙。
　　小公主没有搭话，她哪里知道龙语长什么样，写了父亲和哥哥也不认识，最后干脆写了通用语。
　　或许逆风山脉的那头龙在漫长的岁月中变成了一头博学的恶龙呢……
　　“你说公主有没有可能是和人私奔了？”席德林是个十分恶劣的家伙，知道了小公主的身份后总是忍不住去逗她玩儿。
　　小公主听她这么说果然开始激动了起来，她克制住没有晃动身体，但是声音却拔高了八度：“不可能！这……这有损王宫颜面。”
　　她有些心虚，自己现在的行为也挺损颜面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父王要把她嫁给邻国的一名王子，那王子除了身世显赫一无所长，她的丈夫怎么能是那种人。
　　所以她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假装自己被恶龙抢走了，到时候再混在勇士中间打败恶龙，成为屠龙勇士。那
　　个王子就算再出生尊贵，也决计不敢去娶屠龙勇士，那需要他有与屠龙勇士相对应的声望。
　　天下王子千千万，屠龙勇士可就那么一个了。
　　天真的小公主压根没想过如果到时候屠龙的不是她可怎么办。
　　给小公主剪好头发以后，门也被敲响了，小公主借着去盥洗室照镜子的借口把自己关了进去，她是真怕被人认出来。
　　席德林去开了门，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侍女站在门口，红着脸对开门的席德林道：“那个……因为你们没有选晚餐，就……就给你们选了几样大家都喜欢的……您看一下可以吗？”
　　哦，天呐！露德斯果然没有骗她，这位客人真太好看了。
　　“谢谢。”席德林接过托盘，礼貌性地对着她笑笑。
　　住宿费用里包含了晚餐的，但是不该有这么丰盛，所以长得好看还是有点福利的。
　　中午的时候她和小公主在马背上只灌了些水，加储了魔法的清水可以让她们感觉不到饥饿，但喝水和吃饭总是有些区别的。
　　托盘上放着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浓汤、一个松软的白面包和一块腌制好的兽肉。
　　小公主脱了盔甲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胃口却着实不小，一个人便消灭了一大半。
　　想来也是，勇士就没有几个吃的少的，女勇士也一样。
　　与勇士们不一样，魔法师一般吃的比猫咪还少，她们可以通过冥想获得大部分身体所需的能量。
　　有一句谚语说得好：如果一个人睡得少吃得少，那他不是生病了就是个魔法师。
　　小公主和席德林还不算太熟，自然也没什么好聊的，互相道了晚安后，屋内便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一早，小公主一睁眼便发现席德林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子边了。
　　桌上放着的两杯牛奶还在冒着热气，早饭是酸涩干硬的黑面包，和晚饭完全没得比，是一个微胖的妇人送来的。
　　席德林的面前摊着一张不大的羊皮纸，上面粗略地绘画着一些简陋的线条。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起身的时候轻轻摸了摸嘴角，松了口气，还好没流口水。不
　　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侧着身体睡总会流口水，以前在自己的寝宫还好，要是在席德林面前，她现在肯定一头撞死在床上了。
　　席德林当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她昨晚从冥想中醒来后闲着无聊给小公主擦了四次口水。
　　哈！流口水的小公主！
　　“时间还早。”她指了指窗户，天才刚蒙蒙亮：“地图花了七枚银币，算你的。”
　　“没问题。”这点钱对小公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睡袍，光着脚坐到席德林对面：“不过我们不需要地图，逆风山脉在千针堡的正南方。”
　　席德林耸耸肩：“这是最新的地图，上个月刚绘制的。”她伸手在一条弯曲的细线上点了点：“比如两个月前这里因为地震出现了一条峡谷，我们只能绕路。”
　　她在旁边空白的地方画了个弧线，表示她们要绕的远路。
　　小公主平日里看的都是魔法地图，不但各种地形标注的清清楚楚，甚至用配套的放大镜挪到地图上还能看到当地的大概情况，哪里见过这种简陋的地图。
　　她根本看不懂。
　　“那随便你，我只需要到达逆风山脉。”端起牛奶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道：“你表现的很好，我会给你加钱的。”
　　“那最好了。”席德林可是个财奴。
　　两个人吃过早饭，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席德林看着她穿好一套火红色的皮甲后又试图往身上套板甲，略有些诧异道：“你为什么要穿着……这么个东西……”
　　小公主的皮甲比她身上的不知道要高级多少，上面光是大大小小的防御魔法阵就刻了二十多个，完全没必要在套个既厚重防御能力又差上很多的板甲。
　　“我有很多仇家，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脸，不然会很麻烦。”小公主说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她要是被人发现了确实很麻烦。
　　被恶龙抢走的公主好端端地出现了，你千针堡拿全天下的勇士寻开心呢？
　　“别穿了。”席德林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个暗红色的面罩丢给她：“我看着都难受。”大夏天的，她倒是不嫌热。
　　暗红色的面罩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很厚实。小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扣在脸上去盥洗室照镜子去了，看来她也不是很喜欢在炎热的天气穿一套密不透风的板甲。
　　面罩出乎意料的透气，呼吸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阻碍，整个脸包括下巴都被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皮质的系带交叉卡在脑后，很稳固。
　　头顶散落的碎发盖住了额头，只露出了一双湛蓝色眼睛。
　　她敢保证，除了和她最为熟悉的二王子，连父亲来了都未必能认出她来。
　　看来带上席德林是正确的。
　　拉开盥洗室的门，她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解脱：“走吧。”
　　她们没有立刻出发，财奴席德林一定要把那套被小公主抛弃的板甲背去卖掉，成交价六十八枚金币，她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小公主的贴身包裹里藏着几十枚上好的火焰宝石，如果不是觉得她人挺有意思的，席德林估计自己都忍不住抢了宝石跑路了。
　　那都是钱啊！